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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唐浣紗

  說完,她已無力地倒下……

  羽萌身子猛烈一震,幾乎就要站不穩,旁邊的關硯臣穩穩地抱住她,並將尖叫的凱凱用力摟入懷中,沈聲命令。「不要看,把眼睛閉上。」他指揮若定地轉向另一邊叫人。「快找人叫警衛和救護車!」

  一瞬間,其他的男人也紛紛衝到前面安撫眾人,並擋住所有小孩的視線,有人和警衛合力攙扶起半昏迷狀態的丁毓妮,有人趕緊用手機報警求救……

  三個小時後。

  醫院的走廊上,渾身仍發抖的羽萌被關硯臣緊緊地抱著,丁毓妮早就送入急診室急救,醫生說幸好她割得不深,沒有大失血。但她割腕前吞下了大量的鎮定劑,必須洗胃。

  洗完胃之後,她的狀況非常虛弱,醫生要她打點滴,並留院觀察一天。

  為什麼會這樣?羽萌已經度過最初的驚嚇和震驚,可眼底滿是傷痛,無法理解丁毓妮為何要如此傷害自己?

  只要一閉上眼,她的眼前就會出現丁毓妮那充滿恨意的雙眼,以及流著鮮血的手,還有那一句——「這是你逼我的……我到死都恨你!」

  最令羽萌痛心的是——她竟在親生兒子的面前這麼做!凱凱嚇壞了,在丁毓妮送醫過程中不斷哭喊著「媽媽,媽媽!」,更拚命問護士:「我媽媽會死嗎?她會再醒過來嗎?」

  幸好關硯臣的大姊始終堅定地安慰凱凱,一家人一直陪在凱凱身邊,三個男孩也收起平日的嘻笑,把凱凱當成親弟弟般保護、照顧,終於使凱凱慢慢鎮定下來,不再嚇得宛如驚弓之鳥。

  大姑姑提出建議,先讓凱凱到她家住個兩天,她會好好安撫孩子,發生這種事,也許讓與凱凱年紀相仿的表哥們陪伴他,比大人一直安慰他還有效,畢竟孩子最懂孩子的心。硯臣問了凱凱自己的意思,他也很願意先到姑姑家住。

  凱凱被姑姑帶回去了,羽萌的雙親也有她的摯友好好安頓。

  羽萌的淚水早巳濡濕他的襯衫。「怎麼會這樣?為什麼?」

  關硯臣眼底滿是疲憊。「是我的錯,我應該可以處理得更好,但我萬萬沒想到她居然……」

  「不,你沒有錯。」羽萌以手輕按他的唇。「你已經夠自責了,不要再責怪自己,我們都明白,這不是你或我的錯誤,對於她的偏激,我們真的無能為力了……但,看到她毫無血色地躺在病床上,我還是心好痛,她怎麼可以傷害自己?」

  硯臣黯然地搖頭,無法說出任何話……這一陣子他承受太多太多的壓力,他希望能陪毓妮走過生命的低潮,幫助她走出陰霾,卻沒料到毓妮居然將失戀的痛苦完全轉為扭曲的愛——她以為只要搶回他,就可以找回失去的一切,以為可以破鏡重圓,當所有的痛苦都不曾發生過。

  他溫柔地拭去她臉上的殘淚。「對不起,我不該讓你面對這些,你先回家休息好嗎?今天發生的事夠你受了,我希望你能先休息,我留在這裡就好。一個小時前,我接到毓妮姊姊的電話,她說她剛剛抵達桃園機場,原本她要約我明天見面先談談,不過我跟她講了毓妮割腕的事,她說會立刻趕來醫院,算算時間,應該差不多到了。」

  「我不走。」羽萌用力搖頭,眼神堅若盤石。「無論如何我們都要在一起,我沒有你想像中的脆弱,我即將是你的妻子,不管發生任何事,我們都要一起面對,我可以幫你分擔。」

  關硯臣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他感謝老天如此厚愛他,賜給他如此美好善良的女孩,他深信未來無論發生什麼事,他們都會並肩攜手一直到老。因為,她愛他,他更愛她!兩人的愛情禁得起種種考驗,他們是相知相守的伴侶。

  第9章(2)

  此時走廊另一端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有個女人慌亂地東張西望,一看到關硯臣,立刻加快腳步奔過來,嘴裡直問著。

  「毓妮現在如何?她還好嗎?我問了護士,她們告訴我毓妮已經轉入普通病房了。」

  她正是毓妮的親姊姊——丁毓琇。

  關硯臣簡單地將事情經過交代了一遍,並安慰她毓妮沒有生命危險,只是身體太虛弱,所以必須打點滴,並住院一天。

  聽完之後,丁毓琇先是鬆了一大口氣。「幸好!沒事就好,唉,我真的很心疼也很生氣,她都幾歲了,居然還那麼任性、凡事都以自我為中心。從以前就是這樣,只要我爸媽不肯答應她的要求,她就會以自殘來要挾,明知不妥,但疼愛她的爸媽只好一次又一次地妥協,那時我媽還常常語重心長地告誡她,再這麼任性將來只會自討苦吃,她必須學會尊重別人,但她總是聽不進去。」

