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欸,我有聽過這首歌耶。」她意外地張大眼,脆亮的嗓音跟著一起哼。「啦啦啦∼灰姑娘不要王子,王子不要白雪公主,白雪公主不要小矮子,小矮子不要……你幹麼這樣看著我?」
呃,那個眼神很正經喔,正經得近乎是透過瞳眸用靈魂在透視她,看得她的心很沒志氣地卜通卜通跳個沒完沒了。
有沒有搞錯?她竟然對一個戴著面罩,看不見臉,而且嘴賤到教人想殺死他的男人心跳不休?
「你有點音癡。」
「……哪有啊!」班梓愣了五秒才回過神,粉顏羞紅到可以爆出火花,「你自己才五音不全咧!」
視線那麼火熱,害她以為他是怎麼了,原來、原來只是想要嘲笑她!才在想他那張賤嘴乖了點而已,誰知道再出招竟是如此沒人性。
「比你好一點吧。」有點小驕傲。
「哪有?」打死不承認。「叫咪咪評理。咪咪、咪咪,來∼」
叫一隻貓評理,大概也只有她說得出口了。路不絕失笑地看著她翻箱倒櫃的找貓。
只見咪咪不知從哪個角落跑來,直在她的腳邊磨來蹭去,像是有點抱怨地喵喵叫。
「啊啊,忘了喂咪咪吃東西。」班梓拍額暗咒了聲,蹲下身打開櫃子,從裡頭抓出貓罐頭和貓飼料。
「醫生,比例要多少?」她問著。
「隨你開心。」洗完最後一個盤子,他擦了擦手逕自往客廳走去。「順便幫我煮杯咖啡。」
「你不會順便煮喔。」厚,不就在旁邊而已。
醫生真的很少爺捏,連咖啡也要她煮,真是……
她快手替咪咪準備好晚餐,看著虹吸式咖啡壺裡咕嘟咕嘟滾著的開水,她突然發現一件奇怪的事。對了,那首歌的歌詞好怪,她怎麼會唱?
上哪學的?嗯……不記得了,得跟醫生說,藥的劑量要再減輕一點,要不然她遲早把所有事都忘光光。
第二章
還給我∼還給我!
耳邊,淒絕哀厲的哭號聲由遠而近,由輕漸重,形成一股無形的壓力。
她動不了,但意識卻是清楚的,心底突生恐懼,想叫卻叫不出聲,想動也動不了,只能任由那聲音逼迫得她快要不能呼吸──
「小懶豬,你要睡到什麼時候,難不成還要大爺伺候你?」
一道慵懶的男音傳來,猶若天籟穿破了濃密氣壓,瞬間化解了那股沉重的壓迫感,班梓張開眼,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看見路不絕近在眼前,下意識地張開雙臂,緊緊地將他摟進懷裡,像是要用他來填補不安。
路不絕震了下,毫不猶豫地熱烈回擁她,大手帶著強烈安撫作用,輕易攆去她突生的恐懼,等待著她的平靜。
過了一會,恐懼褪去,心趨沉靜,羞恥心跟著冒出頭。
「哇∼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是作了噩夢,所以嚇了一跳,我不是故意要抱你的,絕對絕對沒有偷襲你的意思,請你千萬別誤會。」班梓連珠炮似地解釋著,順手把他推開,整個人慌到幾乎歇斯底里。
完蛋、完蛋,他一定會以為自己對他有非份之想!
要怎麼解釋,他才會相信?他要是不相信,會不會一氣之下就趕她走?被趕走之後,她還能去哪裡?
班梓抓著頭髮,倉皇失措得瀕臨崩潰,卻突地聽見有人大笑。
傻愣愣地抬眼,看見路不絕很不客氣地大笑,從床上笑到地上,最後更誇張的笑得跪伏在地,讓她惱羞成怒,想要往他屁股送上一腳,直接把他踢到門外。
「醫生,你很過份耶,有那麼好笑嗎?」看她不知所措,不安慰就算了,居然還笑得這麼樂,很過份捏。
路不絕笑到無法回答。
「不理你了。」她羞惱地瞇起眼瞪他,他還是笑得欲罷不能。「笑死你!」
班梓跳下床,跑進浴室梳洗,冷卻心情和燥熱的臉後,她走回房間,發現他居然還在笑。
「喂,你是笑神轉世喔,這麼愛笑,還是我很好笑?給點同情心行不行?」
饒是修養再好的人,遇到這種狀況都會惱羞成怒的!
