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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寄秋

  才怪。

  他早就心煩意亂得快要拿頭撞牆了,明明是個快要五十歲的老男人,皮膚居然保養得毫無皺紋,面皮光滑,泛著光澤,俊美無暇得彷彿是畫裡走出來的中世紀美男子,讓人倍感威脅。

  「她失憶了。」拾文鏡殘酷的道出事實。

  一個沒有過去的人,就算他們從前再怎麼相愛也是枉然,因為她有可能一輩子都想不起來。

  眼角抽動了下,眸心微微泛起幾不可察的痛楚。「那又如何,她還是我的摯愛,我對她的感情不會因她的遺忘而消失。」

  康永澤打從心裡說出的真心話,即使是他的對手拾文鏡也無語,他也看得出這兩人是有情的,但他仍想試一試,幸福是靠自己爭取來的。

  「愛說多了會變得廉價,你讓她哭著醒來,我無法不懷疑你的真心有幾分。」櫻子奶奶小口咬著和果子,舌尖輕舔,十分陶醉。

  他哪知道她哭什麼,從頭到尾發生了什麼事他完全不清楚。「老妖……咳、咳!櫻花婆婆,你不能未審先判罪,偏袒口蜜腹劍的小人,我愛我的老婆,哪有可能傷害她。」

  「前妻,還有我是櫻子奶奶,不是櫻花婆婆。」沒禮貌的孩子,連老人家的名字都記不住。

  「還不是都一樣,幹麼計較那麼多,而且人老了就要服老,不要裝年輕想養小白臉,我看你的牙也老得嚼不動了。」他明指她有私心,才會偏向姓拾的男人。

  無的放矢,櫻子奶奶的眼瞇了瞇。「我是喜歡他,至少他不會對老人家無禮,拾先生比你更適合當小亞的丈夫。」

  「你這老妖婆,拆散人家夫妻還不知足,現在又來搬弄是非,你壽棺挑好了是不是……」他夠意思,送她一副,祝她早日登仙。

  康永澤氣得頭頂快冒火了,要不是前妻一直按住他雙掌,他大概會把桌子翻了,再把紙門拆成兩半,順手把引起糾紛的某人給宰了。

  「老婆子,你不會真看上那個嘴上抹蜜的傢伙吧?我還沒死,你可別紅杏攀過牆。」

  有點喘的管爺爺故作威儀,小眼睛小鼻子地睨視氣度雍容的拾文鏡,不對盤的態度擺明要人滾。

  「嗯哼,我允許你進屋了嗎?」她眉毛一挑,神色泰然。

  他瞳孔一縮,一腳在內一腳在外,凝住。「這裡是我的家,我愛來就來,你管得了嗎?」

  「是嗎?你是希望我回日本常住嘍!」她臉上帶著溫煦笑意,但字字如刀似刺,刺人要害。

  管爺爺頓時呼吸一窒,臉色漲紅,不敢再和妻子吵,他只能遷怒「罪魁禍首」。「你這人也毛病多,滿街的女人不去追,偏偏中意已婚人妻。」

  「小亞未婚。」她的配偶欄裡是空白。

  「是待婚,你懂不懂禮貌,家花不能摘。」康永澤陰沉地撇嘴。

  「但是可以移植,若原來生長的地方不能提供家花足夠的養分,移栽他處無可厚非。」花要開得好,土壤很重要。

  花要適宜的環境才能活得美麗,人亦然。

  「哎呀!小子,你別一天到晚想偷摘花,人家養得好好的,你幹麼伸手。」又不是路過楊柳,任人攀折。

  拾文鏡笑了笑。「老先生,花若養得好又怎會憔悴,主人不夠細心,不如換個人養。」

  「媽的,她哪裡憔悴了,我把她養得多好,容光煥發、神采奕奕、兩眼有神,宛如觀音菩薩下凡來。」美若天仙。

  「我聽說她以前比較豐腴圓潤。」是個人見人愛的肉感美人。

  「……」他敗了。

  康永澤和管爺爺一個一句話的合作無間,拾文鏡這男人讓他們產生危機意識,兩人槍口對外,*手搖打跑令人不安的敵人。

  可是人家見招拆招,他們反而被堵得啞口無語,落得下風,只能用眼神咒殺。

  一旁的櫻子奶奶和莫筱亞看著自己的男人幼稚的舉動,只覺得好笑,並未阻止,看到男人「爭風吃醋」也挺有趣的。

  第9章(1)

