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朱貞貞知道自己不是女俠也不是上帝,但她很有正義感。
所以當她把那個專門喜歡欺負女生的校霸同學關進廁所,並且附贈一桶冷水澆頭之後,換來的就是校霸和他的跟班們永無止境的欺負。
像往常一樣,某國中放學的鈴聲剛剛響起,朱貞貞抓起書包飛也似的逃出校門,身後傳來校霸和那群壞男生的叫囂聲。
「給我站住!臭丫頭,叫你站住聽到沒有?」一群穿著校服的少年氣勢洶洶的追著朱貞貞。
當她是傻瓜嗎?乖乖站住任他們修理?可是那群傢伙顯然並不放棄,校園外車多人多,她只顧著往前跑,顧不得其他。
下一秒,她只聽見耳邊傳來刺耳煞車聲,街道人群大聲驚呼,朱貞貞被差點將她撞飛的黑色豪華轎車嚇傻在原地。
幸好轎車戛然而止,她驚魂未定,腳軟得一屁股坐到路邊,一場和她擦肩而過的災難,如流星般劃落,卻仍舊令人膽顫心驚。
「丫頭,你找死啊?」黑色轎車的司機被嚇出一身冷汗,趕忙下車,打量眼前的小女孩有沒有缺胳膊少腿。
那邊追殺的少年似乎也被這樣的場面嚇呆了,不敢想像,如果她真的出了車禍,他們要不要負刑事責任。
後座的車門輕輕拉開,一個穿著本市貴族學校校服的俊美少年緩緩下車,「李叔,沒事吧?」聲音清冷而優美,彷彿來自遙遠的天際。
「少爺,請先上車,這邊我來解決就好。」司機一臉誠惶誠恐。
俊美少年沒理會司機,而是慢慢走向摔倒在地的朱貞貞。眼前的女孩穿著普通國中的校服,一頭軟發大概因為運動過度而變得凌亂不堪,清秀的小臉沾著幾小塊黑色污漬,有點狼狽也有點搞笑。
他彎下身,從乾淨的校服口袋內掏出一塊潔白的手帕,動作輕柔的擦著她小臉上的污漬。
他微笑,如同一個高貴而聖潔的王子,「下次別跑這麼急,車多,危險。」
朱貞貞傻傻看著對方。
好漂亮的一張面孔!那股乾淨的氣質彷彿和眼前這個混亂嘈雜的世界完全不搭。
他的手指修長美觀,指尖的潔白手帕上飄著淡淡的薄荷香,很誘人。
「少爺,補習的時間快到了。」司機的聲音傳來,打斷這一刻的寧靜。
俊美少年微擰眉峰,淡淡點頭,「知道了,就來。」
站起身,他溫柔的將她扶起,留下一道絢麗的笑,轉身重新坐進豪華房車。
當車子絕塵而去時,朱貞貞才回過神。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有王子出現過嗎?
她不敢相信的摸著自己的臉頰,鼻息處還殘留著那股淡淡的薄荷香氣。
一塊潔白的手帕落在離自己不遠處的地方,她急忙跑過去將手帕撿起,好白好漂亮,連質地都是那麼高檔,手帕的一角繡著優雅的三個字—— 聶洛雷。
那個王子,他叫聶洛雷嗎?
第一章
二月,一個陰冷的季節,灰色的天空飄著細細的雨絲,偌大的靈堂裡,只有少數幾個人在燒著紙錢。
靈堂正中,一幅黑白照片裡,是一個六十幾歲的老婆婆,素面白衣,慈祥的笑著。
家屬跪在靈堂前低泣,屋子裡充滿悲傷氣息。
身著黑色風衣的高大男子對著照片行了三個禮,俊美的臉上難掩悲傷。
「聶少爺,謝謝你來看我媽,我媽臨死前說她在聶家服務了整整三十年,走後最不放心的就是聶少爺……」
跪在靈堂前的中年男子掩不住難過,語調哀傷。
高大男子微微點頭,拿出一張支票遞到對方面前。「一點小小心意,給福婆買塊風水好地葬了吧。」
「不,聶少爺,這錢我不能收……」
高大男子沒給對方拒絕的機會,轉身,他走出靈堂,將自己投身於陰冷的細雨之中。
始終未出聲的朱貞貞依舊安靜的跟在他身後,看著他步入雨中,細碎的雨絲打濕了他的頭髮,幾縷輕垂在額前,樣子有些狼狽,即使無損他絕美的俊容,卻教她有些心疼。
跟在聶洛雷身邊近十年,她似乎仍不夠瞭解他。
三個小時前,他們本來在去參加遠東集團投標大會的路上。
聶洛雷很重視這個投標案,才會親力親為。在此之前,大大小小的會議開了無數次,只等今天的到來。
她可以從他的眼神中讀出,他有多勢在必得。不料,中途一通電話,改變了車子的行進路線—— 自小帶他到大的奶媽去世了,他想來上香。
她承認,她是訝異、不可置信的,她認識的聶洛雷沒有這麼在乎過誰,她以為他該是……冷情的,至少對她而言。
