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記者!」在他呵出的熱息拂過耳際時,她急喊。「誰會承認呢?」他手撫上她的腰,沿著她身體曲線,一路向上。「我搜搜看有沒有針孔攝影還是錄音筆就知道了。」
他進攻,她防守,進退之間她終究不敵大男人力氣;半躺沙發上時,仍作垂死掙扎。「跟你說了我不是記者,我只是來玩!」
看見他覆了上來,放大的五官如此俊朗,兩張臉近得可聞彼此呼息。她心一跳,不禁瞠大眼看他,眼裡承接天花板落下的碎光。
他有些心動,為她此刻驚慌偏要故作鎮定的模樣、為她眼底流轉的光芒。他唇一勾,笑得有些放肆。「是啊,我不正在陪你玩?」
「我不是這——」她瞪大了眼。分不清是上方旋轉的燈光晃得她頭昏,還是唇上那溫熱的觸感教她失神。
徐東俊吻著她的唇,強悍的力道裡藏著溫存,他忍不住探進她的口腔,勾她的舌,嘗到了一點果香。意猶未盡欲再深吻,身下人像是這刻才回神,她眨了眨眼,隱約看見他左眉骨上有道淺色疤痕;再看,他鼻樑高挺,半垂的眼簾上有密長的睫毛……
他的舌還在她嘴裡吮吻,她不動不出聲,任由他佔據她的唇,直至他退出,她才冷冷開口:「不是標榜正派經營,不做色情交易?」
「你吃洋芋片嗎?」
「……」真是天外飛來一筆。
「有些洋芋片包裝打著加量百分之二十但不加價的廣告詞,打開來,百分之二十是什麼?」他一手搭在椅背上,一手撐在她臉旁,他下半身還壓著她,目光深深地看著她。
是空氣。她知道他在暗示廣告終究只是廣告,不該當真。
「有些廣告僅供參考。」他低下臉,啄了下她的唇。「我跟你只不過接吻,算什麼色情交易?」
「……」李芳菲被問住。
「再說『情不自禁』這種感覺,哪是用文字就能規定的。」
「……情不自禁個屁!」她脹紅了臉。
徐東俊朗聲笑。「你太粗魯。」
「摸都摸了,親也讓你親了,可以證明我身上沒有針孔和錄音筆了吧?」
「可以。」他笑得眼睛半瞇,上揚的眼梢電力十足。他拍拍她臉頰,離開她身體,掌心一托,將她托抱起。他斟了杯酒,道:「誤會你是記者,我先自罰。」仰首一飲而盡。
她不講話,嘴裡還有他留下的味道,紅酒的澀。她舔舔唇,氣惱地瞪著他的後腦勺。
徐東俊放杯後,拿起毛巾拭過雙手,剝起果盤裡的葡萄,那層紫色外衣褪去後,隨即遞至她嘴邊。「吃點水果。」
李芳菲未張嘴,看看那顆葡萄,再看他。他剝果皮的動作熟練富有技巧,將果皮剝離果肉時,還刻意留一點紫皮,他的指尖捏在那塊紫皮上,果肉並未直接觸碰他的手。
「不吃不是太浪費?平時吃水果,應該沒人幫你剝皮,不趁機好好享受被服務的滋味嗎?」他手一動,葡萄已抵在她唇邊。
來到這就必須有客人的樣子,他疑心過一回,摸遍吻透,她吃大虧,萬不能讓他再有機會懷疑她踏人這裡的目的。她看著他,慢慢張嘴,將果肉抿下。
他瞅一眼手中果皮上方殘留的一點果肉,雙目直勾勾看著她,將那點不夠塞牙縫的葡萄果肉連皮放人口中。明明如此浪蕩不羈的動作,她卻不由自主熱了臉蛋。「皮好吃?」
「澀。」他嚼著葡萄皮,目光不離她。「跟你一樣不易入口,偏偏這樣才令人回味無窮。」
她不知道那一口葡萄皮他究竟還要嚼多久,目光無可避免地觸及他的唇,憶起他的吻。突如其來,不給你準備,存心又強悍,傲慢又無理,但兩片唇瓣卻溫熱柔軟。她脫口就問:「每天晚上要這樣吻過多少人?」
「你介意?」他湊近,身側抵著她的肩。
「我只是在想我回去要刷幾次牙。」
他笑,黑眸爍亮。「我沒吻過客人,你是第一個。」
「我該覺得榮幸?」她顯然不信。
他抓起她的手捏玩著。「不必。想著我,然後對我負責就夠了。」
李芳菲抽回手。「你有幾個分身讓所有客人對你負責?」
「我說只有你一個-你也不信。」他目光深深,再道:「要不你回去問問你那位介紹你來找我的朋友,問她有沒有這種待遇。」
「那倒是不必,你都知道我不信了。」
他不再執著這話題,飲一口酒,轉著杯子問:「我很好奇你朋友叫什麼名字,改天她來捧場時,我定要好好答謝她。」
她思考兩秒,笑答:「你們網站上不是有說絕不留客戶電話,也不問真實姓名?」
「是啊。」他把杯子放回桌上。「所以你不姓方。」「我當然姓方。」
徐東俊半斂浮上笑意的眼,他拉開抽屜,拿出一副牌。「玩什麼?」
「兩個小時……」他看看腕表,道:「還有一小時又十五分,不玩牌,你想玩什麼?」他看一眼舞台,「去跳舞,還是唱歌?」
她必須跟他待滿兩個小時嗎?能不能換人?
