只是,三天四天過了後,失眠的問題卻越來越嚴重,常常工作到半夜仍無睏意,在房裡來回走動,稍一閉上眼,一張盈笑面龐立即浮現。害人不淺的巫婆,她最好別再出現在他面前!否則他……否則他……哼,馬上吃了她!讓她成為他名副其實的女朋友,看她還往哪裡藏。
先被告白後被拋下的金希日不悅到極點的生著悶氣,明顯的熊貓眼被當成煙熏妝,截至目前為止,酒會上起碼已有十位女明星問過他妝要怎麼化才能像他這麼自然。
「老……老闆,你是不是生病了?氣色……呃!有點差。」李子俊不敢說實話,只是迂迴地問。
「看到老是陰魂不散的吸血鬼,誰的心情還能愉快?」金希日避重就輕的回話。
「那……老闆要不要先走,找個理由搪塞一下。」他小心的問道,深恐引發頂頭上司的不快。
煩到極點的金希日點頭,正要邁開腳,可是——
「啊!老闆,岑妘玉過來了!」這下要走也來不及了。李子俊驚呼,金希日只是冷哼一聲,沒有停下腳步,當作沒瞧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孔雀女。可惜他動作不夠快,閃人的態度太過明顯,遠遠走來的夏威夷女郎怕他走掉,先一步揚聲喚,快步又不失優雅的擋在他面前。
「好久不見了,希日,這些年過得還如意吧?」瞧他風采依舊,目光如芒,仍然讓她心動。
基於禮儀,金希日勉為其難的瞟了來人一眼,然後冷冷的說:「請稱呼我金先生,我不喜歡不熟的人喊我的名字。」
岑妘玉熱切的神情一凝,臉上完美的粉妝似出現龜裂現象。「怎麼會不熟呢!咱們好歹也交往過幾年——」
「六個月。」
「嘎?」
「正確來說是五個月零七天,其中的二十三天你忙著散播有孕的喜訊,想藉由輿論力量逼我承認你肚子裡的野種是我的。」他像是局外人一樣好意提醒。什麼樣的女人會自作主張地訂喜餅、印喜帖,預約五星級飯店做為婚禮會場,宴請各大知名人士參加她的結婚典禮?而被瞞在鼓裡的新郎,也就是他,一直等到收到帳單才知道她背地裡搞了什麼,在拒絕支付所有開銷後,她竟變本加厲的直接上談話性節目逼婚,並用柔弱無依的受害者形象泣訴兩人論及婚嫁的戀情。
認為沒有的事就不需解釋的他原先並不理會,認為她會適可而止,沒想到得不到回應的女人越演越逼真,最後居然拿孩子大做文章,指控他始亂終棄。
那一陣子他被媒體擾得不勝其煩,工作也大受影響,在煩不勝煩的情況下,他終於召開記者會,公佈她和某小牌演員開房間的相片,事件才逐漸平息。
因為醜聞被揭發開,彩妝界一面倒地力挺遭污嶼的他,排擠謊言連篇的女騙子,因此她才在國內待不下去,不得不遠走國外。
「何必把人性形容得這麼齷齪,我當時懷的是你的孩子,是你的堅決否認傷了我的心,我才想和別的男人上床,報復你的無情。」她仍對他有情,企圖以柔情姿態挽回他的心。
「原來你會無性生殖?我可不記得自己曾碰過你。」那段時間是他最忙的時候,還沒來得及和她進一步發展,就發現她和人有染。「交往不久你就和別的男人往來密切,還多次刷我的卡資助他的生活費用。」讓他當了冤大頭猶不自知。
「誰造的謠,存心讓我難做人!」岑妘玉一徑狡辯,表現出蒙受不白之冤的模樣。
「他本人。」
「呃?他……他把我和他的事都說給你聽?」她的臉色頓時一陣青一陣白,煞是難看。
「演藝圈沒有藏得住的秘密。」事隔多年,他反而和當年向他坦白實情的演員有了密切合作,幫助他成為一線知名紅星。
「那、那是他的片面之詞,故意挑撥我們的感情,好讓你放棄我。」稍微一頓,岑紜玉立刻恢復鎮定,說得毫無愧色,千錯萬錯都是別人的錯,她最無辜。
金希日輕蔑地撥開她伸向他肩膀的手,嫌髒地拿出手帕擦了擦。「那又如何,發生過的事不可能一筆抹去。」交往過程中只和一人發生關係,這是禮貌,也是愛乾淨的證明,他做得確實,而她,既沒禮貌又不衛生。
「我想和你重新開始。」這是她回國的目的之一,重拾舊愛。
她利用幾年的時間讓自己變得更美、更有自信,學會法國女子的優雅,以及勾引男人的手段,充份發揮自身魅力。