「總裁?」看著他走過車子卻還沒有停下腳步,朱貞貞輕喚。
對方像是沒聽到她的呼喚,冒著雨繼續散步。
身為特助的朱貞貞不再多言,迅速要司機遞上雨傘,連忙小跑步跟上他的背影,打開傘,小心翼翼的不讓雨滴落在他身上。
他微微轉身,俊美的臉仍舊沒有表情,但眼神有些哀戚,「今年冬天有些冷。」
「是啊,今天的氣溫還沒超過十度。」其實她不覺得今年比往常冷,但看著他,她是冷了點。
片刻,他又開口,「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你先回去。」
她為他撐傘,因為個子較小,為了迎合他的身高,手臂得伸直,看起來有些勉強。
當雨不再往他身上落時,撐著傘的她卻幾乎濕透了,冰冷的雨在她的臉和發上流淌,教他看了刺眼。
「不要緊。」依舊為他撐傘,好像這就是她的使命般。
她知道這樣很傻,卻無法阻止自己做傻事,多年前的一次意外,她的心就在他身上遺落了。
好聽點是固執,難聽點是笨,自從把他當作人生追逐的目標,她就沒想過放棄,一步步想往他身邊靠近。
他念澤天高中,她就熬夜唸書考上同一所學校;他是學生會會長,她也想辦法進學生會,當副會長。
高中畢業,他選擇出國留學,考進美國史丹福大學,即使辛苦,她也緊隨其後,報考了同間學校。
學成後,他進聶氏學習,她考進聶氏:他正式進董事會時,她則努力往上爬;他終於掌控大權當上總裁時,沒有意外的,她也成為他身邊形影不離的特助。
只有一件事,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她以為靠得越近,相處的時間越長,會越瞭解彼此,但她錯了!即使面對相識多年的她,他的笑,依舊可以沒有溫度。
她甚至沒有看過他有太大的情緒波動,他的活著,就只是呼吸,就像現在他站著,卻像沒有生命的雕像。
雨依舊下著,背對她站著的他,身影好不真實,教她舉著傘的手更不敢亂動,怕一個不留神,他就會在越來越大的雨中消失。
「怎麼還沒回去?」回身,聶洛雷看到她還在,表情微微一愣,很小,連他自己都沒發現的變化。
尤其是看她冷得渾身顫抖,臉色越顯蒼白時,眼神似乎轉黯了些。
「我是你的特助,這種天氣怎麼能放上司一個人淋雨?再說,如果你病了,全公司的人都會心疼,會怪我的。」已經凍僵的臉,勉強笑出聲,像往常一樣,用輕鬆的語調,化解內心的受傷。
顯然,在這一刻前,他的思緒裡沒有她,才會不知道她走了沒。
「回去了。」看了她抖得厲害的手一眼,他抬手接下雨傘,往她靠近一點,讓她也能在傘下。
她的身子僵了,卻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因為他們近到能感覺彼此的氣息,「我不撐也沒關係的,我……」
「我說過我想一個人靜靜,下次不要等我。」
他逕自走向車子,傘始終為她撐著,不讓她有機會閃躲,步伐不刻意放慢,但總能讓她剛好跟上。
看著他的舉止,她很感動,這是不是代表他們之間還有點可能?她還有機會?如果是,即使還得花更長的時間追逐他,她也不會放棄。
「上車。」傘撐著,先讓她上車,他才收傘坐進車。
上了車,她瞄一眼腕表,擔心的問:「遠東集團的標……」因為在這裡耽擱太久了。
「沒關係。」他聲音清冷,「至少我參加了奶媽的告別式。」
朱貞貞側過臉看他,為他感到心疼。
他不該是無情的,失了幾千萬的合作案沒關係,也要來跟他奶媽拈個香,這樣的人怎該是無情?
望著他漠然的側臉,她總覺得他少了什麼,只是不知道,他缺少的,是否是她能給予的?
聶氏集團大樓位於台北黃金地段,一共二十八層,去年大肆翻修後,比上一任負責人領導時更加壯觀豪華。
聶氏經營的項目很多,但主要以電子業為主,從以前的家電發展到現在的各類電腦零件器材,如主機板、硬碟、CPU等都有,幾乎佔了整個電子市場大半。
近些年來,在聶洛雷精明的領導下,聶氏又將副業發展到房地產和各種娛樂場所,聶洛雷是個賺錢高手,他目光犀利而準確,總能在第一時間抓住商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