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阿莫。」書房內,林業國看著自己的二兒子,「聽你大哥說,你最近還是埋頭工作,沒做些別的事情。」
被喚做阿莫的男人站著,俊雅的臉上是不解的表情。
林業國歎了一口氣,「還是沒有喜歡的女人嗎?」
漆黑的眸子眨了眨,男人淡淡的吐出兩個字,「沒有。」
對他來說,女人似乎就只是除了男人之外的另一種生物,沒有什麼喜歡或者不喜歡。
這個答案,像是早在林業國的意料之中,「那麼你覺得韓露露怎麼樣?」
「韓露露?是誰?」
「韓氏集團董事長韓長飛的女兒,你們曾經在宴會上見過幾次的。」他提醒。說起這個韓露露,是少數幾個看得上自己兒子的女人。
當然,這個看得上,不是因為林氏集團背後雄厚的財力,而是純粹因為看上阿莫本人,畢竟自己二兒子最大的本事,就是把不感興趣的人當成空氣,所以儘管有不少女人第一眼就喜歡上了他的外表,但是只要相處超過十分鐘,絕對都會打退堂鼓。
「哦。」男人蹙眉,卻始終想不起這個韓露露的樣子。
林業國清清喉嚨,「韓長飛最近向我提出關於韓林聯姻的事情,他的女兒似乎挺喜歡你的,你覺得怎麼樣?」
「無所謂,那就聯姻好了。」男人的語調像在說著一件極其普通的事情。
身子一震,林業國盯著自己的兒子,「你真的想清楚了?」
「嗯。」男人顯然對聯姻的話題沒有再說下去的興趣,「父親,如果沒別的事情的話,我先回公司了。」說著,他朝書房門走去。
第一章
顧夕安坐在餐廳的椅子上,很耐心、很耐心的聽著坐在對面的男人嘴巴裡滔滔不絕湧出來的話語,而她的臉,則自始至終保持微笑。
是的,微笑,不是皮笑肉不笑,不是嘲諷的笑,更不是冷笑。
因為母親告訴過她,面對自己所愛的男人,無論如何都要保持笑容,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呈現給對方,那樣對方才會更加愛自己。
現在坐在她對面的男人,正是她的男朋友。
「夕安,不是你不好,而是你太好了,好得幾乎讓我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我中午的午餐,你永遠會拿著便當到我的公司;我的衣服褲子,你永遠都會幫我洗好;我的房間,你永遠會幫我整理;甚至連我坐公車上班的零錢,你都會幫我準備好。」男人對她如是說。
「那樣不好嗎?」她問。
「不、不,只是你這樣做,讓我感覺到自己身邊不是多了一個女朋友,而是多了一個老媽子。」
「女朋友難道不可以做這些事?」她又是一問。
男人歎了口氣,「可是沒人會做得像你這麼徹底啊!你知道嗎?因為你,我在公司裡經常被同事嘲笑。」
笑容快要裝不下去了,顧夕安的嘴角已經漸漸僵硬。
嘲弄,她全心全意的付出,換來的竟然只是嘲弄二字。
「總之,夕安,我真的不能再和你交往下去了。」男人的這句話,像是下了一個最後結論。
顧夕安還在微笑,如同櫃檯小姐的職業笑容,「你想分手嗎?」這個結局,並不算太出人意料。
「這……」男人的表情明顯是想分手,但是卻又不願由自己的口中說出,「夕安,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有意拋棄你,我們只是因為個性不適合,所以才分開。」
「我知道。」她很柔順的點點頭,依然是一如既往的那般溫柔與善解人意。
「太好了。」男人鬆了一口氣,「雖然我們不能成為男女朋友,但是以後依然還是朋友。」
朋友,還是朋友顧夕安驀地發覺眼前的男人是何其虛偽。一個連分手兩字都不願意說的男人,卻浪漫主義的希望被拋棄的女人依然做他的朋友
「對不起,我無法答應。」即使拒絕,她的聲音依舊是溫溫柔柔的。
「是嗎?」男人有些尷尬的站起身,「那……反正沒別的事了,我想我還是先走。」說完,忙不迭的站起身,朝著餐廳外快步走去。
而她,則好風度的看著他漸漸模糊的背影,然後拿起桌上的飲料猛灌了一口。
「見鬼,有沒有搞錯啊,又因為同樣的理由甩我!」
虛偽,她何嘗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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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夕安,女性,一百六十一的身高,在東方女性中屬中等,附加一句,她的長相也是中等,換言之,出門絕對沒人喊她美女,當然也不至於叫她恐龍。
她的人生,自出生到考進大學,都還算是順利,不過——也只到大學。
因為她的男人運很差,真的很差。
大一的時候,她和同班的一位男生交往,這是她第一次戀愛,不過半年之後,對方以她的個性太為雞婆而要求分手。
大三的時候,她和大她一屆的學長交往,一年後,對方以相同的理由和她分手。
大學畢業後,在一次購物中,她認識了第三任男朋友,不過這個男人也在昨天用同樣理由甩了她。
雞婆,說通俗點,就是什麼都要幫對方打點一下,什麼都要管一下,而這種個性是與生俱來的,想改都改不了。
剛開始的時候,男人會覺得這很好,但是久而久之,當她的這份努力成為某種習慣的時候,男人卻又會開始覺得生活失去了自由。
也許這也算是她性格缺陷的一部份吧?顧夕安如是想著。即使她努力按照自家老媽的「泡男守則」,用裝出來的溫柔婉約和對方交往,但是依然擺脫不了被甩的命運。
「啊!」顧夕安忍不住抱頭哀歎。也許她這輩子會因為雞婆而嫁不出去,如果真的如此,她絕對會把天上的地下的,舉凡和姻緣扯上邊的神仙全都詛咒個一遍!
