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楊媚媚瞪著他。這些日子以來,她以為他對她不只是恩情而已,難道這只是她自己的奢望?
「沒有為什麼,這是很正常的決定。」
她仰起下巴,不馴的直視他。
「如果你不把真正的原因說清楚,我絕對不會離開的!」
「你想聽真話,我就告訴你真話,因為我不喜歡身旁帶個累贅礙事,你只會妨礙我!」他撇開頭,不去看那雙黑色的大眼。
「哼,你可別忘了,我這個『累贅』還救過你的命!沒有我這個『礙事的累贅』,你啥事也不用辦,早早就去找閻王喝茶下棋,也不會有機會在這裡說這些言不由衷的屁話了!」楊媚媚雙手抆腰,傲然的朝他吼。原本還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太一相情願,可是聽到他這麼說,她就瞭解他根本在說謊!
「少自作多情了,那些都是我的真心話!」
「是啊是啊,好真啊,你還可以順便賭咒發誓說『若有半句虛言,我楊媚媚便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如何?」她故意說。
豺狼一窒,驀地大吼,「你胡說八道些什麼?!」
「有什麼關係,你不是說你說的是真話嗎?」她雙手環胸,仰高頭斜睨著他。哼,果然如她所料,這個笨蛋!說她是笨女人,結果自己也沒高明到哪裡去!
「就算要賭咒發誓也和你沒關係,做什麼拿自己來開玩笑!」他好怒,要他發誓卻是咒她自己,她到底是瘋了還是傻了!
「我一點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豺狼。」
「閉嘴!」豺狼惱怒的吼,方纔那股冷冰冰的酷勁已經完全消失不見。
而她也真的閉上嘴,沉默的望著他,眼底滿是倔強。
豺狼只是瞪著她不發一語,眼底則是滿滿的怒氣以及隱隱的慌亂。
僵持到最後,終究化為一聲挫敗的歎息,他坐了下來。
「你真是可惡!我不想害了你啊!」他懊惱的喊。
「為什麼你會害了我?」楊媚媚好聲好氣的問。
「因為我面對的,是一個喪心病狂的魔鬼,他會不惜一切的殺了對他有威脅的人,我的二師兄就是為了我的事惹來殺身之禍,躺了一年還無法痊癒……」他低下頭,將臉埋進手中。「我不想看見你也有同樣的下場。」
「豺狼。」楊媚媚溫柔卻堅定的拉下他的手,傾身向前。「看著我。」
他依言抬眼,眼底有著防備與冷測。
「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和這個叫柴士諭的有關係嗎?」
「柴士諭……」豺狼的語調瞬間變得冷硬,表情微僵。「一個因為覬覦弟妹而泯滅人性,殺了弟弟一家的畜生!」
楊媚媚暗抽了口氣。他的意思,是她想的那樣嗎?
他緩緩的解開布扣,敞開胸口,露出那道猙獰的長疤。
「我的天啊!」她掩嘴低呼,不敢置信的瞪著那道疤痕,想著當初那是多麼致命的傷,他又是如何活下來的。
「我被砍了一刀,我爹為了護我,被柴士諭從背後一刀穿心,這裡……」豺狼指著鎖骨一處不規則的圓形疤痕。「是那把穿透我爹胸口的刀刺中的,當柴士諭以為我和爹都死了的時候,就開始準備強暴我娘,我從我爹胸口的大洞看著他撕扯我娘的衣裳,看著我娘為保貞節咬舌自盡,大量大量的血從我娘嘴裡冒出來……」
「夠了!」她倏地站起身將他攬進自己的懷裡。「豺狼夠了,別說了……」她哽咽的在他耳邊低喃。她的心,為了那個無助可憐的小男孩而疼痛著,為了這個背負深仇的軒昂男子揪扯著。
「就快結束了……」靠在她的懷裡,他閉著眼睛,喃喃的繼續敘述,「柴士諭走了之後,我爬出我爹的懷抱,拖著僅剩的一口氣看著我娘,我無力為她整裝,卻又不願在被人發現時看見我娘的慘狀,所以只能用僅剩的力氣推倒燭火,然後爬到屋外。那時我向上天發誓,只要我有幸活下,一定手刀仇人為爹娘報仇,如今,轉眼過了二十年,二十年了,我卻……一事無成……」
「豺狼,你只是個受害者,為什麼你會認為都是你害的呢?你是無辜的啊!」她放開他,在他面前蹲下,仰頭認真的說;「你活了下來,是因為你爹愛你,是因為你自己的毅力,你擁有爹娘的愛,所以你活下來了,為了他們而活下來……」她的聲音慢慢的消失,突然想到自己。
娘是不是也因為愛她,所以就算明知道身體不能承受生產的痛苦,卻還是執意將她生下?
