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情人?呃,他,算是吧!畢竟她和他結過婚,認真說起來,他算是她的前夫。
「你,可是以前你根本不可能穿……」頓語,瞠目,嘴張得老大,「這麼……樸素的衣服。」他費了好大一番工夫,才委婉的將「樸素」一詞脫口而出。
說「樸素」還真是客氣,他認定的「樸素」是恤加牛仔褲,眼前這一身大花阿嬤裝,他真的無法接受它套在薔薇曼妙的嬌軀上。
「有何不可?難不成你希望我穿著袒胸露背裝來種田嗎?」將窘然的心情壓下,她涼涼的反諷。
她是刻意這麼穿的,在她決心當賢妻良母之後。
她想,以前的她穿著可能太花枝招展,回到村裡的前幾天,不管她走到哪裡都有男人對她投以輕浮曖昧的笑,有的甚至過份到暗示要約她去賓館……
男人衝著她笑,女人卻恨之入骨的怒瞪她,她還聽到她們在背後罵她賤女人,有位國小女老師一看到她,顧不得老師形象,氣得當街大罵她放浪形骸,她想,可能她以前和這個女老師的丈夫有什麼不正常關係,才會莫名惹來一頓罵。
這些女人的謾罵,她都可以當作沒聽到,不痛不癢,反正她什麼都不記得,賴皮的假裝事不關己,但一聽到「放浪形骸」這四個字,她就覺得頭好痛,似乎這句話曾將她傷得很深……
憶及此,她的頭似乎又隱隱作痛--
「薔薇,你怎麼了?」見她眉心微皺,夏淮瑾焦急的問。
「我……」她很想淡然的說沒事,瞥見高山青從田的另一端急急跑來,她板起臉,不悅道:「看到你我就頭痛。」
當好妻子的首要條件,就是和這個帥痞子徹底斷絕來往--這麼一想,心,莫名的揪痛,眉心再度蹙起。
若自己以前真的這麼水性楊花,那她一定最喜歡他,要不,她怎會和他結婚?
撇開愛不愛,他又帥又多金,阿母說她愛慕虛榮,那她肯定愛死他。
是因為如此,所以想到要和他徹底斷絕來往,心才會隱隱作痛嗎?
憶不起,自然也理不清。那場車禍,據傳是她「老相好」的兩兄弟當場死亡,她一點感覺都沒有,可一想到要和他撇清關係……她就心痛、頭痛,全身無一處不痛。
「秀珍--」急喘喘跑來的高山青,見到來人,明顯吃了一驚,「夏……夏先生,你……」
「我來看你們……過得好不好。」夏淮瑾露出一抹僵笑,在人家丈夫面前,總不能大刺刺的說「我來看你老婆」。
「我們很好,你看到了,可以走了。」何秀珍口是心非,將見到他的那抹驚喜隱藏好,倒了杯茶,遞給她的「老公」喝,「阿青,你好辛苦,看你流這麼多汗,先喝杯茶,休息一下。」
她不僅奉上茶,還幫他擦汗,這樣的舉動,狠狠刺傷夏淮瑾的心。
「可以……給我一杯水喝嗎?」走了一段路他也口渴了,再怎麼說,他好歹是「客人」,倒杯茶給客人喝,不為過吧。
客人……他的心又暗傷了一回。
她看他一眼,「是純青草茶,不加糖。」
「我不嗜糖,我一向喝黑咖啡。」對上她的眼,他試圖和她心靈相通,「你瞭解的。」
她則是用呆滯的眼神回應他,「沒印象。」說完,她應他的要求,倒了杯青草茶給他。
他接下,喝了一大口,下一秒,青黑色的汁液馬上從他口中噴出,「這是什麼啊?好難喝。」
「鄉下版的黑咖啡。」她涼涼補上一句,「不加糖。」
夏淮瑾哭笑不得,邊用手抹去嘴角殘漬。
高山青見狀,好心地問:「夏先生,那邊有水,你要不要去洗個手?」
「小高,你,人真好。」他還能說什麼,不得不承認小高這個丈夫的度量和一般人相比,的確大得多,撐十艘船怕是綽綽有餘。
洗好手,踅回時,他見薔薇正在接手機,素淨臉上滿是焦急,「怎麼辦?媽說小可發燒還吐,抱著肚子直喊癇……」這些話,當然是對著她「老公」說。
「肚子痛的話,家裡有腸胃散,在客廳的抽屜裡……」
「媽說已經吃了還是沒效……」
「那,打電話請診所醫生到家裡幫小可打一針。」
「診所的電話號碼……」
「那個,電話號碼是……」高山青抓抓頭,越急越想不起來,「對了,打給村長,請他幫忙叫醫生。」
「噢,那村長電話……」
夏淮瑾在一旁實在聽不下去了。感覺喵喵叫肚子痛的情況釘點嚴重,他們夫妻倆還在那邊……不,他要質詢的人只有高山青,薔薇因為失憶腦袋變得單純,她慌得六神無主,無法做出正確就醫判斷這無可厚非,但高山青身為人父,居然想用腸胃散或是請診所的醫生隨便替女兒打一針,這樣的父親真是不及格!
