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公子……」在發呆?汪孟梨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
樊爾軒回過神,朝她揚起溫文笑容,「三姑娘,謝謝你,這是對我很重要的東西。」他緊緊握在手心裡,眸光炙熱地盯著她看。
汪孟梨被他看得心臟跳快了一拍,彷彿在他眼裡看到了掩藏不住的深情……等等,為什麼是深情?
「三姑娘,你是不是……」梨兒?樊爾軒剛想開口,卻又頓住了。
他問不出口,心裡明明認定她就是梨兒,但都只是他的猜測,要想證實她的身份,必須要有更明顯的證據才行。
「樊公子?」她歪著頭看他,他是想對她說什麼呢?
「你的丫鬟不是在找你嗎?快走吧。」樊爾軒改口。
想到香香,汪孟梨又心急的邁開步伐……欸,他怎麼握著她的手?
以前都是她拉著他走的,現在換他拉著她,讓她心口驟生一股奇異的感覺,任憑他拉著她走了幾步,直到看見前方有人,他才鬆開她。
第3章(2)
到了樓下,汪孟梨快步走到客棧門口,果然看到香香在街上如無頭蒼蠅般找她。
她趕緊出聲喚人,香香看到她,哭得梨花帶雨地跑過來,埋怨的道:「嗚嗚,小姐,你說話不算話……」
「好了好了,對不起。」汪孟梨拍了拍她的肩,打開油紙包,分給她一枝糖葫蘆,「給你吃。」
糖萌蘆?香香錯愕,接著又被站在自家小姐身邊的男人嚇了一大跳,「欸?樊公子怎麼會在這?」難不成小姐剛剛是和樊公子在一起?
「范三姑娘,搭我的馬車回去吧。」樊爾軒指指停在對面大樹下的馬車。
「那怎麼好意思,都讓你請吃飯了,我自己叫馬車就好了。」汪孟梨推拒道,她還得到廟裡一趟,而且搭他的馬車太招搖了,不妥。
樊爾軒也不勉強,差人替她招來一輛馬車,付了雙倍的錢,並囑咐馬伕安全的將人送到目的地。
目送馬車離開後,他臉色變得嚴肅,朝身旁的護衛命令道:「去打聽范三小姐這幾個月來的近況,有沒有發生奇怪的事,大小事都要。」
「是。」
夜裡,樊爾軒在書房裡熬夜看商行的帳本,早遣了二胡去歇息。
突然間門邊叩叩兩聲,在夜深人靜裡格外響亮,他頭也沒抬的揚聲道:「進來。」
進來的是柳護衛,他一關上門便稟報道:「關於當家要查的范家三小姐,屬下已經查到了。」
「快說。」樊爾軒擱下手上的帳本。
柳護衛仔細的說道:「當家,這范三小姐身上確實有古怪,她原本是個不受寵的庶女,因為個性膽小懦弱,連下人都會明著欺負她,在范家的處境可說是十分可憐,但自從四個多月前摔入池塘溺水,大難不死被丫鬟救起後,便失去了記憶,而且性格大變。」
失去記憶,個性大變?
樊爾軒眼神閃過冀盼的道:「如何性格大變?」
柳護衛連忙說起范如茵如何從懦弱轉為堅毅,甚至收服了范家上上下下的事,口吻相當欽佩,「還有上回范三小姐差點摔了馬,就是范四小姐害的,范三小姐在馬背上找到一枚指甲套,證明是范四小姐所戴,讓她百口莫辯,順帶也揭發了當初跌落池塘一事是范四小姐做的,現在范四小姐被關在祠堂裡反省呢,這位范三小姐真不簡單!」
樊爾軒聽著護衛的話,范如茵的所作所為確實像梨兒會做的事……
「等等,你說范如茵是四個多月前摔入池塘裡的?」他像是想到什麼,「知道她是哪一天出事的嗎?」
柳護衛在樊爾軒身邊待久了,辦事也牢靠,這點細節當然會打聽清楚,「是三月七日。」
聞言,樊爾軒身軀一震,然後揮了揮手,將護衛遣了出去,他必須一個人獨處,否則他沒有把握能克制住自己。
三月七日,正是梨兒死去的日子。
一個人是不會莫名其妙變了個性的,他是聽說過有人起死回生的案例,還聽說有一種可能性,是身體裡住了另一個人,在梨兒死去的那天,剛好范如茵也溺死了,會不會梨兒的魂魄就這麼進入了范如茵的身軀裡?
