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項擎朗打斷了高凱的話。
塵琳對他那粗魯的態度感到不可思議。
然後他轉向她,直盯著她看。「現在,說完了嗎?」
塵琳愣了一下,僵硬地點了下頭,然後起身,推開他辦公室的門走出去。
☆☆☆☆☆☆☆☆☆☆ ☆☆☆☆☆☆☆☆☆☆
塵琳在後院走了好幾圈,最後還進了廚房喝了杯茶,才能冷靜下來。剛剛經歷的那些,竟然比她過去去廠商那邊提案還累。
她的工作讓她習慣了廠商的刁難,但她的專業也總是能讓她說服廠商,給出更多的預算跟空間來做事。這是她在上一個工作能那麼有成就的原因之一。可是或許是她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以為看了一些舊案子可以提出一點自己的看法,可是她是真心希望可以幫到大家的。
她努力反省著,是不是自己太過逾越了,冒犯了項擎朗的藝術家脾氣呢?但是若要接商業性案子,可不能完全按照藝術家的堅持做事,真要這樣做,乾脆只設計自己的東西就好,根本不該接商業的案子。
或許她沒有把公事跟私事的那條線劃好,才會弄得那樣難堪。可是項擎朗剛剛的態度也太惡劣了,貶低她就算了,連其他人緩頰的話都被他用無禮的態度打斷。
她歎了口氣,再喝了口茶。但是再度抬頭,就看到某人一臉陰霾地站在門口瞪著她。
「你……」她張口不知道說些什麼,因為他的臉色太難看了。
他拄著枴杖轉身,只丟下了一句。「跟我來。」
她沉默地起身,跟在他身後,路過辦公室時,眾人還投給她一個打氣的眼神。
塵琳跟著他上了三樓工作間,她才將身後的門關上,他就氣急敗壞地轉過身子來,直接朝她咆哮——
「你是哪根筋不對,硬要插手這些事情?每個行業有每個行業的專業,你真的覺得自己是天才,三兩天就可以成專家了?還是我給了你什麼錯覺,讓你覺得自己有這樣的權利?」他壓低嗓音,但是每一句話都讓她白了臉。
「我剛剛已經說過,如果你不要我插手,我以後再也不會表達自己的意見。還是說我今天的行為有那麼罪大惡極,讓你要這麼生氣呢?」她努力鎮定自己激動的情緒,如果不這麼做,她可能會先朝他尖叫。
「你不要把公私混淆了!」他的話像是從嘴裡迸出來的。「難道你認為因為我們在一起,你就有資格做這些事?」
這次她的表情就像是被他揍了一拳。
「我一直以為……就算是混帳也是有個極限的,但我顯然低估了你當渾蛋的天分。你真的認為我因為跟你睡過覺,就試圖控制你的事業嗎?你這未免也太高估我了,外星人都沒這麼厲害。」她緊握著拳頭,身子開始顫抖。
她想起了不久之前高凱提到他以前的感情觀,在她看來,他的感情觀跟以前一模一樣,根本沒有改變。女人是填補他工作時間以外的空白,是娛樂;而他的工作比什麼都重要,是神聖不容侵犯的。
即使是他昨夜在床上跟她做愛時有多麼纏綿又溫柔,但下了床,她就只是他的助理,不該插手這些事情。當然隨便插手旁人的工作,她也是有責任,只是從他的話語中聽出他對她的看法,這才真正教人寒心。
「你這女人,就不能好好反省,然後說一聲我錯了嗎?」他氣惱她的伶牙俐齒,氣惱她這麼愛跟他吵架。她就不能溫馴一點,等他脾氣過了,兩人再言歸於好嗎?
「不能。我有錯,但你的態度也太差勁。我承認我的錯誤,卻不能掩蓋你也有錯的事實。如果你想要溫馴的女人,就不該跟我在一起才對。」她望著眼前這個氣急敗壞的男人,望著她所熟悉的這張臉龐,卻覺得有種莫名的哀傷浮上心頭。
她因為仰慕他的才華來到這兒,又因為愛上了他而留在他身邊,然而她對他的意義又是什麼呢?
對他來說,她只是能跟他打情罵俏、打發空閒的女人,甚至不值得提供任何意見?就算她能比其他女人待得久,就算最後他娶了她,她對他的意義也只會僅止於此。
為什麼她要愛上這樣一個不懂得珍賞她的男人呢?
為什麼她要做一隻愚蠢的飛蛾,明知道會死,卻還是想撲火呢?
火焰沒有罪,是飛蛾自己的錯吧。火一直都在,不曾來就飛蛾,是飛蛾自動飛向了那火焰,不是嗎?