  「唉喲!我的肚子怎麼怪怪的?」有點疼,有點想……拉肚子。

  正全心要驅逐胡虜的管家爺爺忽然臉色一白,冷汗直冒,抱著肚子直喊疼,斗大的汗珠由額頭往下流,滴得讓人手心發冷。

  無獨有偶,他才一喊完,一向身強體健的康永澤也嘴唇發白,全身盜汗,他抿著唇勉強撐著,但腸子還是不客氣地絞著,痛得他呻吟不停。

  這下子可急壞了他們的女人,又是擦汗,又是遞毛巾、熱茶、溫水、腸胃藥全往他們嘴裡倒,只差沒叫救護車送醫急診。

  兩個病號一左一右的並排躺著,身上蓋著厚厚的棉被,櫻子奶奶和莫筱亞一人一邊照顧各自的男人,不時觀察兩人的反應。

  家庭醫生來了,用聽診器聽診,他聽了許久才一臉嚴肅的解釋病情。

  「什麼,吃壞肚子?!」兩個女人異口同聲的說。

  急性腸胃炎。

  有些令人難以置信,卻又是千真萬確,一老一少看起來健壯如牛,卻被小小的腸胃疾病給打敗,虛弱得連吼人都沒力氣。

  「大概是吃了不潔的食物或生食,引發病菌性食物中毒。」天氣熱,食物容易腐敗,保存不易。

  「怎麼剛好兩人同時犯肚子痛?」櫻子奶奶狐疑地瞧著一臉心虛的丈夫。

  「也許他們吃了同一種食物,你該問問他們吃了什麼,免得其他人也出現相同病狀。」同桌而食,難免吃入相同的病菌。

  問?

  跑了不下十次廁所的男人根本不敢說,他們嘴巴閉得死緊,牙關一咬,除了裝可憐外,沒人敢說出真相。

  把錦鯉烤了吃,未免太奢侈了吧。

  而不一會,一陣煙硝味瀰漫整個院子,迅速燃燒的枯葉產生熊熊大火,火舌竄燒十公尺高,附近的樹木陷入一片火海中。

  火勢之大將整個池子燒紅了,耐不住高溫的斑斕魚兒一一跳出池面,有的因此跳上池邊而活活燒死,焦腥味滿佈。

  一聲「失火了」讓「瀧之屋」幾乎是全員出動,包括正要告辭的客人拾文鏡,人人奮不顧身的投入救火行列。

  救護車沒來卻來了七、八輛消防車,這對康永澤和管家爺爺而言因禍得福,至少不會有人追究誰吃了錦鯉,大伙湮滅了一切證據。

  更甚者,櫻子奶奶一見丈夫虛脫無力的模樣,當下亂了心,原諒他一時口誤,夫妻倆盡釋前嫌,不再鬧彆扭分居兩地。

  而康永澤則由主屋移向「菊屋」,接受前妻細心的照料。

  「你不要起來,回去躺好,身體不舒服還不安份,你想讓誰難過?」咚、咚、咚!急切的腳步聲走近,伴隨著有心的急呼。

  「我、我想喝水……」難得病懨懨的大男人有氣無力,才想撐起身便覺頭暈目眩,反胃想吐。

  「你那張嘴不是很厲害,最愛使喚人,有什麼事不會喊我一聲嗎?」氣他不懂得照顧自己,莫筱亞紅著眼眶訓人。

  看他全身乏力要人扶持,她真的好心疼,雖然她忘記了兩人的過去,但透過這幾個月兩人的相處,她看到的是不敗的巨人,一手撐起半片天,讓她以為他絕對不會倒下去。

  可是現在她卻好心痛,頂天立地的巨人失去力量,無助得像個孩子,蜷縮在小小斗室裡,口中不斷發出呻吟。

  實在很不想承認,但她愛著這個多變又難纏的男人是事實,他的每一次出現都影響她每一次心跳、每個呼吸,他奪走她所渴望的平靜,顛覆她的世界。

  她發現自己好愛好愛他,愛到不能沒有他,就算有一天他真做出令她傷透心的事,她還是無法停止愛他。

  他已經深植在她骨血裡,她想刮除談何容易。

  她的愛人,她的……魔障啊!

  「老婆,你哭了嗎?」他想抬起手,抹去她眼角淚珠,卻力不從心的垂下手。

  莫筱亞有點賭氣的說:「是被煙熏的,還有,別叫我老婆,我只是你的前妻。」

  「再嫁我一次不就得了,我對你的感情始終沒變。」他趁機求婚,利用虛弱的模樣騙取同情。

  「你連自己都顧不了,怎麼照顧我們母子倆。」她沒點頭也沒搖頭,鼻頭微酸的以吸管餵他喝水。

  臭脾氣的獅子到了她面前是病貓一隻。「我愛你,我愛你的心如金石堅定,永遠不變。」

  就算軟得像一團泥土,康永澤還是一逮到機會就示愛,滿嘴的愛意讓心融化。

  「快三十歲的大男人還撒嬌,你肉不肉麻呀?」她一嗔,紅暈滿面。

  「老婆,我們什麼時候結婚?」他三句不離婚嫁,不讓某人有機可趁。

  美瞳一橫。「你就不能少開口嗎?連起身都有困難的人還想征服世界。」

  承認愛他和嫁他是兩回事,現階段她沒有為人妻的意願,簡簡單單的生活她很滿意,不必牽扯太多感情上的事,她的心是自由的。

  「我只想征服你。」他眼含深情的說,深邃眼底倒映著她的容顏。

  她一窒,胸口漲滿被深愛的氣泡。「阿澤,你早就征服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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