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他起身要離去,想佔點便宜的推廣經理表情微變,趕緊出聲阻止。「等一下,金大師,咱們再商量商量,別急著走嘛!」
「計算過的價錢不能再降,這點若無法得到共識,就沒有再談的必要。」金希日公事公辦的說。
「呃!這個……呵呵……還是有變通的辦法,譬如降低成本——」可以選用較低廉的原料,取代難以取得的高檔貨。
原本就對他搬出另一個競爭對手做威脅的行為反感的金希日,這下子臉上只差沒結出雙來。
「我不會用欺騙手法訛詐相信我的廣大消費者,一個人的信譽取決於他是否正直,貴公司的想法令人遺憾,無法得到我的認同。」一說完,他不顧對方一再挽留,便帶著助理走出辦公室。他的原則不僅用在日常生活上,對專業領域的要求更為嚴格,這些年來他之所以能站在彩妝界金字塔頂端,靠的便是他的用心和謹慎,絕不讓他的顧客因輕率而落入毀容的惡夢中。
他是個追求完美的人,不論人、事、物,雖然多了個常常打亂他理性的女友,不過大多數時間他仍秉持初衷,不是最好的絕不包裝成產品,出售給普羅大眾。
添加有毒的化學原料是他最難以諒解的,女性朋友購買化妝品是為了變美,怎能拿她們當白老鼠,測試市場的包容性,
一想到此,他不免有氣,苦心經營的專業形象不是拿來讓人糟蹋的,越是國際化的公司越要有企業良心,才能獲得世人的尊重,可惜總有人不懂。
「要不要我動點小動作,改變他的原意?人性是很容易操控的。」彈指之間。
一道纖麗身影斜倚轉角處,言笑晏晏,烏黑如瀑的長髮輕挽耳後,以雙頭鳳凰狀髮夾固定住兩側,些許落發傭懶地垂落,形成嫵媚的嬌態。「你怎麼會在這裡?」看向實心的牆壁,懷疑她又把牆當門,穿來穿去。
「來幫你搖旗吶喊嘍!怕你被兇猛野獸撕吞入肚。」她不正經地說。
「安雪曼,你沒有認真的一天嗎?」他莫可有有奈何地拉下正她柔若無骨的身子,改以輕擁托住盈握腰肢。
「有呀——選擇愛上你的那一天。」她不害羞的說道,咯咯咯地笑聲在取笑他被告白的赧意。
「你……不乖乖地待在家裡,跑來湊什麼熱鬧。」神色不自在的金希日有些尷尬,腮邊微微發燙。
要他在大庭廣眾下吐露愛語,實在沒辦法。
可安雪曼卻存心戲弄他。「你只要一句『我也愛你』,我會原諒你的木訥。」
「我……」他瞪了她一眼,怪她盡給他出難題,不過最後,仍無奈地俯下身,輕輕在她耳邊低喃。「我也愛你,我的壞女巫。」
遇上她,他的不情不願全成了屁。真聽到他發自內心的愛語。有著女巫傲慢天性的安雪曼竟也微酷雙頰。「真不需要我幫助?」她彈了彈指頭,下午三點零七分,一陣美妙的下班鈴聲提早響起。
當然,沒人想得到是她的傑作,辦公室的員工紛紛探出頭,詢問是不是打卡鐘出了問題,或是提早下班是公司體恤大家太過辛勞所給予的一福利。
「不用了,這種不實在的企業,不必為它太費心。」若是想投機取巧,盡早自食惡果。
「裡頭的人給你氣受了?」她興致勃勃地露出興奮神采。
金希日輕點了她額頭一下。「不算受氣,不要一天到晚想惡搞人家。」
「哪有,我是怕自己的情人受委屈,擁被輕泣,想讓你少流幾滴男兒淚。」她千般為他著想還遭誤解,真是不值呀!
「少為自個的惡行粉飾太平,你根本是唯恐天下不亂。」找著機會就想整人。
對於目光如豆的推廣經理那種人,用不著和他有太多交情,他所使的招式商場常見,不就為了降低進價好大發橫財。見多了,也就習以為常,也許有些不高興,但不至於樹敵,買賣不成仁義在,日後見面仍會留三分情,何需扯破臉,讓彼此難看。「哎呀!被你看穿我邪惡的真面目,我要不要拿個絕代套頭,免得出門遇到熟人。」安雪曼把眼睛睜大,假裝驚慌。
「你在人間還有熟人嗎?」
等在電梯前的兩人一樣甜蜜,隅隅私語地打情罵俏,旁若無人,彷彿身側的人全不存在,擁抱,膩笑全都毫不遮掩。
一旁的李子俊忍得可就辛苦了,他不想靠近,怕聽到不該聽的話,讓老闆以為他是愛聽壁角的八卦王,可電梯口就這麼大,總不能要他閃到樓梯間去吧?那太明顯了,到時候反而被罵可就反被聰明誤。
遠近的距離真難拿捏,苦了他這盡責的小螺絲釘,處處為上司設想。
不過老闆身邊多了個美麗的女朋友後,感覺脾氣變得好了許多,也沒以往愛挑剔,偶爾還會拿兩、三百塊讓他買飲料喝。
「那要看有多熟嘍!小王算跟我滿熟的,常常花呀禮物送不停,可是還是沒有機會上我的床。」那個阿呆小伙子很可愛,就是白目了點,居然把滿滿十頁的情書交給她的男友,托他轉交。聞言,金希日的眼神立時露出凶光。「如果你想讓我吃醋,那你成功了。」
哼!年輕人眼睛就不好,毛還沒長齊便想飛,他的女人也敢碰?
