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朕的命是綰卿救下的。」敖禎冷睨了他一眼,對他這種說法十分不屑。
殷太極卻不肯善罷甘休,「是她招來鬼怪,再演出這場戲,目的是想迷惑皇上啊!」
秦綰卿聽了很想笑。這死胖子也太會胡扯了!「世上哪有什麼鬼怪,國師你是不是民間野史看多了,在皇上面前竟敢胡言亂語?」
「妖女,你休在皇上面前詆毀本國師,月央湖鬧鬼,可是皇上親眼所見,否則那天好端端的,皇上怎會失足落水?」
說到這件事,敖禎心裡也覺得不對勁。
那天他的確感覺到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將他扯入湖中。
而他原本水性極好,就算真的落水,也不至於會陷入幾乎喪命的險境,可不知為何,落入水中之後,他就頭腦發暈,整個身體不受控制的發軟無力。
見他皺起眉頭不再講話,秦綰卿也覺得事有蹊蹺。
猛然間,她又想起數日前她躍上樹枝幫金珠銀寶取紙鳶時,無意中發現那個鬼鬼祟祟的人影。莫非這兩件事之間有什麼關係?
「國師,你敢不敢和我打個賭?」
「打賭?」
「沒錯。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月央湖鬧鬼,不如我們就賭一賭,如果月央湖真的有鬼,我秦綰卿的性命,任國師隨時來取。」
見殷太極面露算計之邑,她接著又道:「可若是被我查出月央湖並無鬼怪,國師也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你賭得起嗎?」他一臉不屑。
「莫非國師不敢與我打賭?」
「本國師豈會怕你一個毛頭丫頭?」對於月央湖鬧鬼一事,他十分有自信。
「既然如此,那咱們就請皇上做證人。」她笑著看向敖禎。
當敖禎的視線被秦綰卿那不肯服輸又略帶調皮的目光緊緊纏住的時候,心頭不由得一悸。
這丫頭真是好大的膽子,雖說心底明白她並不會真的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肯定是發現了什麼,可她就這麼輕易的將性命做賭注抵押給別人,還是讓他產生了幾分怒意。
為了賭約,秦綰卿、殷太極以及當朝天子,帶著大批人馬來到月央湖。
當她準備向湖邊走去時,敖禎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對她搖了搖頭,「那裡很古怪,你要小心些。」
秦綰卿一驚,因為她清清楚楚的從他的眼中看到了一閃即逝的擔憂。
他在擔心她?
「皇上,您說這湖有古怪,那可還記得在您落水之前,有發生了什麼怪事?或是看到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奇怪的東西倒是沒看到,不過……當朕走到湖邊的時候,莫名其妙的覺得頭暈,接下來,整個身體就不受控制。」
秦綰卿斂眉想了好一會兒,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唇邊揚起一個淺淺的笑容。
一旁的殷太極冷哼一聲,「妖女,在皇上面前你還想耍什麼把戲?」
不理會他的嘲弄,她在湖邊繞了一圈,先找到了一根半人高,手腕粗的木棍。
眾人不解的看她拿著木棍走向湖邊,舉著木棍探到湖面之上。
轉瞬之間,就見那木棍似乎被什麼東西拉扯著,秦綰卿動作極快的轉身將那棍子插到泥土裡。
一接觸到陽光,那東西很快呈現出形體,慢慢的從透明變成了乳白,一個類似章魚的東西緊緊攀住木棍,很快因為脫水而死在眾人眼前。
敖禎等人皆而露驚懼之色,殷太極也張著嘴巴,一時說不出話來。
秦綰卿拍了拍手,衝著眾人微微一笑,「作怪的就是這個傢伙。」
「秦……秦姑娘……這是什麼東西呀?」
好不容易回神的小牛子問出眾人心底的疑問。
「這東西的名字有很多,不過民間一般都叫它水母,長年生活在水裡,身體呈透明狀,一旦離開水很快便會喪命。」
說著,她看了敖禎一眼,「水母本身擁有一種毒素,一旦有人接近,它便會用觸手攻擊,使人暫時陷入眩暈,落入水中之後,便會成為它的食物。」
想必那日她無意中看到的黑衣人,就是將這個東西放進了湖裡。
「聽起來好可怕……」小牛子直起雞皮疙瘩。
「這麼說來,朕那時之所以會失足落水,都是這東西搞的鬼?」
想到自己險些成為這東西的食物,敖禎就不由得一陣噁心。
「皇上,您切莫聽這妖女胡言亂語,什麼水母,那根本就是這妖女弄出來的怪物……」此時的殷太極,表情有些扭曲。
「國師,我不知道你為何一次又一次用盡心機抹黑我?但關於水母的傳聞,史書上的確是有記載的,若你不信,可以抽時間回去仔細查查。
「另外,剛剛我已經向國師證明了這世上並沒有鬼怪一說,這是否意味著,國師已經輸了這次打賭?」
「你……」
「皇上可為我們作證,莫非你害怕想反悔了?」
殷太極一時語塞,求救的看向皇上。
「願賭服輸。」敖禎沒有幫忙的意思,眼底全是那個聰慧可人的秦綰卿。
見皇上不肯幫忙,他氣急敗壞,恨恨的瞪著她,「你想讓本國師做什麼?」
「我的要求很簡單。」她微微一笑,「希望國師從此退出朝廷,告老還鄉!」
第3章(1)
當日,秦綰卿那句「退出朝廷,告老還鄉!」就像一根索命繩,將風光一時的殷太極徹底從大晟王朝的政局上硬生生的抹去。
這件事就像一道雨後天雷,轟動了整個大晟朝野。
誰也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女謀士,竟有如此巨大的影響力,將手握重權、滿朝文武聞之色變的國師給送出了京城。
表面上看來,殷太極的確是因為和秦綰卿賭輸而遭此下場,但仔細一想,若當今天子不肯點頭答應,誰又能動得了位高權重的國師?