這些年在法國男人的嬌寵下,她被捧得驕矜自大,以為女人無往不利的武器是美貌,而她就具有強大武力,足以攻陷舊情人強硬的心殼。
他冷笑。「你還沒睡醒嗎?盡說些夢話。」轉身,他走向陽台,一點也不想再繼續這個無意義的話題,只想吹吹風,讓越來越煩躁的心情冷卻一下。
豈料岑妘玉壓根不懂拒絕的意義,又跟了過去。「我對你的感情始終沒變,心裡一直只有一個你,我們可以重來,再愛一加。」
從前的那些男人,沒有一個比得上他完美,而她,值得最好的。
「愛?」他直接,而且明顯厭惡地看了她一眼。「我不認為我愛過你。」
就算原本有一點憐惜,也都被她的所作所為給消耗得涓滴不剩了。「你!」一再被拒,岑妘玉的脾氣驀然湧上,氣憤地推了他一把。岑妘玉的男伴正好看見女伴在陽台上和男人說話,雄性的受威脅感立即驅使他走向兩人。
卻沒想到會看見這一個場面。
現在他真的很後悔受美色所誘,沒想到外表看來嬌柔可人,需要人保護的岑紜玉,居然性情大變地動手推人,還一副得不到所愛之人就要摧毀他所有的可怕風貌。
這次的知名品牌酒會租借的會場位居二十五樓,是有點歷史的五星級飯店,歷經幾次的地震和強台,建築結構已出現些許瑕疵,飯店方面準備年節過後再休館整修。
誰知好死不死的,在岑紜玉用力的拉扯和重踩下,欄杆突地發出「剝」的聲響,在他們尚未察覺危險性前,腳下鋪著地磚的水泥忽然傾斜,從陽台上脫離約五十公分。
金希日被這麼一推,一個沒站穩便往後跌,竟翻過欄杆摔了出去,幸好他反射速度極快地抓住向外傾的欄杆,就這麼搖搖晃晃地吊在陽台底下。乍見這情景,岑妘玉翔實呆住,好半晌才驚聲呼救起來。「快……快救人呀!還愣著幹什麼?」天呀!快掉下去了!可她的男伴怎麼可能靠近案發現場一步,說不準下一秒金希日掉下去,這女人為了脫罪還會反賴是他動的手,還是閃遠點的好。
於是下一秒,才跟過來的男人又避之唯恐不及的溜了。
岑紜玉又急又氣,可自己也不敢貿然出手,萬一弄個不好,她可是會跟著掉下去的,所以她將目光看向因她的驚呼而聚集的人群時,就見大家也是你看我我看你,你一言我一語的發表評論,就是沒人敢上前一步。
「怎麼救?太危險了,你看這高度……嚇!摔下去會死人的……」哇!好高。
「快找飯店人員來處理,要是真出了事,誰擔得起責任……」要命,他好像手滑了一下。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討論的聲浪也越來越大,口裡喊著救人,卻沒有一個肯出面當英雄。岑妘玉清楚的看見金希日的手握得益發蒼白,臉上的汗珠也一顆顆冒出,嚇得她一步一步往後退,退到人群後方,繪上水晶彩繪的雙手不停發抖,透體冰涼地縮起四肢,就怕人家知曉她推了人。
不管一個人的臂力有多強,終究有著體力的極限,加上金希日最近吃少睡少,逐漸感到疲乏,兩臂的氣力以驚人的速度在流失中。
他苦笑地想道:不用死神找上他,他自個去找他好了!
聽說人在臨死前,許多過往的畫面會一一閃過眼前,可他腦海中浮現的不是以往豐功偉業的成就,而是近來拋不開、丟不掉的女人面孔。
「安雪曼,你這害人不淺的巫婆,怎麼可以讓我為你牽腸掛肚……」連死前都想見她最後一面。
「是女巫,我說過幾次了,你還是記不牢。」
千鈞一髮之際,一隻嬌弱的細腕飛出,捉住他下滑的粗臂。
金希日愕然抬頭,美麗如昔的嬌容映入眼中,只是向來玩世不恭的粉頰上,卻有了一點點足以讓他怒氣盡消的焦急。
她還是擔心他的還是擔心他的。
可惡,僅僅是這麼一個表情,他就沒辦法不原諒她。
但她,可能永遠也不會曉得她對他的影響力了。
第五章
「你快退回去,我不要你救!」見到魂縈夢牽的人後,心被喜悅充盈,但當看見她險象環生的攀在欄杆邊緣時,金希日的魂才回歸本位,意識到情況有多危及,趕緊扯開喉嚨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