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齊天先拉下臉說要來接她,章慈瑜在心裡告訴自己,等會兒見到他時不能再任性了。
在醫院裡,醫生做了例行性的詢問,章慈瑜也一一告知。她是第一次懷孕,所以有很多事都不清楚,可是身邊有這麼多人幫她,雖然孕吐嚴重了點,其他倒也沒有什麼大問題。
但她怎麼都沒有想到竟然會發生意外……
「胚胎應該要有心跳了,可是超音波裡好像看不出來。」醫生小心的斟酌用詞,語氣聽不出沉重,卻有幾分擔心。
「怎麼辦?是什麼原因?」陳秋棠趕緊問道。
躺在病床上接受檢查的章慈瑜也愣住了,剛開始懷孕時,她一直很擔心,和齊天一塊上網查了許多數據,她知道有很多關卡得過,第一關卡是怕胚胎沒在**裡著床,造成**外孕,接著還要擔心胚胎沒有心跳,得等到寶寶有了心跳,醫生才會發給媽媽手冊,那時她才算是真正的升級為孕婦。
還沒照到胚胎之前,她整天擔心得不得了,還好齊天那陣子一直陪在她身邊,一等照到了胚胎,她就比較不擔心之後的問題,哪知道在心跳這一關竟然會卡主。
「最近有沒有什麼不適?有出血嗎?」醫生問。
「沒有,我除了嘔吐跟想睡以外,其它都很好,過程中也都沒有出血。」她很注意出血的問題,上網查過,一有出血就要立刻回診,可是這段期間她從來沒有出血過啊!
「那得在觀察看看,大多數的人會再等一個星期再來照一次,等等看會不會有心跳,可是多半結果還會是一樣,這是屬於胚胎發育不良,母體會自行淘汰不適合的胚胎,這種事情發生的幾率很高,並不是爸爸媽媽的錯,這是胚胎發育過程中會有的風險,而且發育不好的胚胎生下來也不是好事……」
醫生接下來說的話,章慈瑜已經聽不進去了,她的臉色慘白,一時之間連感覺都失去了,但她不是個脆弱的女孩子,要她對著一群陌生人哇哇大哭,實在辦不到。
「那該怎麼辦?有什麼辦法可以解決嗎?」她故作鎮定的問。
「沒有辦法,這只是懷孕失敗而已,再接再厲就好了。」一聲安慰道。
「沒關係,還可以再等一個星期,不是嗎?也許還會有機會。」陳秋棠看得出來章慈瑜大受打擊,連忙出聲安撫。
章慈瑜的表情卻沒有因此而鬆懈,整個人都是僵硬的,即是說了可以再等一個星期,心已然往下沉,有種不好的預感,但她又不想輕易放棄。
不行!她不要這樣的結果……不過,她有能力可以和命運抗爭嗎?
*****
章慈瑜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醫院的,只聽到陳秋棠不停的說著安慰的話,但那些話沒有一個字進入她的腦袋,她像是失去言語功能的娃娃,除了茫然的跟著陳秋棠往前走之外,再也無法反應任何事。
直到齊天出現在她的眼前,她像是找到了一根浮木,想也不想的走向他,投入他的懷裡,好像這樣一來她就可以得到些許安慰。
齊天本來以為在不愉快之後兩人見面應該會有些尷尬,可是她卻一反常態的主動在公開場合擁抱他,讓他驚喜不已。
但看著她的表情是那麼的傷心,而走在後頭的陳秋棠臉色也相當凝重,他所有的喜悅又轉為懷疑。
章慈瑜完全說不出話,齊天只能從泛著淚光的陳秋棠口中得知詳細的情況,然後他的心情也蕩到了谷底。
但他已有了心理準備,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決不能被情緒打敗。
「沒關係,我還是會照顧你,我們先等一星期,看看情況再說,也許並沒有那麼糟,我們還可以到其他的醫院再做檢查,說不定過幾天寶寶就有心跳了。」
齊天的安慰對章慈瑜來說一點用也沒有,她一開始就知道懷孕早期流產的風險很大,但不明白的是,怎麼會發生在她頭上?要她這麼接受這個事實?
這是她跟齊天的寶寶啊!當初知道懷孕的時候,齊天是那樣的開心,她一點都不想讓他失望啊!
