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靳言黑眸危險的閃了閃,「你真是愈來愈不怕我了。」
「因為我是大夫,你是病人,病人要聽大夫的,我何必怕你。」趙寧安說的理直氣壯,再次朝他遞出湯藥,要他喝下。
封靳言並沒有接過。
趙寧安在心裡歎息,怎麼覺得她在哄小孩?「王爺,你快喝,很多人都很關心你呢,你要快點把傷養好才行。」還不接,難不成要她喂?
「你的傷若不快點好,你就會每天都看到我,每天被我催著喝藥,你會煩死的。」趙寧安連這種要挾都說出口了。
封靳言望著她許久,將她囉唆又不失關懷的神情收入眸裡,終於忍不住問道:「你明明罵我冷血的,為什麼還要留在軍營裡照顧我的傷?」
他一直都忘不了那一天,他想去探望受傷的士兵,她幫他在傷處裹了幾層白布,用堅定的眼神鼓勵他撐下去,那一眼深深烙在他心底,他一回到帳裡,她更擔心的急著幫他檢查傷口,她的反應讓他感到很迷惑。
被這麼一問,她靈活的眸轉了轉,揚起甜美的笑容,「這個嘛,其實我是發現王爺你沒那麼冷血,對士兵很好,更默默的在行善,是個善良的大好人,才決定留下來的。」
封靳言聽了,黑眸震驚的瞠大。
趙寧安看他嚇成這樣,樂得掩嘴偷笑,看來她知道他的小秘密讓他緊張了。
封靳言看她偷笑得像是捉到他什麼把柄,不悅的瞇起眸,要是一般人,他早就命人拖出去罰了,但是她……看著趙寧安甜美、活潑的臉龐,在她失去記憶後,她就像換了個人,變得生氣勃勃。
屬下敬仰他,畏懼他的威嚴,女人們看到他也怕,就連他死去的三個王妃都對他相當敬重,只有她敢囂張的跑到他面前替別人求情,大罵他冷血;她也敢威脅他,拿起針線替他縫合皮肉,敢與他作對,不把他的命令當一回事,這幾天她看顧著他的傷勢,滿口醫者的對他管東管西,現在,一句他是個善良的大好人,讓他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封靳言從沒有見過這種女人,那麼的令人生氣,卻勇敢、機智的令他欽佩,只要一和她對峙,他的胸腔處就會湧現一股前所未有的亢奮,她讓他感到新奇。
她更是個有仁心的女人,他看得出這幾天她是真心照顧他的,就像那天她用著堅定的眼神對他說撐下去,讓他撐著走完了全程。
就連她囉唆的催著他喝藥,也不會讓他覺得厭煩,反而很安心、很溫暖。
真是個有意思的女人,或許,金醫長的提議很不錯。
趙寧安以為他會生氣,卻見到他若有所思,那神情好詭異,好像在算計什麼,她趕緊擱下湯藥道:「王爺,我沒時間等你喝完,我得去醫室忙了,晚點再來收碗。」說完,她轉身要溜。
「軍營裡醫士不足,金醫長誇你醫術好,幫上他不少忙,既然你有這麼一點用處,我就讓你暫時待在醫室當醫士吧。」
封靳言低沉醇厚的嗓音從背後傳來,趙寧安立刻停下腳步,傻了。
她沒聽錯吧,他要她留在軍營當醫士?
她緩緩轉過身看他,露出非常狐疑的表情,「王爺,你在開玩笑吧?」因為她剛才惡搞他,所以故意整她?