「嗨,夕安。」同事王田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聽說你第三次被甩了?」
「嗄」嘴巴定格,她猛瞪著他,「你怎麼知道?」她昨天才被甩耶,同事居然今天就知道
「有人正在茶水間裡說這件事,我路過聽來的。」他聳聳肩。「不過說真的,居然有人三次都因為同樣的理由被甩,這不能不說是個奇跡。」他說得一本正經,還用右手摸摸下巴,以顯示這是個值得讓人深思的問題。
「喂喂!」她白了他兩眼。這究竟是同情還是嘲諷啊?「到底是誰在散佈這件事的?」
「吳小佩啊。」王田丟了個你怎麼沒猜到的眼神。
「……」
果然是這個女人!
吳小佩,一個嘴巴大得和擴音喇叭沒什麼區別的女人,如果有什麼事情讓她知道,那麼和週遭全部的人都知道沒什麼區別。
她這輩子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四處散播流言、傳聞、聽聞……和這種人扯上關係,通常都等於不幸。
而顧夕安,絕對就是那不幸的人之一。
大學四年,她和吳小佩是同班同學,她那兩次戀愛被拋棄的分手理由,在吳小佩的強力傳播下,被列為「校園十大傳奇分手理由」之一,而更加不幸的是,在她大學畢業後,兩人居然又被同一家食品公司錄取。
結局可想而知,她的戀愛史不出一個月,全公司上上下下,連掃廁所的阿姨都知道,每次去上廁所,她都會迎來阿姨那無限同情的目光,害得她當場有想撞牆的衝動。
「那個吳三八!」顧夕安驀地站起身子,旋風似的朝茶水間奔去。
推開了茶水間的門,她死瞪著正邊泡咖啡邊和人說著她情史的女人。
「吳小佩!」她吼道。
「唷,是夕安啊。」對方揚起笑臉打了個招呼。
笑,還笑!當自個兒牙齒白嗎?對著那張可恨的笑臉,顧夕安發揮她的瞪眼神功應付。
同在茶水間的幾個女職員一見她來者不善,紛紛拿著水杯出去。
閒雜人等已經消失,可以興師問罪了。「我和你有仇嗎?」
「沒有啊。」吳小佩很認真的搖搖頭。
「有怨嗎?」
「也沒有。」搖頭繼續中。
「那我有欠你錢嗎?」
「大一剛開學的時候你跟我借過十塊,不過你第二天就還了。」吳小佩想了想說。
「……」顧夕安翻翻白眼。這種陳年往事也只有這個女人才會記得!「很好,那就是說,現在我和你無怨無仇,也沒有任何債務糾紛?」
「差不多是這樣吧。」對於這點,她倒也沒什麼異議。
「那你為什麼老要和公司裡的人說我被甩的事情啊」顧夕安咆哮。這女人,殺千刀都不夠用!
「呵呵……」吳小佩乾笑兩聲,「在公司裡有時候太無聊了嘛,總要說點什麼來熱絡氣氛。」
她瞪著她,「所以你就拿我開刀?」
「誰叫整個公司我最熟的只有你而已。」吳小佩揚揚睫毛,露出一副很無辜的表情,「再說,我說的是事實,絕無任何虛假。」
「事實也不行!」她怒。
「那……頂多下次不說就是了。」啜了一口咖啡,吳小佩問:「夕安,要不要也來杯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