這個猜臆既大膽又荒誕,但卻出奇的合理,發生在范如茵身上的每一件「巧合」,都像是梨兒本人出現在他面前,而且他和范如茵相處的感覺,就像是和梨兒在一起,就算臉不一樣,他的心依然感受得到她的存在,她肯定就是梨兒沒錯。
樊爾軒因為這個猜測感到振奮,他先是肩膀顫抖,然後大笑出聲,也不管外頭的下人會不會聽見。
在梨兒死後,他的心就一片死寂,他的人生不再有希望,成天寄情於工作之中,連自己的親事都漠不關心,如今,在知道梨兒極可能就是范如茵後,他灰暗的心終於滲入一絲曙光,讓他重新活了起來。
而最讓他感謝老天爺的,是范如茵湊巧是他的未婚妻,要不是因為這層關係,他倆想必不會有交集,他不會發現到她,而是再一次錯過她。
他現在迫不及待想見到她,迫不及待想把她娶進門……樊爾軒在心裡渴望的吶喊道。
「這婚事就早點辦吧……」他緩緩斂起笑,表情愉悅的低喃著,萬分期待著成親之日到來。
兩個月後——
今天是日新商行當家樊爾軒和都察院經歷司經歷范鈞之女范如茵成親的大喜之日,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綿延數里,鑼鼓聲和鞭炮聲響徹天際,百姓們爭相目睹這壯觀熱鬧的場面。
尤其是駿馬上的新郎官樊爾軒,大紅色的袍子襯得他白晰的俊容更加俊美絕倫,讓所有未婚的姑娘們都恨不得坐在轎子裡的是自己。
這婚事會提前趕在九月完婚,完全是出自樊爾軒的私心,他想快點把汪孟梨娶進門,故而以九月之後商行生意更繁忙抽不出空為由提前完婚,而范如茵也十七了,范家自然不希望再拖上一年,因此雙方協定在九月完婚,當然,樊家和范家都是有頭有臉的,婚事不能辦得太草率,雖然只有短短兩個月時間籌備,但仍是辦得風風光光、熱熱鬧鬧的。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送入洞房!」
婚禮儀式過後,汪孟梨被送進新房,樊爾軒是新郎官,自然留在前頭向客人敬酒。
一整天忙下來,汪孟梨累得半死,她這可是嫁第二次了,成親這種事真是折騰女人。
不過,她這次學聰明了,為免像上一次那樣餓到頭昏眼花,她偷偷在袖子裡藏了花生糖,此刻正好可以拿來止饑。
新房裡的婆子聽到咀嚼的聲音,望了望四周,「這什麼聲音,好像有人在吃東西。」
香香也聽到了,豆大的汗差點要從額頭滴下,她趕緊裝傻,「你聽錯了,哪有什麼聲音。」
「可是我明明聽見……」婆子看向戴著鳳冠,被紅蓋頭遮面的新娘子,那聲音好像是從這方向傳來的……
「有什麼事嗎?」不疾不徐的婉約聲音從紅蓋頭內傳出,無形間透露了一股氣勢。
「沒事,應該是奴婢聽錯了。」婆子搔搔頭,不敢再說。
香香悄悄鬆了口氣,慶幸沒被逮著。
吃了花生糖,汪孟梨肚子還是餓,正想著還要等多久才能吃飯,樊爾軒便進了新房,他知道她一整天都沒吃上什麼,肯定挨不了餓,所以裝醉提早回房。
當他用桿秤掀開她頭上的紅蓋頭時,突然一楞,等喜娘說完了吉祥話,將房裡的丫鬟婆子遣了出去後,才好笑地指著她的唇角,「這兒有花生屑。」
啊,被發現了!汪孟梨連忙擦擦嘴角。
樊爾軒目光炯炯的凝視著她,「梨……」他頓了下,叫梨兒不妥,但他又不想喊別的女人的名字,想了想後說道:「娘子,我想以後都這麼叫你。」
汪孟梨聽了下巴差點掉下來,叫娘子也太肉麻了吧……
「那我也叫你相、相……」糟糕,結巴了。
樊爾軒微微一笑,「不習慣的話叫名字就好。」
她不習慣,他喊娘子倒是喊得很自然。汪孟梨心裡嘀咕著,還是從善如流地道:「爾軒。」
這輩子還能再一次聽到她喊自己的名字,樊爾軒不知有多麼感動。
「來喝交杯酒吧,喝完就能吃飯了。」他溫柔一笑。
和梨兒成親的場景,樊爾軒在年少時曾經幻想過,然而當兩人真的成親了,卻完全沒有一點旖旎氣氛,此時的汪孟梨飢腸轆轆,只想快點喝完交杯酒吃飯,讓他好氣又好笑。
喝完酒後汪孟梨坐到桌前,先吃了東坡肉,秀眉微蹙,「這道東坡肉的肥肉太油膩了,瘦肉又不夠軟嫩。」
她轉而舀了鮑魚盅喝,也不滿意,「湯汁太濃,加了太多食材,反而喝不出鮑魚真正的鮮美……」說著,她忽然回過神。
自己怎麼能當著他的面批評喜宴上的菜餚呢?她懊惱地想。
「不是的,其實也沒有很難吃啦,大概是今天要做的菜太多了,廚子有一點點疏忽而已。」她乾笑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