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沒出過社會工作過,也學過社交禮儀呀,自己是怎麼了?這麼失禮!
滿懷歉意的直盯著人家,就怕他生氣。
這人年紀才三十出頭,但成名得很早,據說是天才畫家,十三歲時就已在畫壇闖出名號,如今可是國際級的現代畫作大師,他的畫在國際市場上的叫價,突破了八十萬美金一幅,還相當搶手,爭相有人尋求收藏,這樣一個大師級人物被她說成這樣應該會不高興吧?
她有些忐忑。
就見倪兆抿嘴笑了起來。
這美女單純得可愛,尤其當她怯生生的偷覷他時,更顯得有趣,心底不由得對她起了好感。
「不用道歉,你說的又不是我,畢竟我現在乾乾淨淨的,讓人家認不出來我原來是個邋遢鬼了,不是嗎?」他故意朝她眨了眨眼。
她不禁又紅了雙腮,見到他親和力十足的模樣又噗哧一笑,確定這個人絕對沒有藝術家難搞的驕氣。
「倪先生,我是楊水墨,負責你此次在我們畫廊展出的展場佈置,以後請你多多指教。」她朝他伸出手,正式自我介紹。
「楊水墨……」不知為什麼,這個名字帶給他心跳莫名的微紊。「那就麻煩你了。」他握住她的手,感覺很柔軟,非常的柔軟。
「三個月後就要開展了,這段時間有很多細節得親自跟你討論,希望你多幫忙。」她自然的縮回了手。
失去了柔軟的溫度,他略感失落,微微蹙了眉。
這蹙眉的動作,讓她感到緊張。有哪裡不對勁嗎?
聽說此次的畫展是他近五年來唯一的一次個展,外界相當注目,而他個人也極為重視,才會要求親自參與展場的佈置,但如果一開始他就對她不滿意,那可就不太妙了,說不定她會因而丟了這份工作。
「倪先生,我畢業於藝術大學,學的就是展場設計,雖然我沒有正式籌辦個展的經驗,但是畫廊有很多前輩可以協助我,我不會教你失望的。」她趕緊說些讓他加強對她信心的話。
看著她心急的模樣,倪兆微擰的眉毛展開了。「放心,你們畫廊老闆老崎是我的死黨,他說你是他的學妹,在學校時的校展、畢業展你都幫了不少忙,做事很細心,是個值得信任的新人。」
「學長真這麼說我?」意外聽到學長對她的評語,楊水墨興奮了起來。
「是啊,所以我對你不會沒信心的。」
她咬咬唇,眉眼都是笑,他盯著,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現在我挺慶幸老崎派來跟我共事的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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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一棟華麗的玻璃帷幕大樓前,楊水墨發起怔來。
這整棟十八層樓的商業大樓是屬於明家所有,分層出租,租金十分可觀,而位於五樓的兩百坪辦公大樓,是屬於明經生所開設的律師事務所。
明經生,明氏長男,正職是個知名的律師,專門辦理國際商業訴訟案,副業則是幫著明家大老鞏固各界票源,並且在適當時機正式宣佈接替父親的棒子,朝政壇發展。
她就站在對街,望著這棟大樓,她後悔了,後悔自己為什麼這麼衝動的跑來,她躊躇著不想走進去,不想見到那個人,那個導致她離婚的人。
踩著墨黑色高跟鞋的修長美腿,在大樓前來回踱步,瞪著氣派的大樓幾眼,再歎了幾口氣。算了,還是等他回家後再說吧。
轉身想離去,手機卻響了。
她接起電話。
「是我。」
一聽這熟悉低沉的聲音,她瞬間微變了臉。
「喔。」發現自己的聲音變得不自然而且沙啞了。
「既然來了怎麼不上來?」電話那頭問著。
她一震,頭迅速往上仰。「你知道我在你公司樓下?」他看見她了!
「上來吧。」
「我只是路……」原本想對他說自己只是恰巧路過,馬上就要走了之類的話,但繼而一想,他鐵定也看見她在大樓前猶豫不前的蠢樣子,當下懊惱的瞪著對街的五樓。那傢伙正在那個房間裡看著她的一舉一動,逃不了了。「好,我現在就上去。」她硬著頭皮,決定還是得面對。
她似乎聽到他一聲輕微的吁氣聲?咦?他剛才很緊張嗎?
「還是我下去好了,就快到午餐時間,我們提早去用餐好了,你站在原地等我,我馬上就下去。」明經生突然又說。
他也覺得讓她上去不妥嗎?他想保護誰?她?還是—— 翰鈴?