說來說去,敖禎不過是藉著這個賭約,順水推舟除掉殷太極的勢力。
經由此次事件,眾人也看出了一個事實——
敖禎站在眾人的頂端,表面上不動聲色的任由一些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些小動作,實際上他早將每個人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只要有機會,隨時剷除。
即使是三朝元老的國師也一樣。
當時殷太極曾卑微請求,他只是冷冷笑說:「身為我大晟的國師,若在這個時候反悔,豈不是丟了我大晟的面子?況且你年紀也大了,趁著這次機會告老還鄉,也能多享幾日清福。」
這番話,直接將殷太極所有的後路統統堵死。
事後,敖禎從探子的口中得知,那只水母的確是殷太極為了陷害秦綰卿,故意派人送進月央湖。
沒想到秦綰卿聰明絕頂,一眼便看出端倪,不但十分巧妙化解了自己的危機,而且還斷了殷太極的官途。
敖禎不由得對她更加另眼相看。
被封為第一女謀士的秦綰卿,在殷太極離開京城後,也正式步上了屬於她的仕途。
而原本就對她有些不滿的文武大臣,雖然看不慣女子與他們同朝為官,但聖命難違,他們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堂而皇之的出現在莊嚴肅穆的朝堂之上。
不過,上朝第一天,秦綰卿就因在大殿之上向皇上提議舉辦科舉,向民間招賢納士而慘遭眾臣反對。
在她看來,大晟是個在各方面都極具缺陷的朝代,朝中官員就像皇族一樣,采世襲制,而一般的黎民百姓即便身懷絕技、滿腹經綸,也沒有機會入朝為官。
要想使國家更為強盛,廣招賢才十分重要,她才開口提出科舉這個方法。
但秦綰卿這一席話,卻在原本平靜的朝堂上掀起滔天巨浪。
那些生下來便享受榮華富貴的官員們,怎能容許平民來分一杯羹?為了自己的前途,強烈表示反對,甚至攻擊提出這件事的秦綰卿。
敖禎為了避免事態越來越嚴重,當下宣佈退朝。
下朝後,他便命唯一沒在朝堂上表示反對的丞相陳有道和秦綰卿,隨他入御書房。
雖然貴為一朝丞相,可由於陳有道性格溫和,待人有禮,又深得皇上信任,所以朝廷上下對這位年過七旬的老丞相都十分尊重。
前些日子他告假回鄉,剛回到京城,便聽說朝裡多了一位姓秦的女謀士。
一打聽,才知道秦綰卿居然就是他得意門生秦書遠的長女。
而秦綰卿在入宮之前,也曾自她爹爹的口中,對這位鶴髮童顏,深謀遠慮的老丞相十分敬重。
「秦姑娘,你能否將這科舉制度說得更詳細一些?老臣有很多地方不解,比如你說的什麼狀元、探花……」
幾人來到御書房後,陳有道便問出心底疑問,就連從頭到尾沒發表任何意見的敖禎,也表現出濃濃的興味。
「所謂的狀元、探花、榜眼這種稱謂,不過是區分官級大小的一種標誌,科舉的主要目的,是希望朝廷能在平民百姓中,招選出真正有能力的治國奇才……」
面對皇上和丞相殷殷期盼的目光,秦綰卿毫無保留的將自己上一世的知識,以這個朝代的人所能聽得懂的方式,一五一十的講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