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哭聲持續著,印心就縮在大廳的一個角落,小小聲的啜泣。
「別哭了,壞人都抓到了,沒什麼好怕了。」以為印心是在害怕,薛大娘連忙走到她身邊安慰,原本用來追捕三人的菜刀,就插在腰帶上,在爐火的照映下,閃爍著鋒利的光芒。
「不、不是的……」印心還是滴滴答答的落著淚,粉雕玉琢的小臉上,滿是淚痕。「是、是我……嗚……」
「什麼?」
「嗚嗚……人是我……」她抽噎著,連說話都不清楚。
「是你怎樣?」薛大娘拉長了耳朵,還是難以理解她的意思。
「我是說,人……嗚……是我……是我放走的。」
「啊?」這下子,薛大娘可聽懂了,只見她瞅著那張哭得梨花帶雨的小臉,驀地仰頭大笑,笑聲之大,立刻引來蔣虎一群人的側目。「沒想到你這小丫頭也會開玩笑,那木籠連熊都掙不破,人怎麼可能是你放走的?」
薛大娘話才說完,幾個大男人也不禁低笑出聲。
「是、是真的,人……人真的是我放走的啦,嗚……哇!」受不了內心的煎熬,柔潤的粉唇一張,嚶嚶啜泣竟轉為嚎啕大哭。
那揪人心疼的哭泣聲,讓所有人停止笑聲。
眼看印心哭得更厲害,小臉因為用力而脹得嫣紅,纖柔的嬌軀也一顫一顫的,好似就要癱軟暈厥,那楚楚可憐的模樣,立刻勾起不少男人的憐惜。
第3章(2)
三名校尉咳了幾聲,正打算挺身展現自己的男兒柔情時,始終默不吭聲的東方狩天,卻捷足先登的來到她面前。
在爐火的照映下,他的身影顯得更加高大。
壯碩的身軀成功的阻絕每一道視線,巨大的影子卻像無形的牢籠,密實的將她整個人籠蓋住,那自昂藏身軀裡散發出的魄力,嚇得她渾身僵凝,一顆淚水就這麼懸在眼眶,剎那竟忘了哭泣。
「為什麼到石屋去?」他問,沉靜得讓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我……」
「姦淫擄掠、燒殺搶奪,那三人沒一樣做不出來,你曉不曉得靠近他們有多危險?」他又向前一步,雖然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可一旁的薛大娘卻敏銳的察覺到他隱忍的怒氣。
將軍行軍多年,打贏無數大小戰役,靠的不僅是他那超凡入聖的身手,還有他卓越的智慧,以及靜如深海的沉著。
跟著將軍那麼多年,將軍動怒的次數,搬出五根手指頭數,都還有剩。
她還記得,上回惹怒將軍的人是蒼狼國的一名上將,那該死的人渣虐殺戰俘不說,還捉著老弱婦孺當擋箭牌,最後被將軍捉了回來,砍斷了手腳,扔到了荒漠喂禿鷹。
不過話說回來,將軍又何必動怒?該不是——
除了薛大娘,包括蔣虎一行人,也隱約察覺到東方狩天的怒氣,所有人登時面面相覷,就連呼吸都變得極為小心。
「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想找你……」破碎的嗚咽緩緩自粉唇裡飄了出來,懸在眼眶的那顆淚珠,最後還是墜到了嫩頰上。
印心哭得一抖一抖的,娓娓將事情的經過說明,一雙小手相互扭絞,幾乎就要打成死結。
只是隨著真相的大白,所有人也不禁目瞪口呆。
不、會、吧!
人真的是她放走的?
雖說無心之過,尚情有可原,可那木籠——
所有人不禁有志一同的看向殘破的巨木籠,腦袋瓜裡全是印心弱不禁風的模樣,呃……
她究竟是怎麼將木籠給弄出洞來的?
「嗚嗚……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笨蛋!她真的是笨蛋啦!
還說要保護他呢,結果她卻差點鑄成大錯,如果當時,她能思考得更深入些,就該發現那三人有問題。
這世上哪有人會笨到失手將自己關在籠子裡的?大概也只有她這個笨蛋,會那麼糊塗!幸虧人抓回來了,否則她怎麼對得起礦場裡,那冤死的十條人命。
轟!
