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封靳言轉頭和方淮對上眼,兩人覺得很古怪,為什麼偏偏在出兵前出這種狀況,不約而同認為是與土魯國有關。
半個時辰後,果然如趙寧安所料,有更多病患上門,恐怕各營的醫室都人滿為患。
所有人忙得團團轉,因為藥吃一帖不夠,每隔一段時間得再吃,才能完全解毒,加上也有醫士中毒倒下,人手根本不足。
更不妙的是,到天亮時,病患已經增加了數倍,只能搭建棚子收容病患,但用來解毒的幾種藥材卻快用完了。
趙寧安忙向封靳言求救,「王爺,能用的藥材快沒了,撐不了了!」
封靳言看著泛起魚肚白的天際,穩若泰山道:「放心,我昨晚已派人到小鎮上買藥材,這時候應該快運回來了。」
「王爺……」沒想到他早想到這一點,都默默做好了。
剛好負責採買藥材的士兵在這時快馬回來了,可他卻只帶回一袋藥材。
「怎麼只有這一點?」趙寧安狐疑的問道。
「這是鎮上所有的藥了!不知怎麼回事,前兩天有人把這些解毒藥材全都買走了!」
趙寧安擔心的道:「這怎麼夠,有上萬的人中毒啊……」
封靳言沒料到會有人將解毒藥材大量買走,但他已預算到最差的情況,並做好萬全的準備。「我也向最近的縣衙調藥了,最快一天就可回來。」
但她高興不起來,「那要等到晚上了嗎?我怕撐不到那時候,如果可以洗胃就好了……」
急診室常會有誤吞毒物或自殺的案例,蕈菇中毒更是幾乎每年都會發生,都會透過洗胃排出毒物,但是這個地方沒有洗胃的機器啊,難道沒有別的方法嗎?
對了,說起來洗胃本身是極具有危險性的,一般也會服用活性碳來排毒……
「對,可以用炭!」她眼睛一亮,大叫出聲。
「炭?」封靳言困惑。
「就是炭灰!把木炭磨成細粉加冷水喝,炭灰可以強力吸附胃裡的毒素,喝下後將毒素排出體外就沒事了!」趙寧安欣喜的道,終於讓她想到好法子了。
「天啊,要我們喝炭灰水?!」
「炭灰水?那怎麼能喝啊?」
「那會死吧……」
在場所有士兵聽了都紛紛露出驚駭目光,覺得她腦袋糊塗了,竟要他們喝炭灰水。
趙寧安聞言十分焦急,也很沮喪,原來仍是有許多人不信任她的醫術……
這時,有個中毒的士兵用虛弱的聲音喊出,「我願意喝,我的命是寧醫士救的!當時要不是寧醫士,我早就噎死了!」
「我也願意,我肚子上的傷是寧醫士替我縫的,現在也活得好好的,喝個炭灰水沒什麼!」
「之前我喘不過氣時,寧醫士說我是太緊張,呼吸過度,拿了紙罩住我口鼻,我就可以正常呼吸了,寧醫士真的好厲害!」
「寧醫士就算是看個小風寒也很認真呢!」
「是啊,我的病也是她看好的……」
有個躺在床上的醫士也尷尬開口,「寧醫士總是懂很多別人不知道的法子,而且還挺有用的,所以……就試試看吧,相信金醫長會同意的。」
趙寧安真的好吃驚,這位醫士曾經很看不起她,對她的態度很冷淡,沒想到現在竟會為她說話,還有大家……她激動的看著一個個為她說話的士兵,真的好開心,她的努力被他們肯定了。
「有信心嗎?」
肩膀倏地被一雙大手覆上,趙寧安往後一看,對上封靳言詢問的黑眸,她深深吸了口氣,點頭,「有。」
「很好。」封靳言滿意地道,鬆開手,朝身邊的屬下下達命令,「吩咐下去,讓沒有中毒的人去收集木炭,磨成粉末,送到這裡來。」
「是!」
趙寧安感動的望著他,內心的激動無法言喻。
他說過她必須靠自己掙得大家的認同,他不會幫她,但他雖然沒有為她說過一句話,卻毫不遲疑的信任她,成為她強而有力的後盾,讓她無後顧之憂。
封靳言一意識到她的目光,朝她點了頭,要她安心。
趙寧安變得更有自信了,朝他綻開甜美的微笑。
兩人眼中都帶有著絕佳的信任,也映上了一縷情愫,強烈的交纏著。
「也讓我幫忙吧,既然王爺那麼信任這位寧醫士,不妨一試。」方淮的聲音從他們後方傳來。
封靳言轉過身望向方淮,似是頗驚訝對方沒和他唱反調。
「動作得快,絕不能讓敵人趁虛而入。」方淮認真的道。
封靳言和他交換了眼神,愉悅的揚起了唇角,極肯定的道:「我也這麼認為。」
現在可不是起內哄的時候,此次蕈菇中毒事件極有可能是土魯國的陰謀,他們絕不能讓對方詭計得逞,必須團結一致,在最短時間解完毒,整頓好兵力。
在眾多人手的幫忙下,終於收集到足夠的炭灰,趙寧安教導醫士協助病患服用後導瀉,喝下後果然有用,排出了毒素,症狀也減輕了,但還不能鬆懈,要每隔兩個時辰喝一次,好將毒素完全排出。
也因為喝炭灰水解毒有成效,讓曾經質疑趙寧安的人知道不能再小看這個女人了,她得到了更多信任,也受到了病患的感激。
封靳言默默的看著這一切,並沒有多說什麼,但那唇邊噙著的笑,說明他有多麼為她高興。
趙寧安一對上他的雙眸,想起自己在他面前成功了,也不免有著小小的得意還有羞怯。她感覺到他們之間有一股火花,是那麼熾熱又纏綿,從他想親吻她的那一刻便在她心裡燃燒著。
她馬上甩甩頭,拍了拍臉。
現在可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她還有很多病患要救!
