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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千尋

  誰家的夫妻不吵架拌嘴?誰不是床頭吵床尾和?王爺是何等偉岸的英雄,怎會糾結那一點點小事,沒錯,就是這樣。

  葛嘉琳微微抬起下巴,笑容從嘴角延伸到眉梢。

  眼見王妃竟往待春院的方向走,身後的僕婢丫鬟驚嚇不已。

  那裡惡鬼鬧得凶啊,上回給裡頭那兩位小爺送米糧,敲了門,一個臉色蒼白的鬼跑出來,嚇得兩個粗使婆子一個翻白眼直挺挺往後倒,一個屁滾尿流,那鬼看見她們,咻一下消失了,直到現在兩人還下不了床——

  如果莫離知道,為了幫忙做蛋糕,滿臉滿身麵粉的自己被當成厲鬼,大概會得意揚揚地炫耀自己的功績。

  連白天都敢出現,可見得這鬼有多厲,王妃怎麼……怎麼會突然想到待春院?難道王妃也被孟側妃給魘住了?

  郭嬤嬤兩條腿抖得都走不動了,鬧鬼的傳說在府裡下人間傳得凶,還有人說,顧綺年和兩位小爺早就被鬼吞掉了。

  越想腳越軟,在旁攙著郭嬤嬤的丫頭嚇得一臉慘白。

  「王妃……」郭嬤嬤再也忍不住,輕喊出聲。

  正在想事的葛嘉琳被打斷,臉色非常難看,一個轉身,發現跟在身後的下人竟然一個個離得那麼遠。

  怒火陡然生起,她衝上前,啪啪啪幾個巴掌,話還沒說呢,郭嬤嬤已經被巴掌呼得眼前一片黑。

  「怕鬼嗎?很好,你們想清楚,是鬼可怕還是五十大棍可怕,怕鬼的大可留在這裡等著領罰,不怕的就跟我走!」

  葛嘉琳丟下話,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一群下人面面相覷,鬼會不會嚇死人難說,但五十棍打下去,絕對連一口氣都留不住。

  「大白天的,哪來的鬼!」夏荷給自己壯膽,搶快一步往前走。

  剩下的人見狀,紛紛跟上,一群人推推擠擠地,走到待春院門口。

  上頭的牌匾已經斑駁得很嚴重,兩扇厚重的木門油漆剝落,門外的野草長到齊腰,到處一片荒涼淒然景象。

  這裡是靖王府最偏僻的地方,王府原本只分內外院,外院是王爺和幕僚議事的地方,後院是女眷住處。

  自從孟側妃死後,後院又分成兩個部分,以靜聽院做為劃分,靜聽院前面是活人活動的地方,靜聽院後面的花園、池塘、林子以及待春院是鬼活動的範疇,涇渭分明,互不甘擾。

  葛嘉琳也害怕,她沒有顧綺年平生不做虧心事的氣勢,相反的,她的虧心事做得還很多。她深吸氣,越走越近,直到兩手能觸及大門才停下。

  看一眼身後下人,即使再害怕,想起那五十棍,還是有人硬著頭皮上前,試圖把門推開。

  試過一會兒,領頭的夏荷轉身道:「王妃,門從裡面閂上了,要不要奴婢敲門?」

  葛嘉琳還來不及回答,裡頭傳來一陣笑聲——

  「阿儇,你看……」

  下意識地,她舉手阻止夏荷。

  葛嘉琳向前走兩步,把耳朵貼在門上,女人的聲音有點陌生,但阿軒?顧綺年在裡頭收留了男人?她這麼大膽!

  「爹,再蕩高一點兒。」夏天大喊。

  「小心,別摔了!」

  衛翔儇聲音出現那刻,葛嘉琳像突然間被人丟進油鍋裡炸了一圈,每寸皮膚都被千針萬針迅速地戳著,她痛得喊不出聲音,哭不出眼淚。

  所有事全通了……

  王爺沒回王府?呵呵,錯了,王爺從頭到尾都在王府裡,只是不在靜思院。

  直覺沒有錯,顧綺年是個危險貨色,她那麼美、那樣妖嬈,王爺怎麼可能不動心,卻看上張柔兒那個蠢貨?這是移禍江東啊,在她一心一意對付張柔兒的同時,王爺已經在待春院裡和顧綺年玉成好事。

  王爺為什麼這樣做?因為知道她會對顧綺年下毒手?因為早就認定她是毒婦?因為他要讓張柔兒引出自己這條毒蛇,好替顧綺年騰位置?

  心發冷,葛嘉琳掐緊拳頭,指甲陷入掌心,她受不得這樣的衝擊,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顧綺年看著訂單,蹙眉歎氣。

  何必呢?自從甜田開幕後,劉銨每天都訂十條蛋糕,聽說朝堂上共事的大臣都收過他的禮,她不懂他要做什麼?

  盧大哥把劉銨第一次進甜田的經過說了,他問得那麼仔細,難道以為這是蕭瑀開的店?可是,他不知道蕭瑀已經死了嗎?