「真的嗎?」她竊笑在心,喜見他表現出的在乎。
「別用懷疑的口氣問我,否則我會讓你知道男人的醋勁有多大。」他拉過她,狠狠一吻才放開。
她輕歎了口氣,表情很遺憾。「如果我把我們倆變不見,會不會引起大騷動?」
「想都別想。」她毫不掩飾渴望的臉讓他很想笑,可仍板著臉警告。
總得有人理智些,而她,恐怕連理智兩個字都不屑寫。
「難道你不想念咱們家裡那張大床,彈性極佳又柔軟,怎麼翻滾重壓都不會變形。」她誘惑地說著撩人話語,露趾鞋尖輕噌他小腿。
他咳了一聲,稍稍推開她。「不要在這時候引誘我,今天不是十五。」月圓之日,獸性大發。
她輕笑。「告訴你一個小秘密,狼人不只在十五變得,只要看到任何圓形物品,都有可能尖牙刺破牙床,毛髮滿佈身軀,以四足行走。」
「你也有狼人朋友?」他輕吸氣,表情刻意放鬆。
她點頭。「若是我們在一起久一點,說不定你還會看到吸血鬼,紅髮撩牙的魔女,人面鹿身的森林守衛者,或是全身泛著銀光,長有雙翅的飛馬。」
眉一挑,金希日又把她抓回身前,面色沉了幾分。「什麼叫我們若是在一起久一點?你嘴上說愛是哄我開心而已嗎?!」
安雪曼笑眸像小男孩一樣愛鬧彆扭的男友。「別忘了之前三天兩頭換女友的人是誰,你的愛情保存期限是三個月。」
意思是最先變心的會是他,他有太多不良紀錄,是個登記有案的前科犯。
他立即出聲,「那是以前。」
「誰曉得你會不會再犯?男人習慣把女人當成配件,口中的誓言一如盛開的櫻花,季節一過就凋謝了。」怎麼留也留不住。她半是埋怨,半是威脅的說著,睨視他的眼神充滿跳躍的火焰。他要敢對不起她,女巫的報復他絕對承受不起的。
當!
此時等待已久的電梯終於姍姍來遲,金希日偕同助理三人,緩步走入封閉的空間。
「我是勁風下的老松,長年青綠。」沒有花開花謝的困擾,永保綠意。
「老松?」怔了怔,她輕笑出聲。「天呀!你太嚴肅了,我開開玩笑罷了。」
「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我不覺得幽默。」他很看重他們之間。
他的嚴肅讓安雪曼收起笑意,雙手環著他的腰,輕輕依偎,心頭泛暖。「我不知道自己會愛你多久,但是只要愛一直存在,你不會離開。」
「愛若消失呢?」他倏地收緊雙臂,好像她下一秒鐘就會從懷中飛走。
在他身邊來來去去的女人,大概沒一個是他愛過的吧,因為她們不會讓他有恐懼的感覺,生怕有一天會失去生命中的驚喜。
「那你要努力點,讓我一天比一天更愛你,愛到無法離你而去。」女巫的世界也很單純,只要肯付出一顆血淋的真心,她們願拿一切的所有來交換。「你這沒心沒肺的女巫,居然讓我這麼在意……咦!發生什麼事?」平緩下降的電梯忽然劇烈的搖晃幾下,隨即停住。
「應該是故障了。」站在角落的李子俊有些不安,面露慌色。
「是死神干的嗎?」故作冷靜的金希日看向女友,輕聲一問。
她搖頭,「我沒有感應到他的氣息。」
話一說完,電梯重新發出啟動的嘎吱聲,在規律的燈號變換下,安穩地直達一樓。
只是,向兩邊滑開的門外,有一行人正向從電梯走來,走在眾人中央的,赫然是一個眼熟到有點刺眼的女人。
「希日,幸好你沒事,那天我擔心得要死,哭腫了一雙眼。」岑雲玉一臉關心的迎上前,眼眶還瞬間濕紅,先前對他的怒意像是從不曾存在過,更自動忽略他摟著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