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奶奶的,你是誰?竟然要帶我的青妹妹走?」那壯漢一手掄起掃把,儼然把它當成武器了。
「你又是誰?」駱澤見那男人站得比自己還離諶若青近些,心頭不由興起一絲不悅。
「他奶奶的,老子你都不認識,你怎麼混盛海城的?老子就是名聞沿海帥絕全城的德隆,咱們米其林三星力氣最大、專扛重物的第一扛霸子!」壯漢得意地往自己胸前一拍。「告訴你,我一見你就討厭,再見你更傷心,你要帶她走,我就跟你把命拚!」
「噗……」諶若青原本傷感的情緒,被這麼一插科打譯,不禁噗哧一笑。她沒想到自己平時和別人聊天胡吹的話都被德隆學去了。
「青妹妹,你這……你笑起來真他奶奶的美啊!」對諶若青傾慕已久的德隆,被她這一笑神魂都快飛了。「果然就是要老子開口,咱家青妹妹才會笑……」
諶若青見到了駱澤神色中的陰沉,有些意外他竟忍得住。要換成以前,這德隆爭一把被他扔出圍牆外了。
看來這兩年對他的磨練,遠超出她的想像。
「沒關係,他要留就留吧。」她突然道。
不出意外地,駱澤眼神一亮,眉宇之間儼然散發出爽朗的神采。而德隆卻是一臉忿忿不平,不明白諶若青怎麼會留這傢伙,不過是長得比較性格而已。
諶若青知道他們心中在想什麼,只是淡淡地解釋:「留在這裡,就要做事,說不定他留不住呢!」
這下,換成德隆眼睛一亮。「做事?嘿嘿嘿,小子,青妹妹是把你交給老子了。你要留在這裡等青妹妹?哼,你很快就會不想留了……」
「你姓駱是吧?這可是國姓呢,那咱就叫你小駱啦!嘿,小駱小駱,老子怎麼有種把太子踩在腳下的感覺,真他奶奶的爽啊!」
這可不就是把太子踩在腳下嗎?駱澤苦笑。
隔日,駱澤便依諶若青的要求,跟著德隆做事。不過他一見德隆那一張老實臉笑得賊兮兮的,就知道這傢伙一定不安好心眼。
果然,德隆帶他來到後院,指著地上的十大袋麵粉道:「你今天的工作呢,就是先將這幾袋麵粉搬進廚房裡。小心點,這東西可不輕,老子一次可以搬兩包,也要搬個半個時辰,你還有很多事,自己抓緊時間吧,否則午膳就吃不到了。」
瞧著駱澤那比自己還細一圈的手臂,雖然精壯,但想來是中看不中用。德隆在心裡暗笑著,又指著廚房的水缸。「這五個水缸都要填滿,就用井裡的水。小駱啊,井裡那水桶可是漏的,所以你要多跑幾趟。」
駱澤仍是面無表情,似乎這些活兒沒什麼了不起似的,令德隆有些不滿,又轉了個方向帶他到廚房邊。
「還有,這些柴全劈了。」原本這是德隆自己要做的,但他見駱澤那若無其事的模樣心裡就來氣,索性全推給他,看他再怎麼傲。
看了眼堆得比自己還高的柴火,駱澤終於皺起了眉。
「我不知道怎麼劈柴。」駱澤老實道,他這輩子拿槍拿刀拿弓箭,就是沒拿過斧頭。而且他也不明白這柴為什麼要劈,又要劈成什麼樣子。
「嘿,這麼簡單的事你也不會,老子教你。」終於有件事讓德隆能有些優越感了。他得意地拿起一塊柴薪放在木樁上,接著單手掄起一把大斧,乾淨俐落地往下一劈,木柴整齊地一分為二。
「瞧,就是這麼簡單。那兒有些劈好的柴火,就是劈成那樣的大小,才能放進爐子裡燒。明白嗎?」德隆嘿嘿竊笑著,這麼多的柴,保證這傢伙劈到明天手都舉不起來啊!
駱澤瞇起眼想了一陣,突然問道:「一定要用斧嗎?」
這傢伙是傻子嗎?德隆原本的竊笑都忍不住浮上臉面了。「你要用菜刀用鐮刀還是用關老爺那把大刀都可以,只要你劈得完。」
沉吟了一下,駱澤突然走到那堆柴火前,伸手一捲,幾十根柴薪便整齊地排在地上。接著他大喝一聲,左右開弓,手刀如雨般落下,在德隆還目不暇給的時候,一堆柴已經劈好了。
德隆看得目瞪口呆,他活了幾十年,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這麼劈柴的,這傢伙的手是石頭做的嗎?