  昨天盧大哥讓紅兒帶話,說劉銨想見她一面。

  她不想見,卻又忍不住好奇,見她猶豫,衛翔儇替她做出決定,所以她現在在甜田里。鋪子裡的生意越來越穩定,每天送過來的貨約莫可以賣掉八、九成,蛋糕不太能久放,只接受預約訂作。

  「顧姑娘,你什麼時候才讓小添、小香過來?」

  「再過幾天吧,她們還沒辦法獨立作業。」

  「姊夫帶來的麵包挺好吃的,姑娘打算賣嗎?」

  「我有考慮過,但如果賣麵包的話,這個鋪面太小了。」

  「要不,把隔壁盤下來,一邊賣麵包,一邊賣甜點?」盧煥真生意越做越上手,滿腦子想著如何擴大營業。

  「我和何大叔討論過再說。」

  盧煥真笑了笑,問:「對了,秦尚書府的訂單已經下了,那天可得讓四位姑娘都過來幫忙。」

  他探聽過了,秦尚書面子大、人脈廣,每年辦的賞花宴都會有不少清流名士、世家貴人參加,如果甜田能夠在秦尚書府的賞花宴裡出名,往後京裡的宴會少不了他們的生意。

  「當然,連阿離都想湊一腳。」冷清孤僻的莫離越來越喜歡湊熱鬧了,這個改變讓所有人都深感訝異。

  劉銨在這時候進了鋪子。

  顧綺年轉頭,目光迎上,她微微頷首,起身問道:「聽說劉大人想見我?」

  時間會改變一個人,被風霜洗禮過的劉銨已不復當年的憨厚,她淡淡注視著他。

  劉銨為她的美麗驚艷,但心底卻微微失落,早該知道的,知道顧綺年不會是蕭瑀,可偏要見上一面,他才能教自已死心。

  深吸氣,劉銨問:「姑娘能否告知,是誰教會你做蛋糕的?」

  她應該平心靜氣,隨便胡謅個人,或說從某某古籍裡學會的,但是反骨症發作,她噙起冷笑,問:「劉大人真的想知道?」

  「如果我告訴劉大人答案,劉大人是不是也能回答我幾個問題?」

  「可以。」他回答得痛快。

  顧綺年微微一笑,點點頭,回答他的問題。「蛋糕是表姊教我做的,我的表姊姓蕭,單名瑀。」話說完,她細細審視他的表情。

  他震驚、狂喜,果然是蕭瑀!

  劉銨忍不住衝上前,想抓住對方的手,求她帶自己去找蕭瑀,但一直注意這邊的盧煥真搶快一步,把顧綺年護在自己身後。

  「姑娘,能不能……」

  顧綺年截下他的話,「輪到我發問了,不是嗎?」

  「是,姑娘請問。」劉銨強按捺住滿腔的激動。

  「皇上賜婚,把表姊嫁給劉大人,為什麼現在劉大人的妻子對外說是蕭瑀,裡頭卻換了個人?請問我表姊去了哪裡?她死了嗎?如果死了,為什麼劉家沒有發喪,為什麼讓人用表姊的名字招搖撞騙,難道是劉府想吞掉表姊的嫁妝?」

  「你說蕭瑀死了?不,她沒死!」劉銨臉上露出痛苦神色,拳頭緊握,抑鬱迫得他無法喘息。

  什麼?劉銨不知道她死了?劉老夫人和李婉娘到底瞞了他多少事?

  「你的意思是說,表姊沒死?」

  他不知道該點頭還是該搖頭,只能從頭開始說起。

  「我接到信,匆匆趕回府裡的時候,棺材裡的屍體已經腐爛不堪,根本看不出那是不是蕭瑀……」劉銨敘述和蕭瑀的約定,沒有半點隱瞞,連自己寫休書、被下春藥的過程都仔細交代。

  「……母親說,蕭瑀當天就回屋收拾銀票、契書,她非常氣憤,連看都不肯多看蕭瑀一眼,又怎會管她什麼時候出門?要不是屍體在幾天後從池塘裡浮上來,誰會知道蕭瑀死了?

  「我根本不相信母親的說法,經過春藥的事,蕭瑀不可能再留下,何況她已經拿到休書,而蕭瑀食堂離劉府不遠,她怎麼都沒道理會死在府裡的池塘。

  「我思來想去,只能找出一個理由——那是她想避開母親糾纏的法子。

  「多年來,我始終存著一絲僥倖,我命人四處尋訪她、盯著她的鋪子,我沒對外宣告蕭瑀的死訊,我認為只要她沒死,早晚她會拿著休書去官府註銷婚事,可是我等了很多年,始終沒等到……」他垂下頭,聲音越發低沉。

  顧綺年歎息,原來這才是李婉娘冒充蕭瑀的真正原因。

  不應該再給他希望的,顧綺年正色,凝聲說:「劉公子,表姊確實死了。」

  「你怎麼知道?」

  「五年前三月初五的深夜……」她娓娓道來自己的遭遇,從她被關進柴房之後開始,到李婉娘將她推入池塘,溺斃她做結束。

  劉銨震驚,真相怎麼會是這樣?

  「誰告訴你的?你怎麼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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