「先打電話叫救護車。」夏淮瑾直接下達指令。
「可是救護車到這裡還需要一點時間……」正要打電話給村長的高山青,停下手邊動作,只差沒立正響應。這個人高馬大的夏先生,每次正經八百說話時,都會令他不由自主地恭敬聽命。
「那就直接送喵喵去,呃,你的女兒到醫院去。」他補了一句,「開我的跑車去。」說完,他很自然地牽著薔薇的手就跑。
被他的大手包覆,一股電流穿透掌心直達胸臆,怦然心跳之餘,心裡更愧疚,她的女兒都生病了,她還在想和男人之間的曖昧……
理智清醒,發現他拉著她跑,她突然驚喊,「我不知道醫院在哪裡。」他拉她狂跑,無濟於事。
已經來到車旁,他才發現這點「失誤」,回頭看,小高居然還遠遠杵在田邊沒跟上來,大概是看到自己老婆被帥哥拉走,一時傻住不知如何是好。
「先上車,到時總有人可以問。」
被他拉上車的那一瞬間,她腦海裡突然浮現曾坐過這輛車的景象,不過畫面一閃而過,她也沒時間多想,因為此刻最重要的是,要先回家帶小可去醫院。
第4章(1)
一盤棋,改變了他夏淮瑾的人生,不,應該說是喵喵叫的人生。
原來在樹下獨自下棋的龐眉白髮老翁是這草日村的前前前前任老村長,他載薔薇回家接喵喵叫……不,小可時,順便載他一起,因為他們需要他指點最近的醫院方向。接了小可火速趕往醫院,連醫生都稱讚他的開車技術很好……呃,沒耽擱醫治時間。
總之,及時將小可送往醫院,真是明智之舉,醫生說小可得的是急性闌尾炎,小孩穿孔的比率較高,死亡率也跟著提高,但很多父母都認為小孩只是鬧肚子痛,不當一回事,延誤就醫,病情惡化更加棘手--沒錯,小高就是最壞的示範。
小可在醫院住了一個星期,這期間他南北往返,精神異常亢奮,因為他又發現一道希望之光。
前幾天,薔薇和她母親在病房顧著小可,為了哄小可睡覺,薔薇抱著她唱起兒歌,唱兒歌是沒什麼大不了,但唱英文版的兒歌就嚇到人了,何媽說她從不知道自己的女兒會說英文、唱英文歌,連中文兒歌也沒對小可唱過……
這代表什麼暱?代表薔薇和何秀珍極有可能不是同一人,是的,他的內心到現在仍有存疑,只是他學聰明了,不再直接把疑惑點出來讓他們有機會把他「驅逐出境」,他要暗中觀察,掌握有利的證據,一舉殲滅……呃,證明自己是對的。
「夏先生,你又來了。」
一推開病房門,薔薇未發現他,倒是雙目失明的何媽先出聲。
「何媽,你怎知道是我?」夏淮瑾吃了一驚。
何母淡然笑著說:「我聽腳步聲就知道。」
「你怎麼又來了?」正在輕撫小可哄她入睡的何秀珍,抬眼見到他,心頭又是一陣悸動,低眼,不看他,極力克制失序的心跳。
說真的,她非常感謝他,那日若不是他及時做出正確的送醫判斷,也許小可現在會更嚴重,或者更……不,她不敢想--
「叔叔--」剛入眠的小可被大人的說話聲吵醒,一見到他,立刻露出開心的笑,當然,她還小,衝著他笑,不是因為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也不是因為他長得無敵帥,充其量只是因為看到他等於看到糖果餅乾。
小可每回吃藥總哭著不肯吃,他買了根棒棒糖哄她吃藥,只要她吃藥就能舔一口,小孩嗜甜,就算只能舔一口,她也很滿足。
他合理懷疑自己這張帥臉在小可眼中,是放大版的棒棒糖。
「來,這只長頸鹿是要送給小可的。」夏淮瑾把一個盒裝禮物遞到小可面前,一想到小可還小不會拆禮物,遂又將盒子轉遞到薔薇面前。「薔薇,還是你幫小可拆吧!」
在他心目中,她永遠都是薔薇,不管她真正的名字叫什麼,他一輩子都要叫她薔薇。
「你……你大老遠來看小可,我們已經很感謝了,不用再破費送禮。」他一雙電眼盯著她,擾得她心慌意亂,於是她趕忙將禮物收下,低下頭不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