反覆做了幾次一樣的動作,駱澤不到一個時辰就把柴劈好了。他沒有理會傻在那兒的德隆,逕自走到麵粉袋旁,彎下身去,一次抬起了十包麵粉,輕輕鬆鬆像拎著個小包袱一樣走進廚房,等他出來,麵粉也搬好了。
也就是說,他在走幾步路的時間,就完成了德隆花半個時辰才能完成的工作,此時德隆已經完完全全傻眼,連吱個聲都沒辦法了。
最後,也是最猛的,駱澤要將水缸填滿水。一般人都是到井裡用桶汲水,接著拿桶至缸裡裝滿。不過駱澤事先知道木桶是漏的,才懶得浪費那個時間,直接抬起水缸,用結實的麻繩綁著,接著把水缸吊進井裡,盛滿了再拉上來,動作簡單到像是只扔了個杯子下去一樣。然後他再把水缸搬回原位。同樣的動作做五次,這裝水的工作就完成了。
直到駱澤來到德隆面前,莫名其妙地喚了他一聲,德隆才像作了個夢一樣驚醒,指著他結結巴巴地道:「他、他、他奶奶的你……你那什麼力氣?怎麼可能一個時辰就完成了咱一整天的工作……」
「我是變態,而且很變態,你不知道嗎?」駱澤只淡淡地回應了以前諶若青曾讚美他的話。
恰好從廚房走出來的諶若青聽到這話,表情微變,像是不知該笑還是該氣。駱澤的力氣和武功很變態這事,她早就知道了,只是不知道他竟變態到這程度,她只能穩住自己的情緒,用著古怪的神情淡然地道:「既然做完了,就來幫忙端午膳吧--」
以前聽到吃飯,德隆都是跑第一的,這次他不敢搶先了,反倒是駱澤主動跟著諶若青到廚房裡,一人便抬出了兩大盆的紅燒肉,手臂上還吊了兩大籃饅頭。
進到食堂裡時,已經坐滿了人。米其林三星甜點坊很特別,中午時間是休息的,和其他店舖從早開到傍晚有所不同。根據諶若青的說法是,吃飽飯有充足的休息,才能更有精神的招呼客人,因此時間一到,店門就掛上了休息的牌子。
當駱澤把食物放下時,甜點坊的老掌櫃立時就笑了。「小青,這小伙子力氣很大啊?哪兒找的?」
「自己送上門的。」諶若青瞄了駱澤一眼,淡然回道。
「哈哈哈,咱們小青的魅力果然不凡,不只那知縣的兒子,連苦力都自己上門了。」老掌櫃話還沒說完,只見駱澤搬著的那個大臉盆赫然凹下去一處。
那可是鐵鑄的臉盆啊!每個人都愣愣地看著臉色陰沉的駱澤,食堂赫然變得一片寂靜。
「知縣的兒子?」駱澤沉聲問,心裡頭酸溜溜的。
「他不重要。把盆子弄回原樣,那可是用錢買的。」諶若青淡淡地道。
駱澤悻悻然地手一施力,那鐵盆又恢復了原狀。
這……這究竟是什麼怪力?眾人的嘴張得更大了,幾乎都快闔不起來。
而諶若青大概是習慣了,她是全場唯一正常的人,又示意駱澤把一盆肉和一籃饅頭放到眾人面前,剩下一盆肉和一籃饅頭,則是留給了他。
「他們吃那些,你吃這些。」諶若青知道他的大食量。
這份量可是超過別人很多,駱澤不由感到心裡一片溫暖,她畢竟還是護著他的,捨不得讓他餓肚子,那鐵青的臉色也放鬆了。
「那你呢?」她總不會和一群大男人吃這些粗食吧?
不料,諶若青的回應大出他意料之外。「當然和大家一起吃。」
「我記得你喜食青蔬,這些東西應該不合你胃口?」駱澤不解。
諶若青正視著他,意在言外的道:「這家店做得起來,大家都勞心勞力,沒有誰是高高在上或有特殊待遇,我雖然是老闆,但總不能自己吃山珍海味,卻讓底下人吃白饅頭吧?大家吃一樣的東西,有了同甘共苦的感覺,才能齊心協力。」
「那我……」他苦笑著看著自己眼前一大盆的食物。
「你做的我都看在眼裡。一個早上柴全劈好了,麵粉搬了三天份量,水缸全澆滿了,這是五個人才能做完的事。在我們這裡做得多的人就吃得多,所以你吃五人份,很公平。」諶若青倒也沒有偏袒他,坦然地道。
駱澤虎軀微震,這是他第一次認真思考什麼叫公平。現在的皇室吃香喝辣,鄉間卻是貧窮苦寒,這些事躲在皇宮裡是不會知道的,她似乎用這種方式,在他面前展示了另外一種領導的風格。
而這正是當一個帝王應該要知道的事。
若青啊若青,即使你仍怨我,即使你心結未解,卻願意在這種地方幫我嗎?駱澤心中柔情頓生,深深地望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