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他那麼好,他不感激就算了,還出賣我讓我沒了工作!他媽的要不是我牽線,他現在還在牛排店端盤子咧!」李智勳說到最後還爆了粗口。
可以理解被背叛的憤怒。李芳菲並不介意他爆粗n,只問:「王英齊承認是他設計的了?」
「怎麼可能承認。」李智勳冷笑一聲,「他拿出手機讓我看他的簡訊和Line的紀錄,要證明他沒有發過簡訊。我是白癡嗎?他難道不會找人傳照片和訊息給Jeff?」
李芳菲之前並未對李智勳提起她也收過照片與簡訊,現在更無對他提起的必要,以免又引發兩人的衝突。「那天中午問你和王英齊的關係,你說交情很普通,是在為他隱瞞?」
提起這事,李智勳自嘲地哼了聲。「我當他是朋友,怕他會被學校處罰所以幫他隱瞞,結果他卻設計我。」
「他是眼紅你?你在那裡的人氣比他高?」
「照那個甜甜的發文看來,應該是這樣。我曾經拿過桌數王周冠軍。」李芳菲不瞭解什麼是桌數王,但大概能猜出應該是他們公關追求的一種榮譽;她不想知道那個冠軍是如何產生的,只想把這兩個學生引導回單純的校園生活。
「我現在不管你在那家店有多高的人氣,反正你已經離職,那裡的是非已與你無關,你只需要好好學習,盡你一個學生本分。就算王英齊設計你,事情都已經發生,就讓它過去。他設計你是他不對,但你先動手打人就成了你的錯,自己都這麼大的人了,做事情之前要稍微思考一下。」略頓,她又道:「這事情是在姚老師的課堂上發生,我不知道他會不會記你過,等等下課後,你跟我到他辦公室向他道歉。不管他願不願意接受、是否願意原諒你,你都不准再以拳頭解決事情。想想你母親,萬一你有什麼意外,她一個人怎麼辦?別等到無法挽回的地步了,才來懊悔。」
那種無法彌補的痛,誰都難以承受。
一踏進程東麗的屋子,李芳菲呆若木雞,聽見身後大門合上的聲音,她才回神道:「你是藉工作之名,行購物之實?」
「當然啊。」程東麗亳無一點不好意思的神情,「大家都以為我們可以四處出國旅行,吃美食賞人文,好像錢很好賺,可是明明很辛苦。」她邊說邊往沙發一坐,抓起桌上的零食吃起來。
行腳節目才不是螢光幕上看來那麼簡單、有趣、輕鬆,每出去一趟就得忍受一次長時間飛行與時差調整的痛苦,有些景點還必須搭船,在船上吐到胃翻過來了,導演開始讀秒,就得馬上切換表情模式,咧著笑弧用開心愉快的口氣介紹景點和美食,可也不是每個國家的食物和飲用水都合得來,之後抱著衛生紙上廁所的辛苦根本沒人知曉。
李芳菲並非第一次聽她抱怨工作的辛苦,不意外這些螢光幕後觀眾看不見的一面。
「所以你就拚命購物搞賞自己?」她坐了下來。
「那當然。」程東麗笑咪瞇湊過來,把一片洋芋片遞至她嘴邊,「這洋芋片超好吃,你吃吃看。」
「洋芋片不都一樣?」李芳菲瞄一眼那片薄餅。
「不一樣啦,它比較不油,也沒那麼死鹹,還吃得到馬鈴薯的甜味,而且又酥又脆,真的很好吃!」
李芳菲很給面子地吃了那片餅乾……就是洋芋片啊。
「怎麼樣?」程東麗期待好評的眼神。
「好吃。你親自喂的當然好吃。」她吃的是心意。
「我買了八包,你等等帶兩包回去吃。」程東麗擱下餅乾,找了個大提袋,將兩包未拆封的洋芋片扔進裡頭。
「那你吃什麼?」
「我還有啊。給我哥兩包、你兩包,加上剛剛吃的那包,我一個人就有四包可以吃呢。」她邊說邊又取了另一個袋子,將兩包洋芋片放入。「我還有買泡菜,是小包裝的,可以隨身攜帶呢,你就能帶去學校吃啦。還有,我還買了柚子茶,這台灣有賣,可是超貴,所以這次就帶了三大袋回來,給你一袋,你上課可……」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食物收入袋子裡。李芳菲笑一下,目光被茶几上的報紙標題吸引。她取來一看,發現幾張報紙不同日期,卻是相關新聞。她問:「這個新聞看了很令人生氣吧?」