趙寧安更加努力的投入工作中,她太忙碌了,一連兩天都沒有閨眼,直到金醫長、阿方和阿志等幾個醫士恢復了,才換她去休息。
趙寧安不敢真的回帳子裡睡,怕會不小心睡上一整天,遂就近踏進醫士休息的帳子裡歇息,她因為太累了,趴在桌上馬上就睡著了,半夢半醒間,她聽見有人踏進帳裡,從背後走近她,但她沒力氣睜開眼看,心想應是別的醫士,不以為意的繼續睡。
這時,有一雙手撫上她的頸子,那冰冷的指尖讓她打了個冷顫,同時嗅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在她鼻間縈繞著。
這是……對,是硫磺味,她想起來了,她以前去洗溫泉時就有聞過,而來到這裡之後好像在哪也有聞過……突然,她感覺到那雙手圈住了她的脖子。
這是想做什麼?「是誰?!」
趙寧安驚醒,揮開對方圈住她脖子的手,正想轉過頭看清楚對方的臉,頭卻被用力一打,她摔下椅子,隨後便失去了知覺。
待她醒來後,她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床上,封靳言正一臉擔憂的望著她。
「寧安,你昏倒在地上,金醫長來看過你了,說你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他聽說她在休息,就想著去看看,沒想到會看到她昏倒在地上,嚇了他好大一跳。
「我倒在地上?」趙寧安自床上爬起,摸了摸頭,感覺後腦杓有點疼,像被打了一拳。
「是夢嗎?」她回想起昏睡前的事,喃喃念著,全身毛骨悚然,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
那雙手……本來是想掐死她嗎?後來是發現她醒過來了,或是有人靠近,才打暈她的?她摸了摸脖子,仍記得那雙手纏上脖子的感覺,隱隱顫抖起來。
「作惡夢了嗎?」封靳言看她的表情帶有恐懼,又發抖的摸著脖子,察覺到古怪,「發生什麼事了?有誰進來帳子裡嗎?」
趙寧安搖著頭,「不知道,我睡著了,感覺有人想掐我脖子,然後我的頭被打了一記,醒來就在這兒了……我也不知道那是夢還是真的,好可怕……」
封靳言聽她說著,捉開了她的手看她的頸子,「沒有掐痕。」
趙寧安鬆了口氣,「果然是作惡夢嗎?」
不,說起來對方剛掐住她時自己就醒了,還沒有拖力,自然沒有掐痕,倒是她的頭留下被打的疼痛感,還有,她有用指甲抓那個人的手,那劃過皮膚的感覺好真實,這麼一想,她一顆心又高高吊著。
封靳言不認為她只是作惡夢那麼簡單,這帳篷人人都可以進來,想害她確實是有辦法的,但,會是誰?
趙寧安看封靳言一臉緊張,並不想讓他擔心,笑了笑說:「我想應該是作夢,大概是睡昏頭了才會從椅子上摔下來。」
對,一定是這樣,所以她才會感到頭痛,她根本不敢去想究竟是誰想害死她……
「王爺,藥材運來了!」大盛跑進帳裡,他已經痊癒,看到趙寧安清醒鬆了口氣,趕緊前去搬藥。
趙寧安聽到藥送來了,當下忘了前一刻的恐懼,開心道:「王爺,太好了,藥材送來了!」
說完,她踏出步伐,想前去醫室,又停下,回過頭,整個人衝入封靳言的懷裡,抱住他喊道:「王爺,謝謝你!謝謝你一直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