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錯了。」根本還沒睡醒的方琳連眼睛都沒睜開,意識模糊地翻了個身,順便把電話給掛斷。
不到一秒,電話鈴聲再次響起。
「你敢再掛一次我的電話試試!」一隻惡龍隔著電話線噴火。
那震怒暴吼的聲音讓方琳瞬間驚醒,她一頭亂髮地從床上彈坐起來,不太確定地問:「關、關立威?」
電話那邊的男人冷笑,道:「看來我電話打得不夠多呀,竟然認不出我的聲音,嗯?」
她抬眼往牆上掛鐘一看,簡直欲哭無淚。
「現在才凌晨五點耶,你又想要叫我做什麼啊?」她忍不住哀嚎,平常上班她都沒那麼早起床過。
「吃早餐。」
「我不想吃早餐。」她只想睡覺,辛苦了一個禮拜,等的就是假日可以睡到飽的時光。
「但我想吃。」
「那就叫你家僕人去買啊,打電話給我幹麼!」她實在是忍不住了,這星期他想吃什麼都要叫她送,怎樣,當她是麥當勞歡樂送還是披薩店的外送人員嗎?
「我家沒有僕人,你少囉唆,燒餅、油條、奶黃包還有兩杯豆漿,三十分鐘,聽見沒?」他口氣很平淡,態度很堅定。
「……哦。」她咬牙,百般不願地妥協。
電話一掛斷,她立刻怒摔手機,大罵,「該死的關立威,莫名其妙!」
好險無辜的手機是被摔在柔軟的床鋪上,要不然肯定逃不了粉身碎骨的命運。不過怒歸怒,方琳還是動作迅速地跳下床,用力踩著步伐到浴室,快速盥洗準備好後,抓起包包就衝出門,因為限時三十分鐘呀!
第4章(1)
有句台灣俗諺是這麼說的——人若衰,種匏仔生菜瓜。
自從關立威那個暴躁的臭男人把她的電話當成二十四小時客服專線在打後,她的日子就過得和被衰神附身沒什麼兩樣。
今早天才微微亮,而她根本就還在睡夢中時便接到他的電話,那時她就已經做好今天依舊會是很衰的一天的心理準備,但是她怎麼也沒想到會衰到這般地步。
「寶貝啊寶貝,你什麼時候不使性子,偏偏挑這時候?」方琳哭喪著臉,面對眼前的狀況簡直只有欲哭無淚這四個字可以形容。
關立威家在陽明山的半山腰處,偏偏她心愛的機車卻在正要上山的第一個路口就拋錨了。
方琳不死心,用力踩著機車的發動器,踩了足足有五分鐘,可是機車就是完全沒反應,不但不發動,連噴口黑煙宣告它已陣亡的訊息都沒有。「可惡,怎麼辦啦……」方琳又氣又急。
她看了眼腕表,發現三十分鐘的期限早就過了,等她把早餐送到關立威手上時,想必他又會用他的招牌臭臉來面對她。
「不行,先打個電話跟他說我車子拋錨好了,不然等一下他誣賴我,說我是故意要惹毛他。」方琳想了想,連忙打開機車座椅下的車廂,從包包裡翻找手機,哪知道竟然找不到,她趕緊再掏掏身上所有的口袋,一樣怎麼都找不到,突地,她想起了一早接到電話後的那一幕……shit!她把手機摔在床上,然後忘記放進包包就出門了!
寬闊的道路上沒有半輛車經過,別說是要搭計程車了,連想攔別人的車搭便車都沒辦法。
方琳懊惱地仰頭望天,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這麼粗心。
凌晨五點四十分的天空還沒有透出任何曙光,該露臉上工的太陽躲在厚厚的烏雲後頭偷懶,那灰暗的天空一如她此時此刻的心情。
但是再怎麼懊惱也無濟於事,眼前最重要的是先完成那臭男人交代的任務,於是她收回目光,將機車停靠在路邊後就趕緊背起包包,拿著關立威指定的早餐認命地往山上跑。
呼,好險她有一雙飛毛腿,當年好歹是田徑校隊,應該不會遲到太久。
方琳不敢怠慢,一路跑步上山,中間也沒有停下來休息,等她成功在關立威家的大門口停下來時,早已經滿頭大汗,上氣不接下氣,至於時間……嗯,應該沒有太久吧?
