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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夏琦拉

  一切看起來都很好,只是——

  「老闆娘,我要的爆炒龍蝦尾好了沒?桌上的菜都快吃光了,你要是再不上,我們就不要了!」一個漢子手中揮著竹筷對廚房催促。

  「噢!就來就來!」

  她回神,抬手抹去額上的汗,右手俐落地揮著鐵勺,左手持鍋柄,向上一提,滿鍋香噴噴、油亮亮的大龍蝦尾在半空中漂亮地甩了一圈,一個不落地重新回到鍋裡。

  盛玉袖唇邊綻開笑,很滿意自己日漸精湛的廚藝。

  鐵勺在鹽、糖、蒜、姜、醋盤上熟練飛舞,然後她又一抬手,將拌料倒進鍋中,再撒上油綠的香蔥,香味立刻爆開,充塞味蕾,讓聞者忍不住食指大動。

  最後,她熟練的裝盤,轉身就要把剛出爐的菜送給客人。

  「玉袖,我來吧。」盛玉袖的叔叔盛金財,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廚房中。

  他是個身材瘦小的老頭,早年喪妻,膝下又無子,現在年齡大了,身骨也常常鬧病,盛玉袖見他老來無依,遂主動肩負起照顧的責任。

  「二叔,你怎麼起來了?」她趕緊攔住他,「我來就可以,你前兩天染上風寒,身子才剛好些,還是快點回去休息吧。」

  盛金財咳了兩聲。「這怎麼行,店裡只有你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啊!」

  放下手中的菜,她說什麼也不想讓身體虛弱的叔叔幫忙。「二叔,你再這樣我要生氣了!」盛玉袖故意嘟起嘴,推著叔叔出廚房。「你就別管了,我是誰啊?我可是盛玉袖!天下哪有難得倒我盛玉袖的事?」

  盛金財笑了,又咳嗽幾聲。「瞧你這丫頭……」

  「好了好了,你就快去休息吧。」她一個勁兒地猛催。

  「好好好——」盛金財沒辦法,只得往外走,不過才走了幾步,又停下來。「玉袖啊,你總是一個人忙也不是辦法,我看你還是找個男人來幫忙吧。」

  聞言,盛玉袖臉頓時一紅。「二叔,你在說什麼啊……」找個男人來幫忙,是想讓她嫁人嗎?

  一想到這種事,她就很不好意思,別看她平時大剌剌的,一想到這些女兒家的羞人事,她可是比別的姑娘家都來得敏感害臊。

  盛金財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麼,促狹地眨了眨眼。「你這丫頭,二叔可沒說是要給你找丈夫噢!」

  「哎呀!」摀住紅得快媲美爆竹的臉蛋,她不依地直嚷。「二叔,人家什麼時候說要找丈夫了」

  「好好,二叔不說,不說了。」他笑著擺擺手。「不過店裡忙成這樣,我身子不好,幫不了你,你弟妹又小,還是花點錢買個跑堂的夥計吧。」

  盛玉袖這才明白叔叔的意思。可店裡才剛剛開始賺些錢,她不想浪費在不必要的支出上,她自己一個人也可以啊!

  「你就是鐵打的筋骨,也是凡胎,萬一你倒下了,我們這一大家子怎麼辦?」盛金財繼續勸說。

  唉,這其實也是她心中的隱憂,只是她不斷告訴自己,她沒有生病的權利,但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話確實是有道理的。

  咬咬牙,她點頭。「二叔,我知道了,這件事我會好好考慮的。」

  「嗯,那就好。」

  「那我先去忙了。」盛玉袖怕客人等得不耐煩,火速抓起那盤爆蝦尾便匆忙地出了廚房。

  她沒有看見的是,在她轉身後,盛金財瞬間陰沉的臉色。

  雙同城,是南方的一個小鎮,常年濕熱,這裡的夏天酷暑難忍,但到了秋冬,天氣卻極其怡人。

  因為氣候原因,這裡物產富饒,是南方水路與陸路的重要交通樞紐,南來北往的客商不在少數,也算是個熱鬧發達的城鎮。

  每逢初一、十五,小鎮最有名的清禪寺前就會有盛大的廟會,周邊三四條長街可是人來人往的雜市,賣什麼東西的都有。

  只是雙同城有個不好的風氣,就是很多大戶沉浸於房中淫術,玩膩了美艷的花娘,居然開始尋求刺激,包養俊俏的小官,所以城中做此類生意的牙販甚多,至於年老色衰、染上重病的過氣小官,都會被集中到市區的某隱密處,以極其低廉的價格轉手賣掉。