封靳言睨她一眼,「本王會跟你開玩笑?」
不是開玩笑?「可、可是我是女人,不能留在軍營……」
「你現在是女人嗎?」封靳言掃視她全身。
趙寧安立即意識到自己是女扮男裝。
「這是金醫長拜託的,至於能讓你待多久,要看你的表現,做不好就要馬上走。」封靳言語氣嚴肅。
趙寧安還處於震驚中,天啊,她頭好暈。
原本她打算在他的傷痊癒後離開,但其實她對去京城的未來很茫然,加上這幾天照顧傷員,讓她內心更渴望當醫師,產生了想留在軍營幫忙久一點的念頭,現在他說要讓她留下來當醫士,她開心的都暈頭轉向了,怎會不願意。
趙寧安忍著不讓自己的臉看起來太開心,不想讓他太得意,「王爺,其實你很欣賞我,很看好我的醫術吧。」能被這個面癱又高傲的男人肯定,她還挺高興的。
這女人……封靳言瞇起眸。「我說了,那是因為你有用處。」
是她有用處,他才留下她的。他這樣告訴著自己,摒除了內心深處那一份私心。
「你的決定呢?」他問道。
「我願意,我會努力工作的!」趙寧安終究忍不住綻放愉悅的笑容。
封靳言看到她又笑得那麼甜美、那麼燦爛,唇角微微一揚。
他笑了!趙寧安睜大眼,感覺他的臉部線條變得柔和,和紹臣和煦的微笑不同,她不禁看傻了。
要是他肯常笑,別老是面癱就好了。趙寧安想著,突然間覺得他們之間的氣氛變得有點古怪,不再是劍拔弩張,而是帶有粉紅氣息……
不,那太奇怪了!趙寧安用力搖頭。
「現在會這樣跟我說話,才是你的本性嗎?」封靳言看她笑完後又奇怪的搖頭,忍不住好奇的問。
「什麼?」趙寧安一愣。
封靳言黑眸直勾勾的望著她,「你以前都是裝的嗎?」
趙寧安總算聽懂了,她倒抽了口氣,裝死道,「以前……以前的事我都忘了!我要去忙了!」她趕緊遁逃。
封靳言盯著她逃走的背影,心情頗好的端起湯藥,喝到一半,忍不住再次揚起唇角。這女人個性大變後,遠比以前有意思多了,有她在,他的日子肯定能過得新鮮有趣。
封靳言從來就是個情緒不易外露的人,在第三任王妃死去後,他的心就變得更加封閉冰冷,沒有任何事能吸引他,趙寧安的存在,像是在他死寂已久的心湖裡投入了一顆石子,蕩起一圈漣漪,讓他的心活絡起來。
「王爺——」大盛剛好和趙寧安擦身而過,進了帳裡想向封靳言稟報事情,卻傻眼的頓住。
是他看錯了嗎?王爺竟然在笑?
第4章(1)
趙寧安在隔天正式升為醫士,她心裡終於安定下來,覺得總算有個可以包容她的地方。她從來沒想過這個地方會是她的棲身之地,這是封靳言賜給她的,她可以繼續當醫師,可以向金醫長學習中醫,和醫士們切磋醫術,她心裡真的很感激他。
但她對他的態度可沒有半點收斂,他不聽醫囑她照常碎碎念,她這副沒在怕的態度時常讓旁人直冒冷汗,倒是封靳言本人沒說什麼,心情很不錯,看在熟悉他個性的人眼裡,都覺得驚奇。
今天,是趙寧安當上醫士的第七天,平常她都是醫室和封靳言的帳子兩邊跑,最晚會在傍晚回醫室休息,今天李承雲和洪恩兩人來到封靳言帳裡吃飯,說要慶祝她升上醫士,要她也留下來吃飯,但她知道他們還要討論爆炸案的進度,以為封靳言會反對,但他沒有,想到有好料的吃,她當然不客氣了,還負責斟起酒來,等回過神時已經很晚了,於是趕緊離開,準備回去休息。
在趙寧安踏出帳篷後,大盛隨即跑了出來。
「寧安,我陪你回去吧。」畢竟那麼晚了,她一個女人在滿是男人的軍營裡走動很危險。「看來王爺今天心情好,才會多喝一些酒。」
「他不該喝酒的,都忘了自己是病人了。」趙寧安忍不住念道,因為李承雲和洪恩都在,她不好削了封靳言的面子,仍是為他倒酒,只是會控制他的飲酒量,要他少喝點。
「寧安,你果然還是擔心王爺的,沒忘了以前喜歡王爺的心。」大盛聽她說了這句話,笑嘻嘻的說。
「我喜歡他?」趙寧安僵硬的望向大盛,像是他在說什麼天方夜譚。
「是啊,要不然你怎麼會千里迢迢跑來邊關?我認識你那麼久了,摸得出你那點心思的!」
趙寧安臉色古怪的說:「那是以前的事了,現在是現在,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他!」
她是不知道原主怎會喜歡他,但她才不會將那男人當成戀愛對象,他脾氣又冷又硬,又不溫柔,做事又嚴厲,她只會將他當成頂頭上司。
大盛聳了聳肩,以前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但寧安在失去記憶後變了個人,王爺的態度也產生了轉變,還將她留在軍營當醫士,讓他眼珠子都快掉了,而且王爺的表情也沒以前陰沉了,還會笑,顯示她是特別的,他相信他們兩人肯定會有料想不到的發展。
兩人又走了一段路,大盛突然尿急。「真糟,我剛多喝了幾杯想上茅房……」
「你先去吧,醫室就在前面,我自己回去就好。」趙寧安讓他先走。
「可現在很晚了……」他不太放心。
「又沒多晚,而且路上都是營火,我不會走丟的。」她並不介意一個人走回去。
「那我先走了!」大盛心想醫室就在前面,應該不會有危險,他雙手合十朝她道歉,便往茅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