「我想……」她眼底有著悲哀的了悟。「我們分手吧!」
或許是英雄難為,所以男人不再努力去當自己女人的英雄:或許是她過度夢幻,在現實中尋找傳奇,承認失敗也是她該有的勇氣啊!
但是項擎朗一聽到她的話卻是渾身僵硬,他甚至瞇起眼看她,觀察她臉上的每一種細緻的變化。
「這算是最後通牒嗎?不要試探我。」他冷著嗓音說。「如果你夠瞭解我,就會知道我不會去挽回你的。今天從我身邊走開,我們就再也不會在一起了。你確定你要這樣?」
動不動就拿分手嚇他,他項擎朗可不吃女人這套!他真是氣憤,氣憤她也跟其他女人一樣,最終免不了掉入這樣的窠臼。他生氣,氣她破壞了他心中對她的期待。
她聽了他的話,連眼眶都紅了,但是她卻笑出聲來。「呵呵,項擎朗,你真是我見過最自大、最混帳的男人。你真是懂得怎樣傷一個女人的心哪!」
她的評語讓他因為她眼底淚水產生的憐惜全都冷掉了。「既然這樣,我是不該勉強你的!」
她轉身,手握住了門把,在踏出腳步的前一秒,輕輕地說:「看似瀟灑的人其實最是無情。你根本就是不在乎,你……是無心。」
她不再等他有其他反應,沿著樓梯迅速走下去。
等在辦公室的幾個人一看她出現,馬上要開口說話——
「談得怎樣了?」
「老闆的嘴很賤,你別聽他胡說!」
「塵琳,你的臉色很難看……」
塵琳抬起頭望著大家,然後點了點頭。「謝謝你們關心,很高興認識你們。」
眾人一陣錯愕,就看她走到自己座位前,拉開抽屜,拿出自己的包包,開始把抽屜裡的私人物品丟進包包裡。
「天哪,發生什麼事了?」高凱趕緊問。
「塵琳,有話慢慢說,別衝動。」左嘯虎也趕緊勸阻。
「塵琳,你不做了嗎?」小曼怯怯地問。
塵琳咬住嘴唇,深吸了口氣。「對不起,改天再跟大家聯絡吧!我就工作到今天,我們改天再聊。」
「你不能走啊,塵琳。」小曼巴住她的手臂,殷切地說。
「對,你不能走。那個神經病,我去找他理論。」高凱氣憤地轉身。
塵琳一把拉住他,朝他搖了搖頭。「不要破壞你們多年的合作關係。這是我跟他的事,沒必要把大家牽扯進來。只是阿凱,你猜錯了,他跟以前的他一樣,一點都沒有改變。」
「他只是在氣頭上,不是真心要你走的,他馬上會後悔的!」高凱攔住她,不想這樣讓她走。
他很清楚這個女人無論是在感情上或事業上,都會是擎朗的好夥伴。他的兄弟不懂這道理,他卻無法眼睜睜看自己兄弟失去一個好女人。
「我該走了。」她掙開他的手,推開辦公室的大門,衝了出去。
她在小巷弄間奔跑,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跑得像是有鬼怪在追她。手裡提著沉重的包包,她的髮絲亂了,眼淚在眼眶裡刺痛著,心臟在胸腔裡窒息著。
她跳上第一部攔到的計程車,當熟悉的街景逐漸拋在腦後,她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掉了下來。
起碼這一次她有計程車可以搭,她不用再冀望遇到另一個項擎朗讓她搭便車了。只是想到這兒,為什麼她的心會這麼這麼的痛呢?
第九章
塵琳穿著一件薄毛衣外套,平常綁起來的頭髮此刻放了下來,臉頰旁邊的卷髮給人幾分脆弱的感覺。同色的毛線帽圈住她細緻的臉蛋,但她眼底那迷茫的滄桑感,卻讓等在咖啡店裡的蘇穎珊看不下去。
「喂,我們別喝咖啡了,這兒坐一下。」蘇穎珊從咖啡店走出來,一把跩住她就往旁邊人煙稀少的公園走去。
「不是約好了喝咖啡,你為什麼又跑出來?」塵琳困惑地看了看她,神情有點呆滯,反應也有點遲鈍,像是一個整晚沒睡的人。
「喝什麼咖啡?我怕我在咖啡店說話太大聲被趕出來。」蘇穎珊瞪了好友一眼。「小姐,今天可是禮拜三,我是休年假,還以為你要上班,誰想到約你喝咖啡你卻一口答應。快說,發生什麼事了?」
「發生什麼事喔?」相對於蘇穎珊的激動,塵琳說話速度慢,神情冷淡,像是事不關己似的。「啊,對了,你今天得請我吃飯,我昨天收到入學通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