  丁毓琇說得眼眶發紅。「上次和她大吵過後,我曾經打電話給她,好幾次電話都被她立刻掛斷,寫給她的電郵她也完全不理會,後來,我也心灰意冷了……沒想到她這次居然在台灣鬧成這樣,還在孩子面前自殘,她都沒有想到那一幕會對凱凱造成多大的傷害嗎?她……她這算什麼母親?!」

  關硯臣神情凝重。「我也有不對的地方,我應該多注意她不穩定的情緒。」

  「不,根本不是你的問題。」丁毓琇拍拍他的肩膀。「我瞭解你的為人,更瞭解自己的妹妹。你別想太多,等她身體狀況好一點,我會帶她回阿根廷,那裡也算是她成長的地方,適合她好好療傷並沈澱,現在,我先進病房去看看她。」

  一邊說著,兩人推開房門走進病房裡,羽萌則站在門外守著,她知道丁毓妮還痛恨著她,不願又刺激她。

  聽到開門聲,閉著眼睛的丁毓妮怒吼。「通通滾出去,我誰都不想見,出去!」她早就甦醒了,只是不肯讓任何人進來。

  「毓妮!」

  聽到姊姊的聲音,丁毓妮震驚地張開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對方。她怎麼會在這裡?她不是在阿根廷嗎?

  丁毓琇望著憔悴不堪的妹妹,以及她左手腕纏著的厚厚紗布,臉色逐漸蒼白,語調顫抖地問著。「你這是在做什麼?」

  下一秒,她猝然揚起手,狠狠地揮下一巴掌,「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關硯臣和外頭的羽萌都呆住了,被打的丁毓妮更是撫著臉頰,呆若木雞地看著姊姊……

  丁毓琇眼底滿是痛惜,淚水已撲簌簌滾落,哽咽地吼出。「為什麼要這麼傻?你忘了還有一個親姊姊嗎?就算失去了全世界,你至少還有我啊!」

  丁毓妮的眼眶慢慢發紅,淚霧盤據,終於撲入姊姊的懷中,悲慟地喊出早已在睡夢中喚著無數遍的稱呼。「姊!姊——」

  門外的羽萌默默拭淚,關硯臣悄悄往後退,替她們把門關好。

  數月後。

  關硯臣的住家內滿是宜人花香,女主人東羽萌每天都會從花店帶回不同的鮮花,有時是燦爛的瑪格麗特,有時是繽紛可愛的繡球花,今天則帶回風姿嫵媚的風信子和桔梗,放在造型簡潔的玻璃器皿內,把室內妝點得更加優雅。

  她和硯臣已經在上周舉行婚禮,是她最喜歡的露天方式。雙方親戚和好朋友都穿著漂亮的衣服,開開心心地在陽日光明媚的戶外享用自助餐,她穿著雪白小禮服和硯臣愉快地周旋在親友之間說說笑笑,像是同樂會。凱凱也和一群小孩在另一端玩成一團,毫無拘束。

  這是一場溫馨的婚宴,沒有什麼重要來賓冗長的致詞,更沒有豪華的排場,新娘子也不用因為一直換衣服而不能和親友暢快聊天,他們不刻意敬酒,更婉拒禮金或禮物,只想舉辦一場賓主盡歡的聚會,希望大家都以最輕鬆愉快的心情見證他們的婚禮。

  此刻的她端著咖啡,坐在計算機前望著一封e-mail發呆,她已經反覆看了好幾遍,越看眼眶愈加濕潤……

  「羽萌:

  最近好嗎?

  聽姊姊說你和硯臣已經舉行婚禮了,我終於克服內心的愧疚,鼓起所有的勇氣寫信給你。其實,這封信已經在我心底醞釀很久了……

  我現在人在尼泊爾的偏僻山區內,跟隨國際義工組織到這裡教導貧困的孩子識字,並幫助他們籌建鄉間的小醫院,這封信還得請明天要到大城市辦事的義工,幫我用計算機傳送給你。

  「國際義工組織」?相信你看到這幾個字一定會啞然失笑,無法將這個名稱跟我聯想在一起,呵呵,幾個月前,我也絕不相信自己會完全投入其中。

  跟姊姊回阿根廷後,她不愧是最瞭解我的人,一開始先是放任我窩在房間裡痛快地大哭,亂摔東西、咒罵所有的人,盡情地發瘋、亂喊亂叫,只差沒把房子拆了……

  一個月後,她突然硬把我拉上飛機,直到飛機抵達目的地,我才知道自己被帶到了什麼地方——非洲最貧困的一個國家。我這才知道姊姊已經幫我申請加入國際義工組織,這個組織是帶領義工隊到全球所有嚴重落後的地方幫忙,教導當地人們基本的醫療消毒常識,並負責簡單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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