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是第一次見到寒孺的真面目,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你你你——何方妖孽?!」
寒孺白了司徒空一眼。看吧,她就知道在大庭廣眾之下露出真顏會有麻煩,偏偏他硬要揭她的面具,可惡!
「白蓮聖女拜見聖上。」
「你是白蓮聖女?」是人不是妖就好。皇帝跳起來。「你好端端的把自己整這麼恐怖幹麼?」
「這才是她的真面目。」司徒空揚著手中的面具說。
「啊?!」皇帝又嚇到了。「你……白蓮教……」俊顏脹得通紅,白蓮教欺他太甚,如此不堪的女子也往他後宮塞,分明欺君。
可這事也不好大聲嚷嚷,畢竟皇室與白蓮教的關係錯綜複雜。在大周朝,皇室百官若是支持政局的樑柱,白蓮教便是深埋地下的盤根,二者互相依靠、也互相制衡,缺一不可。
歷代君王之所以封聖女為妃,卻不親近,就是怕聖女產下龍子,然後依仗白蓮教的勢力登基為皇,屆時,周室皇族將再無生存之地。
「你什麼?沒禮貌。」司徒空一個指骨頭敲在皇帝頭上。「叫師母。」
皇帝愛玩,因為他喜歡刺激,可他長到十七歲,受過的刺激還沒有今天的多。
「怎麼?不想做我徒弟了?」
「你真的肯教我那種一拳打死一頭老虎的武功?」
「那種不行,別的可以。」
「為什麼?」
「欲練神功,揮刀自宮。」
「啊!」皇帝下意識撫住下體倒退兩步。
「別玩了。」寒孺真是受不了司徒空,滿嘴的胡說八道。「有人過來了,我的真面目還不宜曝光,你先把面具還給我。」
這一次司徒空沒有廢話,還替她把面具戴好。他搶她面具是想叫皇帝對她死心,可不是要她成為眾人指點的目標。
「你騙我!」皇帝突然大叫:「你若自宮,還怎麼娶妻……」他不敢看寒孺,怕夜晚發惡夢。
「你還不算太笨嘛!」司徒空拍拍皇帝的肩膀。「很好很好,至少不會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大膽!」司徒空的動作叫一個剛過來的內侍瞧見了,嚇得魂飛天外。
「你知道膽長什麼樣子嗎?你又沒見過,怎麼知道我的膽生得大或小?」
沒有人知道司徒空在講什麼,寒孺也不懂,卻聽明了他話裡的諷刺。
「收斂點,你眼前的可是一國之君,有整個天下做後盾,得罪他,你沒好日子過。」這也是白蓮教擁有無匹的地下勢力,可每代仍向皇室進貢一名聖女一樣。皇帝忌憚白蓮教,白蓮教也是,而聖女的存在就是維持兩方平衡,不使兩方興干戈、起波濤。
「我太收斂,他就看不起我,沒有尊師重道的心思。」司徒空附在她耳邊低聲道。
她傳音入密。「你真要收皇帝做徒弟?」
司徒空以行動證明一切。他輕輕一彈,那內侍倒退三步,摔個四腳朝天。
「師父教訓徒弟,要你一個外人來多嘴。」
皇帝捉住話頭,眼睛發亮。「你真肯收我做徒弟,教我真正的好武功?」
「武功當然是要教最好的,我的徒弟站出去,若連幾隻小老虎都打不過,還不笑掉天下人大牙。但我這種你不能學。」開玩笑,拿皇帝的小命來玩,皇帝還沒功成,他的腦袋估計就要飛了。
皇帝很洩氣,他是真的喜歡習武,吃再多苦頭也不怕,可惜侍衛們不敢教他,好難得碰見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怪人,卻也不肯全心傳藝?