之後一星期,章慈瑜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的,她沒辦法跟其他人講述這件事,劉欣和章慈琇都曾打電話關心她,可是她根本沒辦法接聽,深怕自己一開口就會痛哭失聲,只能回傳簡訊,輕描淡寫的將自己的情況告訴她們。
她沒辦法見任何人,這段期間齊天一直陪著她,這給了她莫大的支持。
「對不起,我之前對你發脾氣。」想起產檢之前她跟齊天還鬧得不愉快,相對於他近日的細心照料,章慈瑜突然覺得好抱歉。
「沒什麼好對不起的,我也有不對,我應該多體諒你,不該讓你生我的氣,影響你的心情,讓你不開心。」
如果齊天不是這麼好,她還不至於如此難過,好想為他生下寶寶,可是天不從人願。
跑了其它家醫院,結果還是一樣,拖了一星期,他們決定明天再去做檢查,如果結果還是相同,那就遵照醫生的建議,採用人工流產的手術,否則萎縮的胚胎留在母體裡對媽媽更不好,也有可能會在流出時造成大失血,所以也不能拖太久。
「我不要這樣。」章慈瑜在這晚開始出現崩潰的徵兆。
隨著時間一天天的逼近,她意識到自己真的會失去肚子裡的寶寶,一直強忍著不哭的她也快撐不下去了,她的寶寶在她的身體裡沒了心跳,而她卻要這麼撐上一星期,她是可以撐,可是眼看著時間就要到了,她快失去自己的孩子了,一向堅強的她也快承受不住。
「我知道。」齊天只能抱著她,希望能出現奇跡。慈瑜告訴他,這幾天連做夢都夢到去檢查,醫生說寶寶已經有心跳了,可是到了醫院,得到的消息都還是不好。「不過我們還有機會。」
「我好怕……」
她從來沒有懷孕過,也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有當媽媽的機會,更何況這是她和齊天的寶寶啊!她說什麼都想留下來,為什麼會毫無預警的發生這種事?就在她強忍著懷孕的不適,一心期待著寶寶出世的時候,老天竟給了她這樣的打擊。
「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永遠照顧你,別怕好不好?不管發生什麼事,我一定都會愛你。」
就是因為齊天對她這麼好,所以章慈瑜才更加的自責,想起前陣子還對著齊天發脾氣,有時候她也是人性得可以,不過一直沒有改變齊天對她的態度,她幸運的擁有了齊天的愛,卻保不住她和齊天的寶寶。
或許人就是不能一次擁有那麼多的好運吧!
隔天,他們到醫院檢查,胚胎依舊沒有心跳,章慈瑜再也受不了內心的煎熬,當場哭了起來,而醫生也要他們考慮直接動手術。
決定動手術之後,她被送進了手術室裡,護士安慰她這種情況很常見,要她不要難過,可是躺在手術台上的她仍不時啜泣著,一方面是因為從來沒有動過手術而感到害怕,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因素,則是不捨。
還好現在的手術不像過去那般可怕,麻醉藥一打,她就失去了意識,所以過程中她都是毫無知覺的,這樣她也不用去記憶那些嚇人的場景。
等到恢復意識的時候,因為麻醉藥還沒完全退去,所以眼睛無法睜開,章慈瑜想像到了她的寶寶,下腹卻傳來空空的感覺,伴隨著些微的疼痛。
齊天溫柔的聲音緊接著出現在她的耳邊,直到他就坐在病床邊,她開始哭了起來,他對她越好,她就越覺得難過,打從他們交往以來,齊天一直都對她這麼好,可是她卻讓寶寶沒了。
「不管有沒有寶寶,我都會一樣愛你。」齊天一直重複這句話。
章慈瑜卻不再是這麼想,久久無法平復自責的情緒,除了哭泣之外,她真的不知道要怎麼面對失去寶寶的痛苦。
她不再反對齊天的安排,乖乖的搬進他家。
齊天遵從陳秋棠的交代,比照生產完畢的婦女幫章慈瑜坐月子,深怕這次失敗的孕程會讓她的身體留下不好的影響,他甚至減少工作,只為了多些時間陪伴她。
「對不起,讓你受苦了。」他常抱著她,輕聲地說。
章慈瑜飽受**收縮之苦,醫生說那會隨著個人體質而有不同程度的疼痛,她挨了許久才把疼痛忍了過去。
這一切看在齊天眼裡,不設到了極點。
除了生理上的痛苦之外,他更擔心的是她心理上的改變,她不再像過去那樣容易被他逗笑,個性也變得安靜許多,有很多時候他發現她在暗自垂淚,而他能給的卻只是陪伴而已。
齊天常說他很氣自己沒辦法為她多做些什麼,但這一切看在章慈瑜眼裡,她已經感受到了他對自己的好,比起之前兩人的相處,在經歷了波折之後,她更明白他有多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