「我肚子餓了。」路不絕邊笑邊揩去眼淚。
「你不是笑飽了?」她惡聲惡氣地吼著,很不甘願地跟著他下樓,很不爽地替他準備簡單的西式早餐,然後很火大地把餐點往桌上一放,發出巨響,顯示她惱火的情緒。「吃死你!」
「吃死我,就沒人醫好你。」他優雅地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再配上一口阿薩姆紅茶,滿意地點點頭,「你最好日夜祈禱我長命百歲。」
「是是是,天天照三餐給你三炷清香,夠不夠?」她磨著牙,學他的調調說話。
「如果這是你最虔誠的做法,我倒是不反對。」他不以為意,很快速地解決早餐。「動作快一點,你不會打算把早餐吃到變中餐吧?」
「要我打掃,也要等我吃飽啊。」真的很沒良心捏,她才剛起床,讓她回神一下都不行嗎?更何況她剛才好像遇到鬼壓床,心裡還怕怕的說。
「誰要你打掃?」
「不然咧?」
「我們去釣魚。」
「釣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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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梓瞪著後院那座池塘,看見一個傻子真拿出釣竿,坐在池塘邊準備垂釣。
在自家池塘釣魚?算他狠!
「還站在那裡幹麼?」路不絕拍了拍旁邊的位子。
「你都不用上班的喔?」一大早釣魚,好個閒情雅致,簡直嫉妒死一大群為生活打拚的升斗小民。
「你在哪,我就在哪上班。」
「怕我把你家搬空啊。」她可不習慣自己被列為警戒的存在。
「搬啊,你要是不想活就搬啊。」路不絕哈哈大笑,一副吃定她的跩樣,「不要忘了,你的命是掌握在我手中的。」說完,還很用力地握緊了拳頭。
「你以為你是武俠小說裡的魔頭啊?」聽他這麼說,她釋懷了。
他說起話來有些許癲狂,但總能夠輕易地卸下她各種突生的情緒。
「請形容我是武俠小說裡懸壺濟世的神醫。」那表情很正經。
「是是是。」他是老闆,指鹿為馬,她也會說對。
瞧他哼歌裝釣餌,她眉頭微揚。
「真的要釣?」班梓站在池塘邊,看著池塘裡優遊的魚,猛然發覺並不是觀賞用的鯉魚。「吳郭魚!」
「你挺識貨的。」他揚竿甩出魚餌。
「你怎麼會把吳郭魚放進池塘裡?」她坐下來看他開始垂釣,魚兒立即蜂擁而上,搶奪著釣餌。
上鉤的速度之快,讓人懷疑他不給飯吃、虐魚嫌疑重大。
「還傻在那邊幹什麼?去拿網子!」他正拿著釣竿廝殺著。
「網子?」啊啊,撈魚是吧。班梓快快起身,跑進後門,拉開右手邊櫃子的第一層抽屜,抓出網子,快快踅回。「給你!」
她很緊張但也很雀躍,因為從沒釣過魚,雖說覺得這行徑有點殘忍,但她喜歡吃魚,特別是便宜又大只的吳郭魚。
「拿好、拿好。」路不絕指揮著她把網子拿近。
「我知道、我知道。」她雙眼緊盯著釣線的末端,讓魚兒安穩地躺進網子裡。「然後呢?然後呢?」
「放水桶,不然咧?」他指了指一旁,繼續垂釣。
「哇哇,真的釣到了耶。」她喜孜孜的,但接著想到──「用網子撈不是更快嗎?」
「那多沒樂趣啊。」他瞥來一眼,搖搖頭,彷彿嘲笑她是個極不懂事的小孩。
「在自家池塘裡釣又有多大的樂趣啊?」那根本是每釣必中好嗎?看那群魚的饞樣,就知道它們已經餓很久了,釣餌一來,當然是蜂擁而上啊。
依她看,他根本就是個怪人。
「決定了。」他沒頭沒腦的叫道,突然拉起釣竿,拉下已上鉤的魚,將釣鉤拿掉,再把魚線垂回池中。
「你現在在玩願者上鉤那一套嗎?」有夠無聊的。
「一樣上鉤。」
「是嗎?」浮標動得厲害,但是沒釣餌,就連釣鉤都沒有,看魚兒怎麼上鉤。
魚好多喔,她好想嘗嘗撈魚的過癮感受。「既然魚網不用,乾脆借我撈一下好了。」
「去去去,不要吵我。」
班梓瞪他一眼,拿著無用武之地的網子回去放好,卻突地覺得不對勁。為什麼自己會知道網子放在那裡?
這一想,讓她僵愣起來。
「怎麼了?」專注在垂釣上的路不絕,許久沒聽見聲音,轉頭看了她一眼。
「我怎麼會知道網子放在哪裡?」班梓百思不得其解。
「八成是我剛才拿釣竿的時候被你看見了啊。」打個哈欠,一副她大驚小怪的模樣。
「我沒看見你拿釣竿。」正因為如此,她才覺得玄啊。
「那就大概是一般人家放釣竿、網子的地方,差不多都是在那裡吧。」
「不好意思,我長這麼大,還沒住過這麼大的房子,哪會知道一般人家會把東西放在哪裡?」離開育幼院後,她能有一間小小房間遮風蔽雨就要感謝上帝了,哪可能接觸到這遙不可及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