程東麗瞄一眼,抿了抿唇才說:「出去十天,都沒機會看新聞,總是要補一下這幾天的社會新聞。還好我有訂報,可以知道最近社會上發生了什麼事。」「最近的新聞版面都是展輝。」李芳菲把報紙置回,語聲裡難掩氣憤,「大家吃了那麼多黑心肉品了,法官還是判他們無罪,難道那些法官吃飯時,不曾擔心他們吞下肚的就是那些過期肉品跟生病的豬肉嗎?」
「法官要怎麼判我們也無法干涉啊。」程東麗淡淡的口氣。她垂著眼簾,翻出一個背包,語氣明顯興奮起來:「學姐,這個背包是要給你的,我買了兩個,紫色的給你,黑色的給我哥。我是覺得這個包一學姐你幫我開門好嗎?」門鈴響了。
李芳菲起身去開門,拉開門把時,與來人四目相對,均是一怔。
「你——」
「你——」
「哥,是你嗎?」程東麗走過來時抱怨著:「跟我說好六點半到,現在都七點多了。」
徐東俊雙手提著食材進屋。「想吃青菜,所以又繞去賣場買了青菜和火鍋料,誰曉得過來時遇上塞車。」睨了她一眼,道:「都說了別住在交通這麼亂的地方。」
「明明是交通便利。」程東麗對他吐了吐舌。
他擱下食材,掐她臉腮一把,才拎起袋子道:「我先去處理這些食材。」
「快去,我快餓死了。」程東麗將他推進廚房,轉身見李芳菲怔立在那,開口說:「學姐,他是我哥,我有買一些東西給他,才找他過來吃飯,順便把伴手禮給他。我本來要叫外送的,他說他去太和殿外帶過來就好,等等我們就有麻辣鍋可吃啦!」
名字恰好都有「東」字,卻不同姓,是表哥還是乾哥?李芳菲沒問出口,只問:「要去幫他嗎?」
「不用啦,湯底熱一下,食材扔進去就好。而且他很會作吃的,所以加熱難不倒他的,我們進去還會被他嫌礙手礙腳。」程東麗低頭翻找桌面和地上那一袋袋的物品。
「他會作吃的?」很難將那個看著漫不經心、吊兒郎當的男人與作菜劃上等號。
「會啊。他一個人生活久了,什麼都要靠自己,作菜根本不算什麼。」程東麗從袋裡翻出一雙雙短襪。「學姐,你看這些襪子是不是很可愛?」
看她手裡掐著一疊花花綠綠的短襪,李芳菲笑問:「你到底買了多少東西?」
「第一次去東大門嘛,東西好多,看什麼都想買。我助理才可怕,她一口氣買二十雙襪子,被攝影大哥說她是蜈蚣轉世的。最有趣的事是那個攝影大哥自己也買了十五雙。五雙給他老婆,另十雙給他兩個女——」手機響起,她接通電話。
見她與彼端通話愉快,不知會聊多久,空氣裡又傳來食物香氣,才感到飢腸轆轆,李芳菲只遲疑一秒便順著味道往廚房走。她未步人廚房,只靠在門框上看他:他挽著衣袖,一旁爐火上的鍋子噗噗冒著蒸氣,他微低臉龐,在水流下清洗菜葉,還真有模有樣。
她以為作飯菜是居家型男人才會做的事,沒想過他這種看似玩世不恭、在灰色地帶工作的男人也有這一面。
徐東俊見湯底沸騰,掀蓋放入玉米、芋頭塊,一邊揚聲喊:「陳語心!進來幫我拿電磁——」回首見她杵在那,愣了愣。
「她在講電話。」既然被發現了,李芳菲也大方走進,站在流理台旁。
「站在那偷看我多久?」他將方纔稍衝過水的香菇一刀對切。
「也沒多久,剛好看到你洗菜,動作挺熟練。」她已習慣他的說話模式與那漫不經心的姿態。
「心動了嗎?」他瞥她一眼,掀蓋振一口熱湯,味道淡薄,正好。「當然心動。」她點頭,「對這鍋很心動,還不能開動嗎?」
她看向那鍋湯底,心生疑惑。
他含笑瞥她一眼。「差不多了。」玉米再熟一點,上桌時便能直接食用。
「東麗說你去太和殿外帶,怎麼不是麻辣鍋?」湯底是淡淡的顏色。
「在那裡。」他努下巴,示意她看擱在一旁的兩包湯底。「他們家湯底偏鹹,我另煮一鍋味道淡的,等等加進他們的湯底,味道才會剛好。」
她點點頭。「東麗說你會下廚,我以為她開玩笑。」
「我本來就會作飯。」他把洗淨的菜放進瀝水盆,「所以像我這樣的好男人可遇不可求,你要是不好好把握,等我被追走你會欲哭無淚。」
「哦?」她語聲微微上揚,「那要怎樣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