「你們這裡只能點一個公關?」他熟練地洗牌,沒看她。「財力夠的話,包下所有公關都可以。」
「……」她沒這種財力。「剛剛我進來時,聽廣播喊了一串公關的名字,說是訪台,我看一次好幾個公關……」
「原來你喜歡重口味,人多確實比較剌激。」他停下洗牌動作,看著她,「多點一個公關,台費就要增加,玩得起嗎?」
「不能把公關都叫到我面前,讓我自己挑選嗎?」她聽說酒店均是大班帶著一群小姐讓客人挑。
「你不是選了我?」徐東俊湊上前,貼著她耳際問:「怎麼,我沒滿足你?」他故意把話說得曖昧,她微側過臉看他。「如果我說你沒滿足我,我能看看你們所有的公關,重新挑一個來陪我嗎?」
「那可不行。」他重新洗牌,動作流暢迅速。「你既然預約我的時間,我這兩個鐘頭的時間等於被你買走,你一定得等這兩小時過了,才能換公關,這是店內規定。你現在只能再讓別的公關過來,但我剛才說過了,你要再付他們台費。」她想,真划不來,她不過是來確定一下那兩個學生是不是在這裡上班,沒道理要付那麼多台費。
李芳菲不再堅持要換公關,看著他的手勢,問:「玩什麼?」
「你會玩什麼?」
「抽鬼牌……」想了想,她又說:「還有心臟病。」
「就這樣?」他擱下牌。
「就這樣。」她肯定。
他一頓,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也太遜了。不會玩牌的人生,不是太無趣了?」
「怎麼會?有趣的事情很多,誰說一定要玩牌。」
她所謂有趣的事……他沉吟兩秒,目光有意無意飄至她裸露的小腿。
「看什麼?」察覺他視線,她縮了縮腿。
「喔。」他低眼,摸出煙包,取出一根叼在唇邊,正欲點火卻不知何故又把煙拿下,連同打火機與煙包放在桌面。「你腿很漂亮,修長又勻稱。」
她看他一眼,不置可否。
「而且感覺很靈活。」他忽又冒了句。
李芳菲想起他幾次制住她雙腿的力道,不以為然地說:「沒你靈活。」
他笑,笑得有些張狂、有些得意。
他的笑令她莫名其妙,睨他一眼,道:「還不發牌?」
「鬼牌?」兩個人玩心臟病不夠剌激。
「好啊。」
「輸的人罰什麼?」他再次洗牌後,開始發牌。「你輸的話,必須把你們所有公關都找過來,讓我重挑一個。」
他沉吟了會,反問:「那你輸了呢?」
李芳菲倒是沒想到這點。
他看她一眼,噙著淡淡的笑弧,道:「跟我約會,做我女朋友。」
「這是你們的手腕?」她看了看舞池裡相擁的男女。「難怪生意這麼好。」
徐東俊不回應她的話,追問:「你敢不敢賭?」
他輸了她就能見到這家店所有的男公關,但她輸了……他以為她信他的話?要是每個客人賭輸了都要做他女朋友,他哪來那麼多心力應付?她思考數秒,乾脆地應聲:「賭。」
他抿著笑,發完牌,看了看手中撲克牌花色,將湊對的全數打出,待她也打出能湊對的牌,他問:「誰先?」
「你。」手中無鬼牌,她得意又擔心。
徐東俊並無抽到鬼牌的壓力,隨即又湊出一對,打了出去。
她抽他牌時,細究他表情,無論她抽幾次,他唇邊總攜著似笑非笑的弧度,莫測高深;一往一來,數次後她抽到鬼牌,她覷見他眼底流露的笑意,她有些不甘,把鬼牌換了幾次位置,讓他抽牌。
他手中剩最後一張時,鬼牌仍在李芳菲手上,她把兩張牌壓在胸口,對上他胸有成竹的目光。她想,了不起就是輸牌而已,怕什麼!何況約會與做他女朋友這事,不過是他的交際手腕,何需當真?
她將兩張牌洗了再洗,才伸長手臂。「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