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看。」薩孟仰伸出大掌搗住她的眼睛,輕巧地將她帶入自己的懷裡。
可憐的小傻瓜,居然親眼目睹自己暗戀的男人向其他女人求婚,多殘忍的一幕。
紫葵的小手無肋地揪住他的衣襟,將額頭埋入他的胸前,隱忍住想哭的情緒。
「不要難過了……」薩孟仰背對著人群,拍撫她顫抖的肩膀,十分同情且心疼她的遭遇。
「我、我才不難過!」她死撐著面子。
「易皖軍不愛你,你就去愛別人。」薩孟仰安慰道。
她咬著紅馥的下唇。愛別人?說得多麼容易,但做起來卻十分困難。
「你知道嗎?全世界最帥的男人,有百分之八十都分佈在義大利,而且光是二十歲至四十五歲的未婚男性就有五十多萬名,你去那裡保證吃香,想追你的男人鐵定多到要排隊抽號碼牌!」他給予信心,重振她的女性魅力。
她揪緊他的衣襟,目光越過他寬闊的肩線——易皖軍正擁著范珈茗的腰,隨著音樂的擺動,兩人親密地擁抱在一起。
要是愛情真的講求先來後到,能抽號碼牌,那也該先輪到她啊!
可惜,沒有愛的號碼牌,輪也輪不到她,她只能像個膽小鬼股,躲在一旁暗自神傷。
她從唇縫裡進出幾個字來。「義大利男人關我什麼事?我才不要他們,我『愛用國貨』!」這傢伙的安慰詞真是爛透了!
「呃?」他一臉愕然,訥訥地說:「那就不要再難過了……」
「我才不難過!」她化悲傷為氣憤,故作堅強狀,賭氣地低吼:「我才不需要你的同情!」
「我沒有同情你。」
「那你是來笑話我的嘍?」真丟臉,還得把自己的傷痕攤在他人面前。
「當然不是!」唉,這丫頭的心防真重。
「那你究竟想幹麼?」他沒理由對她好啊!
「不要這樣,我只是想安慰你。」他俯下臉睇著她。
她微顫的長睫漾出柔弱嬌憐的氣息,恍若迎風顫抖的小茉莉,一種溫柔的情緒瞬間瀰漫心間,激起他的保護欲。
「我、我又不難過,才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她推開他的胸膛,心碎地看了舞池中擁吻的愛侶一眼,掙脫他的箝制,轉身,離開。
紫葵一離開他的懷抱,馬上有一堆不知名的小模特兒蜂擁而上,恍若八爪章魚般七手八腳地死命糾纏住他,讓他不得已只好藉著尿遁才得以脫身。
步出會場後,薩孟仰在空蕩蕩的大廳裡尋找她的身影,一想到她離去前心碎的表情,他的心就像綁上了鉛塊般,沉甸甸的,開朗不起來……
第三章
蒼茫的夜色中,路邊兩側霓虹燦亮的招牌燈將城市點綴得恍如白晝。章紫葵穿著單薄的洋裝,踽踽獨行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涼風襲來,讓她冷得直打哆嗉。
她雙手環胸,走在浮動擁擠的人潮裡,看到櫥窗內的婚紗照和華麗禮服,驀地覺得好諷刺,殷紅的眼眶氳上一層霧氣,鼻頭發酸,再也隱藏不住內心的悲傷,只想找個地方舔舐受傷的情緒。
她站在路旁,伸手招攬著計程車。
一輛輛車子疾馳而過,吹亂了她精心吹整的秀髮,可就是沒有一部空車停在她的面前。
「連計程車都欺負我……」她由悲轉怒,氣急敗壞地踹了下路邊的消防栓,低咒道。「喔!我的腳好痛……」
她痛得小臉皺成一團,毫不淑女地抬起疼痛的腳,檢查傷處。
「該死的!沒事幹麼穿高跟鞋來折磨我自己?痛死我了……」她咬著牙,從唇縫裡進出幾個字來。
她身心俱疲,而且又累又餓。為了參加這個該死的派對,她節食減肥了三天,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現在她只想找個地方好好地吃一頓飯,祭祭五臟廟。
空氣中飄散著烤肉的煙味,她看著路旁一間燒烤店內的客人挨在一起吃燒烤,炭火上鐵盤內的肉烤得滋滋作響,激起她的食慾。哼,她要把對易皖軍的怨和對范珈茗的怒全都化成肉,一塊塊地拿下去炭烤!
她走進這間頗有名氣的日式燒烤店裡,說道:「我要用餐。」
「小姐,請問幾位?」服務生身著改良式日式和服,睨了她孤伶伶的身影一眼。
「一位。」紫葵站得直挺挺的。
「很抱歉,我們現在只剩下『情人雅座』,沒有單人座位了。」服務生說。難道她不覺得一個人吃燒烤既寂寞又可憐嗎?