豺狼望著她,慢慢的抬起手,為她拭去頰上的淚水。
「你毋需為我哭泣,事情已經過了二十年,痛苦也已經麻痺了。」伸手將她扶起在椅子坐下。「事情就是這麼回事,如今我只想全力尋找柴士諭,面對他,我需要全部的注意力和戰鬥力,無法分心照顧你,也不能讓你有機會成為他威脅我的籌碼,你懂嗎?我不能冒任何可能會失去你的危險!」
「豺狼,你……喜歡我嗎?」她猶豫了一下,才鼓起勇氣開口。
他眼神莫測,靜靜的凝望著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楊媚媚雙頰染上一抹嫣紅,急急的澄清,「我沒有其它意思,只是……只是猜測,你剛剛說那些話,讓我有這種錯覺,所以我才問的,絕對沒有別的意思!」
他專注的凝視著她,眼底有著流光閃動,好一會兒才徐徐的啟唇。
「你有恩於我。」
「哦,呵呵,我猜也是這樣……哈哈。」尷尬的笑了笑,有些手足無措,心好苦,連帶的笑容也變苦了。
豺狼忍著擁她入懷的衝動,當作沒看到她那苦澀的笑容,力持鎮定緩緩地說:「不管如何,在我除去柴士諭之前,你最好留在荒谷,免得無辜受累。」深仇得報之後,他會回去找他,不會再放開她,但是現在……不行,他不能留她。
「你知道他在哪裡嗎?」她轉移話題,沒有對他的話做出回應。
「不知道。」他搖頭。「如果他沒有自己找上門,我也會查出來的。」
「可以找風汐海啊,聽說他是一個包打聽,想知道的事沒有查不到的。」楊媚媚建議。
「哼!」豺狼冷哼一聲。
「哼是什麼意思啊?贊同還是反對?」她皺眉問。
「哼的意思是不屑,是不予苟同。」他橫睨她一眼。「這件事到此為止,我不想再談了,明天一早,我就送你回荒谷去。」
「我不要。」她斷然拒絕。
「楊媚媚,你到底有沒有搞清楚嚴重性啊?」
「我不在乎,也不怕。」她聳肩。「豺狼,我可是鏢局出身的,從小生活在鏢局裡,防身功夫是有的,膽量也養得很大,我不怕活人,面對活人的時候,我可以幫你守護你的背後,等到人死了,威脅不了你的背後,再換你來救我吧!」她甜笑地望著他,做下決定。
豺狼深吸口氣,狠狠的瞪著她。為什麼她說的話讓他覺得心口好熱!
「不行,你不能留下來,我不想害了你,任何事都有萬一,我不想讓你去承受這個萬一!」他粗聲拒絕。
「豺狼,我知道你重視我,就算只是因為我有恩於你,我也很開心。」開心中帶著一絲絲惆悵,不過沒關係,只要能待在他身邊就可以了,所以,她不走。
「既然知道我重視你,就聽我的話,到荒谷去。」就讓她這麼以為吧!
可她還是搖頭。「我不能去,因為我也很重視你,我……」停頓了一下,深吸口氣,猛地抬起頭堅定的望著他。「因為我喜歡你。」
他閉了閉眼,激動的情緒讓他氣息變得更加粗重,再也難以壓抑,一把將她擁進懷裡,緊緊的抱著她。
「豺狼……」她低喚,忍不住再次問:「豺狼,你……喜歡我嗎?」他這般激動的表現,她可以這麼認為嗎?可以有所期待嗎?
「佑禛,我叫柴佑禛,上天保佑的佑,禛,是以真誠感動神明而受到福佑的意思.」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對她低喃出自己的名字。
「佑禛……」台媚媚眼眶登時泛紅,知道這代表了什麼。
下一瞬間,他雙手捧住她的臉,低頭吻住她的紅唇,熱烈的輾轉吸吮,讓他未出口的感情藉著唇舌糾纏傾洩,讓記憶深深的刻劃上她甜美的味道。
這樣就夠了。
他抬手一點,身前女子瞬間軟倒。
抱住癱軟的佳人,豺狼將她抱上床,俯身又輕啄一下她的眼、頰,最後不捨的落在唇上。
「對不起,我絕對不能讓你冒險。」
毅然起身走出房外,他環視四周,一會兒之後,揚聲喊道;「師父,師叔,你們在吧?」
四週一片寂靜,沒有反應。
豺狼睫一垂,右手撥開衣擺,屈膝便要跪下。
下一瞬間,一道人影凌空飛至,在他膝蓋點地之前攙住了他,硬是將他拉起。
「我說徒弟啊,拜師的三個響頭你都耍賴不拜了,這會兒這個大禮,我哪能先收?」杜千天語調輕快,眼底卻有著凝重與心疼。「等你先拜完欠我的三個響頭,我再接受你這個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