她沒有空看時間,連氣都還沒順就趕緊按下門鈴,幾乎是在她按鈴的同一時間,門開了,而裡面那個高大男人的暴吼聲也同時響起。
「你在搞什麼?都六點半了!」關立威臉色鐵青,怒瞪她一眼,便轉身進入屋內。
方琳喘著氣,正在調整呼吸,無法開口也來不及為自己解釋,只能跟在他的身後一同進屋。
來到廚房,方琳沒忘記自己這樣拚命跑是為了什麼,趕緊將手中那裝著早餐的提袋放上餐桌,然後打開,但袋子一打開,她傻了,而男人的臉色更黑了。
豆漿不知道什麼時候倒了,燒餅、油條、所有食物都泡在豆漿裡。「你是故意的吧?因為不爽我使喚你,是嗎?」
她確實很不爽他這樣使喚她,但是這樣的實話她當然不會這麼蠢的說出來讓他更生氣。
「我沒有那麼無聊。」方琳萬般無奈,沒好氣地反駁,再瞧了眼和豆槳你儂我儂的食物,道:「應該還是可以吃,你就當這是鹹豆槳不就好了!」
「有人鹹豆漿裡會泡包子的嗎?」關立威拿起筷子戳了戳豆槳裡的食物,忍不住皺起眉頭,不爽地說道:「連包子餡都泡在豆漿裡,這跟蔚余有什麼兩樣?這東西你叫我當鹹豆漿吃,還說不是故意想報復我?」
這話一落下,方琳的怒火也跟著上來了。
「到底是我故意報復,還是你故意要找我麻煩?我看根本是一天不找我麻煩就會不開心吧!」
關立威突然被她這麼一凶,著實愣了下。
這個時候他也說不出自己並沒有想要找她麻煩這種謊言,於是他挺直腰桿,一雙俊目直視她,回道:「對,我就是故意要找你麻煩,怎麼樣?不行嗎?」
聞言,方琳累積了一個星期的火氣和鬱悶再也忍不住了,眼眶瞬間一紅,淚水便撲簌簌地直接滑落臉頰。
她淚目怒視著他,「我為了要在你規定的時間裡趕過來,連手機都忘記帶,我刷完牙洗完臉,天還沒亮就衝出門,早餐沒吃、一口水都還沒喝,然後機車在山下拋錨,我還用跑的上來,就只是因為你這個王八蛋一大早想吃早餐,結果你現在竟然說一天不找我麻煩就會覺得不開心,你覺得你說的是人話嗎?」
關立威怔住了,因為她不斷滑落的晶瑩淚珠讓他的心緊緊地揪了下,疼得他無法忽視。
他看著她雙頰微紅的小臉,這時才發現她的額際淌著細細的汗珠。
剛才開門時,他沒留意到的細節,這一刻才看見。
老實說,其實他也不是真的想凶她,在開門之前,那段她遲到的時間裡,他因為苦等不到她,幾乎打了不下二十次的電話給她,但是每一通都被轉入語音信箱。他知道以二流的貸款為要脅,她絕對不敢不來赴約。
但為什麼電話沒人接呢?
於是他越打越心慌,擔心她是因為在路上出了什麼事才會連繫不上,一想到她可能出意外,他在這段時間裡根本就坐立難安。
最後那股心慌和恐懼壓得他喘不過氣了,決定出門去尋她,就在他要開門之際,門鈴響起了,門一開,見門外站的人是她,他懸在半空中的心才放了下來。
如果不是他已經急瘋了,又怎麼會沒注意到她這副模樣,然後一開口就是質問的氣話。
可是,這樣的心情他要怎麼說出口?
他的自尊心不允許他在這個當年狠心不告而別,然後重逢後又認不出他的女人面前示弱。
「就算你氣我抓錯奸把你看光光,但是我又不是沒有跟你道過歉,而且我也沒有真的把你全身上下都看光啊,你再怎麼生氣也不用這樣欺負我吧!關立威,你王八蛋,這個世界上我最討厭的人就是你!」話落,方琳用手背抹去臉頰上的淚水,轉身奔出大門。
關立威一時措手不及,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只能愣在原地看著自家大門被甩上。
他心煩意亂地在屋裡來回踱著步,神色充滿猶豫。
他的目光不時望向餐桌那被他批怦和廚餘沒什麼兩樣的早餐,也不時望向幾分鐘前被方琳甩上的那扇大門。
「她發什麼脾氣?又有什麼資格發脾氣?」關立威停下腳步,雙手抱胸,怒視落地窗外那陰暗的天空。
窗外的天空被一大片烏雲佔據,明明是早上六點多,但那天色卻暗得像是傍晚時分,一道金黃色的閃電在烏雲裡閃了下,像是在回應他的問話似的。
「而且她剛才竟然還說討厭我!也不想想是誰當年一句話都沒有就人間蒸發,而且重逢的第一眼認不出我就算了,我這一個星期以來給過她多少次機會,她卻還是連我這個初戀情人都認不出來耶!你自己說啊,到底是誰比較過分?」
關立威心中的火很大,但是她掉淚的畫面卻又縈繞在心頭,所以愧疚和心疼也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