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以為我不敢去死?那我就去死給他看!」
吞不下那股怨氣與恨意,她驀地起身,搖搖晃晃的就往大馬路的方向衝了過去。
辜靖玄呆愣了一下,趕緊三步並兩步的追上她,一把扣住她手臂將她拉住。
「你這個女人瘋了嗎?要發酒瘋、要自殺也要等正主來,不要拖累我這個無辜的陌生人。」他蹙緊眉頭冷聲道。
「你走開,放手,不關你的事,放手!」她掙扎著叫道,整個人因醉暈而東搖西晃的。
辜靖玄無言以對的看著眼前這個幾乎站都站不直的女人,疑惑的想著,他到底為什麼會捲入這個麻煩中?真是莫名其妙!
「快點放開我……放手……」
「聽著,小姐!」他驀然喝道,讓她嚇得立刻停止掙扎。「我並不想多管閒事,但是你的手機裡有與我的通話紀錄,如果你死了,我會很麻煩,所以,你現在是要回家,還是去警察局,你自己選。」
「我不要去警察局。」她本能的搖頭道。
「不去警察局就回家。」
「我不要回家。」她繼續搖頭道。
「那就去警察局。」
「我不要去警察局。」
「那就回家。」
「我不要回家。」
辜靖玄揉了揉額頭,突然又有了鬼打牆的感覺。在心裡不知道第幾遍問自己,他到底是招誰惹誰了?
「給我你家地址。」他命令道。
「我不要回家。」醉醺醺的她依然堅定的搖頭。
那就是去警察局了。辜靖玄在心裡說道,然後直接拉著她往他停車的方向走去。打開車門,將她塞進副駕駛座、繫上安全帶後,他才走到她剛剛休息的地方,將她的東西帶上,從另外一邊坐上車。
他上車時,那女人正推開車門想下車,卻讓身上安全帶束縛著動彈不了。他伸長手,越過她將車門關上,然後按下中控鎖,讓她再也無法開啟車門,免得發生意外。
她在試了幾次始終開不了車門後,終於放棄的閉上眼睛,安分坐在椅子上,只是嘴巴仍不停的呢喃著,「我要下車……讓我下車……放我下車……」
辜靖玄置若罔聞的將車開上馬路,邊想著這附近哪裡有警察局?
「我不要回家……我要等他……混蛋……為什麼……我沒有……混蛋……」
耳邊不斷傳來她斷斷續續、語焉不詳的話語,他完全不為所動,一心只想快點找到一間警察局可以讓他甩開這個麻煩。
突然間,他渾身一僵,不由自主的轉頭看向身邊囈語不斷的女人,聽她不停地說:「請你愛我……愛我……不行嗎……」
請你愛我。
多麼卑微又熟悉的一句話,令他不自覺的怔忡了一下。
他將車開向路邊停下,心情不受控制地因她這句話而蕩漾著,沉寂已久的過往隨漣漪一波一波的浮現在腦中。
請你也給我一點愛不行嗎?不然一點關心,一個笑容也行?
我要怎麼做才能讓你愛我?請你愛我好嗎?
請你愛我……請你愛我……
辜靖玄猛然深吸一口氣,用力的甩開腦袋裡那些陳年往事。
過往他太年輕,所以不懂愛是乞求不來的,即使真讓你乞求到,那愛也不可能會是真愛。憐憫、同情、虛偽、欺騙、利用,這種虛情假意的愛不如不要,要了只會更受傷。
過去他太年輕,所以不懂,但這個女人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不懂事的年紀,怎麼還會傻得想向自己口中的混蛋乞求愛呢?
太笨了,簡直和他以前一樣笨。
看著身邊終於沉睡、不再囈語不斷的笨女人,他突然有些同病相憐的感覺。她得不到愛已經夠可憐了,如果再將她送到警察局,讓她在警察局裡睡一晚的話……
還是算了,他就當撿只迷路又受傷的貓回家照顧一晚,明天她醒來後應該會自動離開吧?總不會賴在他家裡不走才對。
輕歎一口氣,他再度開車上路,這回卻是筆直朝他住的地方開去。
第2章(1)
「欣欣,你早上怎麼沒來上班?咦?你臉色怎麼這麼蒼白,生病了?」
「嗯,所以早上才會請假去看醫生。」
「還好嗎?」
「嗯。怎麼氣氛這麼奇怪?」謝欣欣轉頭問道,一方面想轉移話題,一方面則是好奇。
天知道她臉色蒼白是因為宿醉,早上沒來上班則是因為莫名其妙的在一個陌生人家醒來,幾經驚嚇後,才回家洗澡換裝,弄好一切時都快中午了,她才會想乾脆請半天假,下午再來上班。
只是令她不解的是,公司裡的氣氛怎麼會這麼奇怪,難道在她請假這半天中,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大事嗎?
