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連讓她考慮的時間都不給,迷迷糊糊的,一大早她就被人從床上拉了起來,又是抹胭脂又是試喜服的,還有一大堆瑣事,好不容易挨過白天,撐到夜晚,時辰還沒到呢,而且丫環也不在——
靈動的大眼賊溜溜轉了轉,這逃婚的戲碼說書人也講過好多次了,而且那個「逃」出去的都是響噹噹的俠女,那樣的話,她不只可以擺脫心痛死的慘狀,還可以在江湖上混出個名堂,叫梅傲後悔死。
對,就是這樣!
於是,提起長裙角,阮珊躡手躡腳、如履薄冰的移動至房門前,悄悄打開門,用力拍一下大腿,沒有守門的,哈哈!
於是,「咻」的一聲,她自以為是以很快的速度跑到後院,啊,連老天爺都幫她,看看那高樹,正好,正好,哈哈!
這種事她最在行了,只見她快手快腳的攀上樹,腳一跨,屁股挪了挪,很快的便到了高牆上。
橫坐在高牆上,雙腿一左一右的置於高牆內外,接下來只要這她這麼一跳……以後就是一隻自由自在的小鳥了。
可是,她卻在關鍵時刻發起愣來,因為腦海裡那一閃而過的高大身影……
「你這是在幹什麼?!」驀地,一聲怒吼打斷她的思緒。
「哇!」嚇了一跳我阮珊身體不穩的左右搖晃。
「小心!」梅傲一驚,在看到她勉強穩住身子後,一顆心才安定下來。老天,這個女人就不能讓他有一刻安心的嗎?
「哇,你來幹什麼啦?」阮珊嘟著嘴嬌瞠的問,原本黯然的小臉在看到他後亮了起來。
「這句話應該是我來問你吧,你不好好待在新房裡跑這裡來幹嘛?學人家逃婚?」
挑著眉,他沒有動怒的跡象,只是抿直的唇、抱胸的動作教人看了有些害怕。
「我……我不要嫁給你啦!」
「哦,說來聽聽,為什麼?」梅傲壓下心口的怒火卻掩不了眼裡的慍意,幽黑的雙眼危險的瞇了起來。
「人家不跟別的女人分享一個相公,一想到……我心會痛啦,所以、所以為了一勞永逸,我、我跳下去就什麼都解決了。」看了一眼下面,阮珊眼裡寄滿希望,好像離開他真的能讓自己不痛心似的。
「哦?那你為什麼不跳?」她的話讓他心喜不已,他的小女人懂得什麼是心痛了,那是不是說明她已經學會愛了?
「可是,哇……人家不知道要怎麼辦啦,先等我想想嘛,為什麼一想到要離開我的心還是會痛啦?還有這裡……好高哦,人家不是很敢跳。」
「傻瓜,那是因為你捨不得我!」梅傲歎了口氣,怒意全消,一抹笑意卻爬上眼底。
「我才不會捨不得你,是你害我心痛的,你要負責。」她抵死不承認。
「我這不是在負責了嗎?」都已經要娶她了。
「可是你、你還要娶別的女人……」
「我沒有!」
「你有!」
「你這個笨蛋,我都說了,只娶你一個女人,不會有別人了。」他生氣的大吼。
「那我還是不相信你。」
「你!」他氣得青筋凸暴,「給我下來!」
「我不要!我也不要嫁給你!」
「時辰已經到了,賓客也都到了,你現在才在這裡跟我理不清,你是不是存心要氣死我?」
「我就是要氣死你,就是不要嫁你,怎樣?」靈動的大眼在月夜的照射下更泛著令人心動的波紋,小臉上卻寫著欠扁的固執。
「那是你自找的!」話落,一條長長的紅絲布飛向阮珊,在她的驚叫聲中,絲布已經綁住她的細嫩雙手,「咻」的一下,她已安然的被擁在熟悉的懷裡。
「跟我去拜堂。」這裡命令,不是詢問。
「不要,我不要嫁給你啦,救命喔,搶人,強……唔……」她的嘴又被堵上了。
「沒時間跟你說那麼多了,時辰已經到了。」拍拍她紅嫩的小臉,他揶揄地說,眼裡儘是笑。
「唔、哇、唔唔唔……」你又拿什麼東西堵我的嘴?可惜她的心思不能從嘴裡吐出。
「忘了嗎?是你當初搶走的那條手帕。」低下頭輕佻的在她頰邊落下一吻,他好笑的說。
阮珊吊起了靈動的雙眼,老天爺啊,你對我怎麼這麼不公平?老是被這個男人用這種招數綁架。
但是,黑眼珠在星空下如閃爍的黑曜石般滾向了月亮懸掛的天際。
月亮為證,總有一天,她、一、定、會、把、它、堵、回、去、的……
看著她豐富的表情和漂亮靈動的雙眼,梅傲的心一震,果然,她對自己的影響力很大啊!薄唇在她漂亮的大眼上落下動容的一吻。
