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飄身後退,一副羞答答的。「討厭,你好色喔!看人家那裡。」
她一口氣險些走岔,恨恨地瞪著他。
調笑是要有分寸的,否則被人宰了,只能怪自己笨。司徒空迅速收起嘻笑的神色。
「娘子大人有需要,為夫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沒個正經。」嘴裡抱怨著,眼底卻已不自覺地抹上了笑意。「過來,問你幾個問題。」
「你說,我聽。」就是不過去。
「你離我那麼遠幹麼?」
他目光凝視著凌厲森然的寒玉鉤,太清楚自己的賤嘴,沒有一天不惹她生氣,為防悲劇發生,她手持兵器時,他們最好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怎麼?以為我會砍你?」她揚著眉問。
「我不惹你生氣的時候,你必定冷靜,可是……我對自己惹火你的本領更有信心。」
她噗哧笑了,收回寒玉鉤。
司徒空便像只餓紅眼的野狼,猛地撲倒獵物。「好娘子,親一個。」
她根本沒有反對的機會,櫻唇便被堵得密密實實。
那芳香的滋味讓人流連、引入迷醉,他的舌頭勾引著她的丁香,輕輕碰觸、緩緩糾纏,最終化為火焰般的激吻。
「寒孺……」他喘息地抱著她。「若我現在吃掉你,白蓮聖主會不會將我一刀兩斷?」
「不會。」她笑了,再多的疤痕也掩飾不了眸光流動的風情。「她會將你大卸八塊。」
他縮了下脖子。「那我還是等等,要進一步,等皇帝賜了婚再說。」
「我答應了嗎?」揍他的身子是沒用的,所以她捉起他的手,發狠地咬了一口。「你老實說,我們第一回見面是不是在剿滅魔教當口,你一身僕役打扮,我叫人放你一馬?」
「我早說了,你是我來大周遇見的第一個好人。」一見鍾情、一生纏綿。
「你明明是僕役,怎變成魔主?」
「大家都弄不清魔教。」他歎口氣。「你們剿滅的魔教,與其說是個幫派,不如說是個收容所。魔教真正的力量是那些逍遙自在、雲遊天下的長老群,他們偶然撿到孤兒、浪子或者收服了流寇、盜匪,便往教裡送,先幹一年僕役考察心性,合格者才會被收入門內,授以各項文韜武略,待這些年輕人長成,便選一人為魔主,其他的,想待在教裡,或者走動江湖,盡隨己意。兩年半前,你們殺光了魔教年輕一輩,獨剩我一人,我便自動升格為魔主了。」
「怎麼可能有這種事?」她無法相信。「你既為魔主,為什麼還要賣身入白蓮教……沒道理,這太沒道理了。」
「魔教跟白蓮教不同,幾乎是沒有規矩的,我喜歡你,想待在你身邊,我就去,有什麼好奇怪的。」
「真這麼簡單?」
「本來就很簡單。」他點頭,一派認真。
「那我們……」幾百年來,大家以為的除魔街道其實是在造孽?「不對,魔教如果只是個收容所,為什麼江湖上經常傳出魔教惡行?」
「這就是上行下效的問題。魔教長老個個都是任性妄為的主兒,視律法如無物,當然就教不出正經八百的弟子。不過我要慎重聲明,他們絕不邪惡,且說那樁讓白蓮教發出圍殺令的丁家莊滅門血案好了,前任魔主是殺了丁仲元一家八十三口,可那是因為丁仲元姦殺了他妹妹在先,他為妹報仇,並不為過吧?」
「那通敵賣國呢?魔教走私軍械可是有憑有據的。」
「我教十七長老乃西凌國王叔,國內發生叛亂,其兄被殺,十七長老大怒,這才定了些軍械到西凌,組織義軍,剿滅叛黨,助其侄重得皇位。隨後,西凌也對大周稱臣納貢了,這個算情有可原吧?」
「刺殺朝廷大將一事,你又做何解釋?」她心底已隱隱相信他了,但她還是想得到更多證據。
「如果你指的是威武大將軍,不好意思,他現任我敦大長老。」
她突然覺得有點頭暈。「這魔教裡的長老都是些什麼人物啊?」
「從一代名將、太監、皇叔、大盜、偷王……反正什麼樣的都有。」
「晅些人能湊在一起?」
「你有興趣,改天我介紹你們認識。」
「魔教既然沒幹過那些壞事,為何不出面說清楚?」
「你知道『魔教』這名頭最早是誰起的嗎?」
她身為白蓮聖女,也看過很多教中典籍,卻只知魔教為禍天下,最初始的仇恨卻不知從何而起。