心頭更悶了。「隨便你!」她口氣僵硬起來。
他聽出了她不悅的口吻,暗歎一聲,沒有多做解釋,馬上收了線下樓。
五分鐘後他步出大樓,她出神的望著一步步踩著沉穩步伐走近她的人,曾經以為這輩子他會一直這麼走向她,不會停頓也不會轉移方向,眼裡只有她也只看她一個人,就像現在他心無旁騖筆直地走向她一般……
她微笑地等著他的靠近,忽然,她身體僵住了,因為她看到了一個纖細的人影也走出了大樓,女人拿了一疊文件喚住他,他先是看了她一眼,表情有點複雜,但還是停下了腳步回身,那女人翻開文件讓他簽名,就在他簽名的同時女人注意到她,神情先是一愕接著尷尬的朝她點了頭。
楊水墨不由得深呼吸,無法回應那女人,轉過身當作沒看見她禮貌的招呼。
閉著眼,她心跳混亂,此刻真想拔腿離去。
是的,她不該來的,更不該讓他發現,還是走吧——
「水墨。」有人搭上她的肩了。
她倏地睜開眼,不由自主的往他身後望去,翰鈴不在了。
她不知是該鬆口氣,還是為自己可笑膽小的情緒氣憤。
「走吧。」明經生自然的牽起她的手,就跟往常一樣,在人前、在外頭,他總是牽著她的手表現出恩愛來。
大馬路上沒有人會特別注意他們,她想將手抽回來,才輕微使力,他就握得更緊。
「經生 」
「餐廳就在這附近,老闆娘我認識。」他握得很緊,緊到她有點疼了。
她心微微沉了,原來如此。
她沒再掙扎,但一股失望又生起。
在認識的人面前,她還是他最呵護的妻子……呵呵,真悲涼。
他牽著她進到一間高級的日本料理店,老闆娘一看見他立刻親自出來招呼,並且依名人規矩,安排了間隱密的包廂,讓他們可以不受打擾的舒適用餐。
她不是名人,但他是,因為他是,所以她的生活總得為他而調整妥協,也因為他的關係,她盡量低調,不想自己跟著太有名,但身為明氏家族接班人的妻子,想要低調,很難,媒體總想捕捉她的鏡頭,挖掘她的隱私,這也讓她喘不過氣來。
從前她總是忍著,現在,她越來越吃不消了。
進到包廂,連點菜也不用,老闆娘已經自動依著他的喜好送上菜了。
「明先生、明太太,請慢用。」老闆娘笑臉迎人親自端上一壺清酒。雖然沒見過楊水墨,不過曾從報章雜誌看過她的照片,自然知道明經生帶來的人是「明太太」。
楊水墨勉強笑了笑,沒多說什麼,但見多識廣的老闆娘馬上就知道她不想應酬,識相的關上廂房離開了。
「這是你愛吃的酪梨壽司,嘗嘗。」明經生夾了一塊壽司到她盤裡。
老闆娘不是依著他的口味送菜的嗎,怎麼知道她喜歡酪梨做成的壽司卷?
看看桌上的料理,七、八盤都是她每上日本料理店都必點的菜色,她從不知道原來他們的口味這麼相近,平常他也喜歡吃這些菜?
沉思中夾起他送到盤裡的壽司送入口中。
「好吃嗎?」他含笑的問。
「嗯,很可口。」她滿足的點頭,真的很好吃。
「那就多吃點吧。」他又將她愛吃的日式明蝦沙拉推至她面前。
原本不餓的肚子,看著這麼多的美食當前,忍不住不餓也叫餓了。
夾起沾滿日式醬汁的明蝦大口往嘴裡塞,完全忘了母親從小要求吃東西要細嚼慢咽、保持優雅的教誨了。
看著她開心的吃著,明經生只是喝著清酒,桌上的東西一口都沒動。
當發現她嘴角沾上一小塊醬汁,自然的伸出手要幫她抹去,手一觸及她微俏的嘴角,兩人都一愣,彼此視線交流而過,氣氛頓時變得奇怪,溫暖的交流有著陌生的刺痛,她突然沒有食慾了,輕輕推開他的手,自己拿起紙巾拭了拭嘴角。
他徐徐地縮回手,情緒隱藏在低斂的眼眸裡,又喝了一口清酒。「你怎麼會來找我?有事嗎?」他終於問起她的來意。
她這才想起自己找他的原因。「我想告訴你,我找到房子了—— 」
「你不能搬出去。」他臉色一整,立即抬首。
「我想你需要空間—— 」
「我說過就算離婚後,我們還是得保持原狀的!」
「其實你大可不必每天這麼辛苦的回家做樣子,我不想給你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