「怎麼能不奇怪?」同事李碧芬撇了撇唇道。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她不解的問。
「咱們偉大的老闆——不,現在應該說前老闆才對,早上突然宣佈,他已經把公司賣掉了,包括我們這些人。」
「什麼」謝欣欣瞠目結舌的愕然大叫。
「你沒聽錯,我們被賣掉了。」
「他怎麼可以這麼做?連我們的意見都沒有問,就這樣把公司賣了」
「誰教他是老闆,我們是領他薪水的員工。」李碧芬聳肩。
謝欣欣眉頭緊蹙,感覺只有晴天霹靂四個字。換老闆不是重點,重點是新老闆會繼續任用他們嗎?會不會先裁員、後解雇,將他們這些人一個個地踢出公司?
「我們到底被賣給誰了?新老闆是誰知道嗎?」她皺眉問道。
「不知道,只知道對方下個月會派人過來接管。」李碧芬憂心忡忡的搖頭。「欣欣,你覺得我們以後會怎麼樣?會不會被新老闆解雇成為失業一族?我有三個孩子要養,不能沒有這份薪水呀。」
「你別想這麼多,只要我們乖乖做事,安分守己不犯錯,對方就算想解雇我們也找不到理由。」她安慰的對碧芬說,也對自己說。
「希望如此。」李碧芬歎息道。
兩人各自回座位工作,只是在這種週遭眾人都對未來充滿不安與擔憂的氛圍下,要想專心工作真的很難。
不過讓謝欣欣難以定下心來工作的主要原因,還是早上所發生的事——不,或許該說昨晚才對。
她無力的將額頭抵在工作桌面上,無聲的呻吟著。
她昨晚到底發什麼酒瘋,幹了什麼傻事呀?真的是太丟人了!重點是,她竟然將自己發酒瘋的事記得一清二楚!
回想她打錯電話卻不認錯,還對著一個陌生人要死要活的,又想衝到馬路上去給車撞,她就覺得自己乾脆死了算了,怎麼會做出這麼丟臉的事呀?
回想起來,這一切全都是蔣東陽害的,若不是他和她分手,她又怎會借酒澆愁,演出這麼一出尋死覓活的爛戲,讓一個不相關的陌生人從頭看笑話到尾,早上還被教訓了一頓——
早上她在陌生人家裡的客廳沙發上醒來,由於自己對昨晚醉酒後所發生的事記得一清二楚,太丟臉的關係,她只想偷偷地離開。不料雙腳才落地,像小偷般偷偷摸摸的走了兩步,便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咳」的聲響。
說真的,那時她真的很想挖個地洞鑽進去,但是相對於陌生人接下來與她說的話,後者更令她想死。
「小姐幾歲?」陌生人先生問她。
雖然不清楚他怎麼一開口就問她年齡的問題,她還是老實的回答:「二十六。」
陌生人先生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我還以為是六歲,以為哭鬧就能得到想要的東西。」
她頓時囧到不行,知道他指的是昨晚的事,但是她打死都不會承認自己記得一切。
「我不懂你是什麼意思。」她搖頭裝傻道。
「你不記得了?」
「不記得。」她堅持的搖頭。
「你在一個陌生的環境醒來卻一點也不驚慌,和一個陌生男人同處一室也不顯得緊張,這樣你還要說不記得嗎?」
她用力的搖頭說:「還是不記得。」
辜靖玄輕愣了一下,嘴角不由自主的揚起。
他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也會有這麼調皮可愛的一面,會想尋死覓活的人不都陰陽怪氣、怨天尤人,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對不起他一樣嗎?怎麼她表現出來的卻完全不像,偏偏昨晚他又親眼目睹了那一切……真是個奇怪的女人。
「既然你不記得,那我告訴你昨晚發生了什麼事。」他說,接著便從昨晚他突然接到一通莫名其妙的電話說起,一直說到她上車後,拚命扳著車門,差點沒把他的車門開關弄掉為止。
謝欣欣真的快要囧死了,自知自已做了丟臉事是一回事,但聽別人將她所做的丟臉事鉅細靡遺、從頭到尾的講述出來又是另一回事。
這也就罷了,敘述完經過之後,他竟然緊接著開始訓起她來,說什麼想自殺也不要連累無辜的人,叫開車撞死她的人情何以堪?又說她這樣做根本就是在浪費國家資源,不管死不死,警車和救護車都得跑一趟。還說只有笨蛋、傻瓜、呆子才會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去尋死覓活,弄得親痛仇快,沒想到她外表看起來還挺正常的,原來竟是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