「莫非你清楚?」
「我若明白,就直接召告天下,不會冒險進京找皇帝澄清了。」他苦笑地搖頭。「很多恩怨一開始可能只是小小磨擦,但幾百年下來,不知不覺就結成了深仇大恨,沒有人知道原因,卻不得不遵照祖訓,一代又一代地互相仇恨下去,其實是件很悲哀的事。」
「說到皇帝,你真的要將下任魔主之位傳給他?」一國之君兼任一派之主,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我都已經傳位了,還會有假?況且這有兩點好處,首先,皇帝做了我徒弟,他還好意思跟我搶老婆嗎?解決了冊妃問題,我才有本錢跟你的師門談判。其次,白蓮教、魔教,每隔幾十年就殺成一團,血流得夠多了,由皇帝做魔主,我不信白蓮教還敢動手。」
「這確實是個兩全其美的好方法,可你忽略了,皇帝同時掌握了朝廷與民間的力量,若不幸遇到一個昏庸的帝王,那危害會有多大。」
「你這是就白蓮教牽制王權擴張,防止皇帝獨斷獨行而言,可你換個想法,白蓮教依仗皇權,恣意妄為的事難道還少了?」
「我教中人多數清修苦行,何時犯過事?」她確實不喜歡做『聖女』這個傀儡,但白蓮教的哺育之恩,她卻是不能負義的。
「白蓮教受封國教,旗下產業無數,良田幾十萬畝,請問可曾納過一文稅?」
「那都是皇上賞賜的。」
「的確,白蓮教現在就像那些王公親貴一樣,沐浴了聖恩,卻不必有所付出。大周的稅收全部來自最底層的農工商,但他們的家產幾何,真可撐起整個國家的運作?據我所知,朝廷加稅已經連續五年,老百姓早就苦不堪言。我不明白,月月向天祈禱、自認聖潔良善的白蓮教為什麼不肯主動讓出一些利益,須知,白蓮教半年的收益就等同大週一年的稅收了。」
她目瞪口呆,真的不知道白蓮教這麼有錢,但仔細想想也不奇怪,教眾們誰去做過活?但每個人都綾羅加身、食必求精,她們生命中唯一的任務就是學好武功,行俠仗義,可什麼才是真正的『義』,只怕也沒人真正思考過。
「或許讓皇帝擁有更多的力量,以威嚇白蓮教,能夠讓逐漸腐蝕在權利中的白蓮教知所警惕,從而浴火重生。」
「如果能演變成三足鼎立的局勢,那就更好了。」他說。
彼此監視、也互相依靠嗎?「那恐怕得經過一段很漫長的日子。」
「沒關係,有進步總比不停後退好。」他兩手一攤,換了副惡狠狠的神色瞪著她。「我的事說完了,換說你的了。為什麼提前進宮?」
乍見她的時候他是很高興,可轉念一想卻嚇個半死,她若已封妃,他找誰喊冤去?
「皇上屢遭刺殺,宮中禁軍損傷慘重,聖主才命我提前入宮,貼身保護皇上。」
「貼身保護?!」他驚叫一聲,兩手把她抱得死緊。「那個臭小子有沒有輕薄你?」
她掙了幾下,卻脫不開他的懷抱,沒好氣地道:「你以為人人都像你,淨靠蠻力佔人便宜?」
「哪是,我的本領可謂得天獨厚、世上難尋。」他還很得意。「等我把臭小子的功夫教好了,他自個兒可以保護自己,就不必麻煩你了。」
「這也是我要跟你說的事。」她又扭動了幾下身子,奈何他死纏不放。「你能不能放開手讓我好好說話?」
「說話只要有嘴巴就好了,用不著其他地方。」
但他在她身上摸來摸去的,她很難專心說話啊!
「那你抱就抱,別……」嬌顏羞得通紅。「總之你別再動了。」
「你是不是心湖潮湧,對我的愛意綿綿不絕,恨不能相依相偎、相濡以沫、相——」
「閉嘴。」算了,讓他摸幾把,總比聽他那些氣人的話順心。她歎口氣,續道:「我認為皇上遇刺客的次數太頻繁了,恐怕另有內情。」
「也許人家見他可愛呢?忍不住便想與他親近一番。」說著,他在她頰上偷了一個吻。「就像我每次看見你,就想變成一塊牛皮膏藥貼在你身上,再也不分開。」
冷靜、冷靜!她用力深呼吸,不能被他的胡言亂語扯亂思緒,搞錯判斷。
「皇上生性好動,總是想什麼就要馬上去做,照理說,這樣的人很難逮住行蹤、進行謀刺,偏偏他每回有驚人之舉,那暗殺行動就緊隨不捨,若非皇上吉人天相,此刻早已御龍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