司徒空也沒為他解釋,直接拉高了衣袖,解下一隻玄鐵手環扔給他。
皇帝根本拿不動,被壓得差點斷氣。
司徒空讓他看清身上的腳環、手環和鐵衫。「這一套加起來總共四百斤,我每天穿著它們打拳扎馬,連吃飯、睡覺都不曾卸下,這才有了今天的成就,這樣你還決定練這套功法?我先聲明,我會的功法有幾十套,每一套都能達到武學頂峰,其中不乏輕鬆愉快、兼且養生延壽的,那種應該比較適合你。」
「養生絕學練到功成需要多久?」
這皇帝性子鬧騰歸鬧騰,腦袋卻不笨,一下子就看出了癥結,司徒空很滿意地又拍了他的肩,引得旁邊一陣驚訝和憤怒,司徒空太無禮了。
但他根本不在意,聳聳肩。「養生的要練好嘛,也不會太久,三、四十年吧!你曉得的,世上沒有兩全其美的東西。」
「朕沒那麼多日子,朕選中庸的,期限十年。」
「那我傳你般若大法。現下……」司徒空看看他,又看看地面。「拜師吧!」
皇帝,人間的神子,天下的代表,除了告祭太廟時,曾跪過歷代先皇外,這輩子還沒給外人下跪,但司徒空卻要他照普通人的方式行拜師禮,若是換成其他人,非下令砍了司徒空不可。
但這位年輕帝王的心思卻不同常人,他以為司徒空的刁難正代表是真心想傳藝,而非敷衍了事,幾經思量後,乖乖地叩首行禮,將一幫內侍、禁軍嚇得手腳發軟。
唯一無動於衷的只有寒孺。更可怕的事司徒空都做過,比起來,這一樁算小的。
「第一次收徒弟,也沒什麼東西送你,這塊令牌就權充你的拜師禮吧!」司徒空說。
皇帝看著懷中突然出現、刻著『魔主』二字的黑色玉牌,很疑惑。「這要幹什麼用?」
寒孺倒吸口氣,一雙眼都快瞪出眼眶了。
於是皇帝知道這玉牌非同小可,悄悄地收入懷裡,讓手下留下來打掃善後,約了司徒空、寒孺同莊行宮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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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快快樂樂地出遊,寒孺例外,卻弄得損兵折將,暫居行宮。
雖然只是皇家林苑裡的一座別院,卻也佈置得宣麗堂皇。
皇帝揮退左右後,屋裡只剩他、司徒空和寒孺。
沒有第四者,寒孺也不必再保持聖女高高在上的姿態,原形畢露地揪住司徒空衣襟。
「你搞什麼鬼?竟將魔教之主令牌送給皇上!」
「我是魔主,他是我徒弟,就是未來的魔主,這令牌我不傳他,傳誰?」沒外人了,他又打起她面具的主意,大掌往她臉上摸。
剛剛才吃過他一次虧,寒孺怎會輕易讓他稱心,腳步交錯,身體就像柳絮一樣,翩翩飛了起來。
他進她退、他退她進,兩人在屋裡追逐,就好像兩道流星,倏忽東來、倏忽西,把皇帝看傻了眼。
皇帝已經看不清他們的模樣,半空中只有兩道殘影飛掠。
「原來真正的武林高手是這樣的……」他摸著懷裡的令牌,想像十年後自己也能有此成就,興奮得渾身顫抖。
寒孺卻是越逃越心驚。她知道司徒空身上還背了四百斤重物,倘若他把那套玄鐵裝備卸去,白蓮教裡怕是沒幾個人打得贏他。
「司徒空,皇上駕前,休得無禮。」她已被追得狼狽萬分。
司徒空眼一亮。「好徒弟,想學真正的上等武學,就把臉轉開。」
皇帝也知趣,不止轉身去面壁,還拿手摀住雙眼。「朕什麼也看不見了。」
「很好。」司徒空樂呵呵地笑著。「寒孺,你就從了我吧!」
她啼笑皆非。「你當自己是山賊嗎?」
「我是攔路土匪。」他雙腿一蹬,兩枚腳環落地,飛掠的速度又加快三分。
「啊!」果然,她已不是他的對手,纖腰落入他掌中,整個人被摟入他懷裡。
他低頭,黑瞳裡漾著情潮,如煙似霧,迷迷濛濛地,成了一圈曖昧氛圍,將兩人一起圈了進去。
「我好想你……」呢喃聲中含悲帶喜,每一個吐息都是真心。
她垂下眼睫,僵硬的身子也柔軟下來。
「我將大管事逐出白蓮教了。」因為大管事仗著擁有司徒空的賣身契,唆使聖主要發下追捕令,窮搜天下,尋找司徒空這逃奴回去治罪。
寒孺當然不會眼睜睜看他遇難,幾回巧計,大管事誤入禁地,不僅失了教主歡心,更被廢除武功、驅逐出教,搜捕行動中途而止。
他腦袋轉了轉,便知她話裡真意。
兩年時光,誰也沒閒著,都在為日後的幸福努力,所以再相聚,不僅沒感到陌生,反而更勝昔日的親密。
「謝謝你。」他大掌貼著她容顏,面具美麗,卻不如真面容來得動人心魄。
「真的要謝我,就把手拿開。」她捂著臉,就是不愛在第三者面前露出真面目。
「放心,只有我看。」
「回房再看。」
「可我現在想親你啊!」
「你——」她眼角餘光瞥了那個正面壁的皇帝一眼。「大庭廣眾的,你節制些成不成?」
「情之所至,天崩地裂都擋不了。」
感動嗎?好吧,她是對他這副耍賴樣生不出火氣,但也絕對不喜歡。
「你要親就親,揭我面具做啥?」
「可我不想親聖女啊!」也許有人會覺得老婆多幾個模樣,才夠味,可他獨鍾寒孺,其餘皆無興趣。「我的吻只給寒孺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