  這隱密地本來就是違法的,凡是被牙販騙來的婦女、孩童、壯丁、妓女,也都在這裡進行交易。

  今兒個天氣極好,終於狠下心來決定買個男奴當幫手的盛玉袖,自己駕著一輛小驢車來到這裡。

  跳下驢車,她把小毛驢拴在奴隸市場不遠處的柱子上,拍了一下身上的塵土,大眼開始向四周梭巡。

  偌大的廣場被分成好幾個部份,也分屬不同的牙販,有的牙販用鐵柵依牆搭建成類似監獄一樣的囚地,有的只簡單用木柵把場地圈起來,更有的甚至索性在地上打下幾根手腕粗的鐵杵,鐵杵上連著長長的鎖鏈,另一頭就是圓圓的鐵圈,看來,是要圈在奴隸脖子上用的。

  現在廣場上稀稀落落地只有幾個人在打掃,每個攤子都有一兩個伙夫在幹活。

  她嘀咕一聲,「好像來早了,就先去周圍轉轉吧。」

  第1章(2)

  不消片刻,她便來到熱鬧的市集。

  路過清禪寺的時候,她本打算一走而過的,但突然像想到什麼似的,紅著臉蛋,停住腳步,躊躇半晌,終於決定進去拜一下。

  買了香火,虔誠地對著主廟裡的大佛磕拜,小嘴裡唸唸有詞。「佛祖啊,什麼時候能讓玉袖找到自己的男人呢?我不要他有錢,也不要他好看,只要他能疼我、愛我就可以了」

  「噗哧!」周圍的幾個小姐和大娘一聽她講出這麼直接的話,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盛玉袖不好意思地看看周圍,把又長又粗的黑辮往身後一甩,快速起身,把香往爐裡一插,便活似身後有鬼在追的邁開小腳飛速遁逃。

  「咦?不過一個時辰就這麼多人了?」出了門,盛玉袖有些訝異不遠處的奴隸市場已擠滿了不少人。

  只見人販子把自家奴隸拉到各自的場地,每攤前都圍了不少人,有看熱鬧的,也有出價競標的。

  她好不容易擠進人堆裡,面前是兩家牙販,像在打擂台似的,一聲比一聲喊得高。「大伙快來看噢,這小官可是當年紅極一時的花樓魁首,雖然染了點病,可絕對不妨礙爺們尋歡。」

  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被推到眾人面前,身上的衣服倏地被牙販撕裂,如雪般的肌膚透著瑩潤,引得人群中鼓噪聲不止。

  「來來來,來噢!」另一家牙販敲著響鑼,吸引眾人的注意。「這邊的可都是好貨,瞧這結實的身子骨。」牙販示意手下拉拉勾住奴隸鎖骨的細鐵索。「我們都已經處理好了,這些奴隸絕對是最聽話的,主子們讓他們做什麼就做什麼,快來快來啊,保證便宜啊!」

  一聽到如此誘人的條件,盛玉袖奮不顧身地立即向前衝。「抱歉抱歉,讓一下,讓一下!」

  好不容易擠到最前面,她伸手巴住木柵,一雙大眼在十幾個男奴身上來回打量。

  「老闆,那個,那個多少錢?」盛玉袖大聲問。

  「四十兩!」牙販見有客人,眉眼馬上笑開。

  有點貴,沒關係,旁邊那個瘦一些的應該會便宜一點。

  「那……那個咧?」

  「噢,這個啊?」牙販指向另一個男奴,看見盛玉袖點點頭,便伸出手指,比了個「五」。

  她大喜。「五兩?」

  牙販卻搖頭。「不,是五十兩。」

  「嗄?這麼貴?憑什麼啊」她不服氣地叉腰問。

  「姑娘你有所不知,這個男人雖然身子不好,但有個好頭腦,讀過些書,會撥算盤也能記帳,要是買了他,絕對能做個好管家!」牙販豎起大拇指,拚命誇自家的「貨物」。

  另一家牙販眼見旁邊的對手可能要開市了,自己卻連一個奴隸都沒賣出去,也急了,大聲問:「姑娘,你要男丁是不?小的這裡多得是,這個便宜!」他丟個眼色給手下,立即有人把一個衣衫襤褸的瘦長男人丟過來。他一腳踩在男人身上,可男人絲毫沒反應,看樣子,是不省人事了。

  「這個姑娘若要,我五兩銀子就賣!」

  「五兩」盛玉袖大大動心了,腦袋裡開始飛速盤算起來。

  躺在地上的男人一臉烏黑,披頭散髮,衣服破成一縷一縷的布條,髒污的肌膚上隨處可見青紫的傷口,最糟糕的是,他右腹處還有一道非常深的刀傷,深可見骨,血肉模糊的傷處已經開始化膿。

  要是買下這個男人,可能要花上一筆醫藥費才能把他治好,但更大的可能性是,他今兒個被她買走,夜裡就死了,她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還沾上一身晦氣。

  但是——

  五兩銀子可是太太太太便宜了呀!治好了他,他就能掃地、擦桌、打水、劈柴,她平白有個聽話的夥計可使了。

  就算退一萬步說吧,他真的撐不過去,她也就丟了五兩銀子,就當丟了條養了十年的狗吧,養了十年的大肥狗差不多就是這個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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