「相信我,我一定會給你幸福的。」
***
今天梅府來了一位稀客,還是一位大家都得罪不起的貴客,不只因為他的身份特殊,還因為他的邪惡——
白御,當朝皇上。
所以大家都提著心,奴僕、家臣跪了一地。
「喲,你們這是什麼陣勢?我今天可不是以皇上的身份來的,是以好友的身份來的,就是有人啊,不把我這個朋友當朋友,連成親都不叫上我,唉……」
俊美偏於陰柔的五官,狹長的丹鳳眼像會勾人魂魄似的,嘴角不曾改變的笑容,纖瘦頎長的身影,一身的尊貴,眉宇間的王者氣息及身上的傲人氣勢盡現。
「你這個大忙人,會有空來參加婚禮?」挑挑眉,梅傲看下屋內的其他人,不客氣的當著白御的面落坐,一手還擁著剛成為梅家女主人的阮珊,「珊兒,這是我的好友,白御。這是我的妻子,阮珊。」他簡單介紹。
「咦?嘖嘖,果然長得清麗可人,難怪你會看對眼,嗯嗯,這雙漂亮的美人眸連我看著都有點心動了,要不是……」
對著湊近在眼前的臉,阮珊沒有絲毫害怕,也不因為他的身份而畏縮,只是以同樣好奇的眼光打量著對方,最後下了個結論——
「你長得好漂亮!」這是讚美,起碼在阮珊看來沒有其他貶意。
「喝!」屋裡的人一窒,皇上最討厭人家用漂亮形容他了。
「離他遠點兒!」她那句話到了梅傲耳裡卻是嫉妒,她竟然當著丈夫的面誇別的男人,「你的注意力應該放在我身上,路邊的野花、野草渾身都是灰,不要去碰!」他意有所指。
「嘖嘖,小珊兒,你要是後悔了就來找我,我一定會收容你的。」白御不把阮珊的那句「漂亮」當成惡意,因為這個小女人看起來單純天真得很,但是梅傲竟然貶自己,不能放過,掛著邪肆的笑,他很「好心」的說。
「不會有那麼一天的!」梅傲瞪了白御一眼,惡狠狠的說。
「那可難說。」
「你今天來就為了這事?」這個好友忙得要死,哪有空來這裡耍嘴皮子。
「當然不是了,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談。留下畫,其餘的人都下去。」他話峰一轉融入幾分嚴肅,對著身邊的太監下令。
「珊兒,你也出去吧!」
「哦,好。」看著梅傲嚴肅的表情,阮珊不自覺的點頭。等她回過神後已經在外面了,這才後悔自己幹嘛那麼聽話。
***
很快的,一室寂靜。
「我聽衍說小嫂子身上有血玉蟬?」前日,白申衍帶柳喻柔上朝請求賜婚時,提起柳喻柔的身體是被血玉蟬醫好的。
見梅傲點頭,白御接著說:「你應該知道血玉蟬代表著什麼?」
「我知道,只是那又不代表珊兒便是前朝遺孤。」
「那你看看這個。」手一揚,他手裡的畫展開。
鳳冠皇衫,華貴盡現,清麗可人的容顏幾乎與阮珊如出一轍,除了畫中人眼中神采柔中帶剛,楚楚動人。
要不是看到那雙眼裡神采的不同,梅傲幾乎要認為這就是阮珊的畫像。
「這是前朝王妃的畫像,相信你也知道她跟小嫂子有多像了。」
「這……我朝中有幾人見過這畫像?」他面色凝重。
「老實說,除了我父王,並未有人見過這畫像。」
「那就好,起碼,不會有人認出來。」梅傲鬆了口氣。
「我擔心……」
「我相信帶著珊兒的人沒有那個意思要讓她復國,我剛見到她時,她那張臉可是完全被遮掩住的,這足見抱走她的人不想讓她那張臉引發事端。」
「有何憑證,我記得當年是霍冉帶走她的吧,前朝官宦中,就屬霍冉沒有被招降亦無賜死。」
「你等等,先把畫收起來,我不想讓珊兒知道這件事。」
「好,我明白了。」收起畫,白御平靜的落坐。
過不久,梅傲把阮珊帶了進來,「珊兒,你認識霍冉嗎?」
「當然認識啦,那是我爺爺。」睨了梅傲一眼,阮珊說。
「那他人呢?」
「他……已經去世了啦!」小臉一黯,「爺爺臨終前跟我說不可把臉上的墨跡弄掉的,可是,可是它現在竟然這樣莫名其妙的沒了,害我看著好不習慣。還想再抹上一層泥。」
「他真的這麼說?」兩個男人對視一眼,急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