就在印心哭得不能自已時,外頭忽然傳來巨大的爆炸聲,那強大的力道,竟震得大廳都撼動了起來。
整座牧場瞬間騷動了起來,大廳外,人們喊叫,馬兒嘶鳴,透過窗子,遙遠的北方竟燃起沖天火焰。崗哨上警響大作,所有人拿著武器衝向北方,東方狩天抽起掛在牆上的大刀,一馬當先衝出大廳,如疾箭般的衝到最近的崗哨。
「怎麼回事?」
「啟稟將軍,蒼狼國舉兵來襲,還用火藥炸毀了北方城牆!」哨崗上的人迅速回答。
「他們終於來了。」嚴酷的俊臉沒有意外,反而還露出嗜血的笑容。
火光之中,他提刀而立,壯碩的身軀迸射著濃濃的殺戮味,那凜冽的氣息,竟比狂風暴雪還要令人膽寒。
「哼哼,那些狗娘養的速度比老子想的還要慢,老子都快等得不耐煩了!」隨後趕到的蔣虎,咧嘴獰笑,手中的長刀早已蓄勢待發。「將軍,現在該怎麼做?」
「難得盼到『貴客』上門,自然得好好迎接。」一雙冷沉的黑眸,直眺北方烽煙。「既然他們炸了城牆,我們也禮尚往來,想辦法炸得他們無路可退!」
「無路可退」這四個字,立刻讓蔣虎憶起盤定好的計劃。
原來這半年來,蒼狼國屢屢挑釁,一會兒用火藥炸城牆,一會兒派人潛入北方各城,擾民滋事,不斷挑起事端,可每當他們帶兵趕到,那些王八烏龜就會夾著尾巴躲回大漠。
本來不傷人命,將軍倒還可以睜隻眼閉只眼,只是毛山礦場這一榻,害得不少人慘死重傷,將軍忍無可忍,才決定要「一勞永逸」。
這次,就算那些個王八烏龜逃得多遠,他們也會追殺到底!
轟!
又是一道撼天動地的爆炸聲響,東方狩天倏地拔身而起,昂藏的身軀瞬間化為蒼鷹,直衝向遠方駿馬,眨眼間,便來到軍隊前方。
「沒問題!」提著長刀,蔣虎賁猛追上。
數十尺外,奴僕們早已將戰馬、火藥備妥,牧場大門大敞,所有士兵也列隊整齊,見兩人提刀上馬,也迅速跨馬而坐。
「分東西兩隊,照計劃行進!」迫人的低沉聲嗓自黑馬上炸開,東方狩天高舉手中大刀,神態狂霸,氣勢洶洶,宛如戰神。
所有人皆高聲應答,那整齊劃一的嘶吼,遠比火藥爆裂的威力還要撼人。
養馬跟打仗都是他們最拿手的事,如今有仗可打,所有人技癢難耐,興奮得不斷仰頭吼嘯。
充滿戰意的嘯音,一高一低的在草原上迴盪,所有人都沸騰了起來,只是印心可就不同了。
才因為做錯事而愧疚不已的她,一顆心還揪得緊緊的,這下又遇上這等陣仗,整個人幾乎嚇壞了。白著一張小臉,她揪緊衣袖,靠著門框不斷發抖。
風雪中,東方狩天側首望去,正巧就見到這一幕。深不見底的黑眸,瞬間閃過一抹擔憂,可轉瞬間又恢復平靜。
「走!」
在水眸的注視下,他迅速回頭,高舉大刀,領著所有人馬衝出大門。
轟隆轟隆!
當百來匹駿馬踏雪而去時,遼闊的草原也為之震動。
「大、大娘,這是怎麼回事?」捂著鼓噪的胸口,她緊張得幾乎腿軟。「狩將軍帶著那麼多人馬,是要去哪裡?」雖然事實就擺在眼前,只是她生性膽怯,寧願蒙騙自己,一切都只是自己多想——
「當然是去打仗!」
可惜,她的期盼落空了。
不知何時,薛大娘也領了一票娘子軍,開始列隊。
所有人摩拳擦掌,表情興奮得就像是等著去參加什麼慶典似的,只是不同於一般女子畫眉點唇,這票娘子軍可是拿上了兵器,還套上了軟甲,站在最前頭的薛大娘更是勇猛,連軟甲也沒套上,就拿著菜刀虎虎生風的揮舞著,她的腰間上,甚至還掛了個不知打哪來的流星錘——
「將軍打仗去了,我們也不能偷懶,跟著殺敵去!」
「沒錯,一定要替礦場裡那冤死的百姓報仇!」
「殺死那些烏龜王八蛋!」
拉過奴僕手中的戰馬,一票娘子軍利落上馬。
邊疆民族天性剛烈,作風剽悍,無論男女全是好戰份子,尤其在東方狩天底下工作的女人,更是個個不讓鬚眉,全是最好的戰士,難得有仗可打,自然沒人肯缺席。
攬著韁繩,娘子軍連聲吆喝,策馬就往前衝。
「大娘,請等——等一下!」印心不安的追了上去,小小的身影還在雪中踉蹌了下。
「啊,差點就忘了你。」薛大娘回頭咧笑。「去去去!快回屋裡烤火去,千萬別凍著了。」
「可是——」
「待我將那些王八烏龜打得落花流水,大娘再回來替你做好吃的。」
「可是——」
「大娘得先走了,再晚就遲了。」遠方,兵器相接的金鳴聲不斷,馬嘶人吼,顯示戰況激烈,薛大娘雙眼閃亮,迫不及待的就往大門外沖。
眼看所有人都趕著殺敵,沒人願意留下來為她講解情況,印心急得差點又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