「怎麼,單身是不能來用餐嗎?」她瞇起美眸,冷冷地瞪著服務生。
「情人雅座」這四個字就像尖針刮過石板般,令她感到十分刺耳。
男服務生說道:「單身當然可以來用餐啊,只是單人還要再加收百分之五十的用餐費用——」
「單身有罪嗎?連用餐都要受到歧視,加收『單身稅』?」紫葵沒好氣地打斷服務生的話。
「不是的。」他調高視線,佯裝看不到她殺人似的怒眸。「是因為單人用餐也佔了一張桌子,所以我們當然必須額外加收一些費用啊!」
「好,那我就要那張『情人雅座』!」她賭氣道。她要把今天所受的委屈和羞辱全都吃下肚,吃垮這家店!
「喔,可是那張桌子已經有人訂位了,所以現在沒有辦法用餐喔!可能要請您在旁邊的等候區坐一下,稍後再為您帶位嘍!」男服務生口氣高傲地說。
「要等多久?」
「嗯……不確定耶!」男服務生現在只想快快送走這位看起來不太好惹的客人。
紫葵的胸口因生氣而劇烈起伏著,血管裡彷彿湧動著熊熊的怒焰,讓她無法冷靜下來。該死的服務生,根本就是在刁難她嘛!
「不能用餐為什麼不早說?」她沒好氣地低吼道,覺得全世界的人都在欺負她、跟她作對。
今晚沒有一件事是順利的!她怎麼那麼倒楣?愈想愈哀怨,眼眶又聚起了淚意。
薩孟仰走了兩條街才找到章紫葵,看著她荏弱無肋地立在街心被服務生欺壓,那種不舒坦的感覺、想保護她的衝動情緒又再度回來了。
「你想吃飯?我請你。」
一道醇厚的男音在紫葵的頭頂上響起,她轉過頭,隔著氤氳的淚幕瞅著聲音的主人——
薩孟仰?!
他俊逸的臉龐噙著一抹和煦的笑容,看她的眼神好溫柔。
她咬著下唇,發現在自己最需要溫暖與關懷時,薩孟仰總是會出現在她的身邊,這樣的認知,令她的心融得一塌糊塗。
「不要吃燒烤了,味道臭、煙又多、用餐情調又不好,我帶你去五星級飯店吃燭光晚餐。」薩孟仰以森凝的眼神瞪著服務生。
服務生驚愣了一會兒,嘴巴張得大大的。
薩孟仰走向前,牽起了紫葵冰冷的小手,緊緊地用溫厚的大掌包覆住,一抹疼惜的情緒驀地橫掃過他的心坎,令他不捨。
「好。」他的及時出現解救了她的尷尬與難堪,她放棄了無謂的掙扎,溫馴地跟著他的步伐走。
薩孟仰體貼地脫下西裝外套,覆在她發抖的肩膀上。
「不要難過了,我請你吃大餐,不管是法式羊排還是美國牛肉,就算是義大利披薩、韓國人參雞,我也一定請主廚替你弄來。」薩孟仰撥開她前額的髮絲,露出一張難過的小臉。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她披著他的衣衫,衣上殘留的溫度密密實實地包圍著她,驅走她心裡的寒冷與悲哀。
「因為你是我在台灣第一個認識的女孩,而且你也請我吃過小籠包,所以我現在回請你算是禮尚往來啊!」薩孟仰說。
小籠包?她臉上掠過一抹解嘲的笑容,倏地覺得自己好可悲。枉費過去還費盡心思地討好易皖軍,沒想到最後竟落了個暗自傷心的結局。
「失戀已經夠苦了,再餓肚子就太可憐了。走,我們去吃大餐!」他攬住她的肩頭,給予安慰。
「我還要喝酒!」今晚,她要用酒精麻痺所有的知覺。
「一個人喝酒叫喝悶酒,要兩個人一起喝才開心!今晚讓我們不醉不歸!」他看著她為易皖軍哭紅的眼睛,十分不捨,忍不住想念起她俏皮又甜美的笑靨。
「對了。」她頓住腳步,拾首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我跑出飯店,追了兩條街才找到你。」
「你對我真好。」她由衷地說。
「我們是朋友嘛,以後我在台灣的日子就請你多多指教了!」
她昂起小臉凝睇他,他笑得極為溫柔,彷彿暗夜裡的一盞燈,照亮了她闃冷的心房,溫暖了受傷的心,讓她忍不住偎向他的懷抱,尋求慰藉。
女人若沒人疼就像淒風苦雨的花朵,所以今晚他決定當護花使者當到底,就縱容寵溺地陪她徹夜狂歡吧!
而且,她那雙明亮的大眼睛就像黑夜裡的星星,瑩亮有神,微笑時會瞇得彎彎的,哭泣含淚的表情太哀怨了,不適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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