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韌思的心被狠狠揪住,不由得驚呼出聲,「沐大夫!」
沐平鴻見老虎撲來,猛地大退數步;雖及時躲過,但他左臂仍被銳爪劃破,沁出數道血痕。
他還來不及喊痛,大虎已作勢又要撲上,在千鈞一髮之際,他眸中精光四溢,手捻銀針,俐落地朝大虎疾射而去——
銀針命中大虎眉心,他一身素色衫袍隨著俐落的動作,旋出凌厲眩人的線條。
從未見過他使針,閻韌思看呆了。
她驚懼、惶恐的心情,被他受傷的左臂及俐落的身手反應,給震懾在原地,竟忘了流淚。
閻韌思驚愕得無法回過神,沐平鴻只好強忍臂上痛意,朝她步去。
看沐平鴻拖著受傷的右臂艱難前行,閻韌思終於醒神。
她疾步上前,焦聲急問:「你、你沒事吧?」
「不礙事,只是皮肉傷,那虎,中了我的銀針,沒法兒打我們的主意了。」
她不解地望著沐平鴻,再看向眉心中針、腳步依舊沉穩的大虎,整個人惶然不知所措。
「啊?那老虎是中了銀針,但……還是能走呀……」
「它沒辦法走太遠。」沐平鴻不由分說地抓住她的小手,篤定地回道。
「但……但……」
馬有失蹄、人有失手,見大虎踩著生風的步伐朝他們愈逼愈近,閻韌思心想,這次沐平鴻鐵定失手了。
「放心!」
沐平鴻的話無法安慰閻韌思,她愈想愈覺不妥,便拉住他的袖子,想加快腳步逃走,誰知沐平鴻右邊的袖子,竟被她激動的蠻力給扯下。
「啊——」閻韌思看著手中被她扯下的半截袖子,怔住了。
這件衣衫,是她不久前替他補的,當初她還自鳴得意了一番,沒想到……她的手藝仍有待商榷。
沐平鴻只淡淡瞥了眼缺了塊布的手臂。「你又得補一次了,這次,千萬記得要縫密些。」
她替他補過三、五件衣衫,那針腳之粗糙,讓他總是望衣興歎,但他不願辜負她的一片真心。
他慶幸,他做的不過是摘藥、搗藥、攪藥糊之類的工作,才能勉強讓衣袖維持完好狀態。
閻韌思聞言,又羞、又窘、又惱,恨不得馬上挖個地洞鑽進去,順道把自個兒埋了。
「咱們都快被虎吃了,你還有心思要我把線縫密些!」針線活兒一向不是她的長項,能縫住衣袖就實屬難得;而且,他居然還沒良心地取笑她。
「再十步。」
「什麼?」
沐平鴻開始倒數,由一數到十;大虎漸漸失去威勢,在離他們僅一步之餘,它那凌厲虎目一瞇,重重在兩人面前倒下。
看著大虎倒下,閻韌思不敢置信地眨眼再眨眼。
她簡直不敢相信,沐平鴻單憑一根銀針,就可以讓大虎倒地不起。
「銀針煨過醉迷香,藥量足以讓它躺上半個時辰。」
他因為自身需求,不得不在深山野嶺行走,既然不識武,就總得有防身護己的本事。
經他一解釋,閻韌思頓時恍然大悟,大大的圓眸漾著對他的崇拜。
安下心來,她凡事好奇的性子又冒出了頭。
「沐大夫,你真的好厲害,這醉迷香究竟是什麼東西,居然不用動一拳一刀,就可以把大虎治得服服貼貼、倒地大睡?」
這會兒,她小嘴沒停歇地吐出疑問,壓根忘了自個兒仍在同他生氣。
耳底落入她掩不住好奇的疑問與對他的崇拜,沐平鴻低笑出聲,一雙幽眸深深凝著她一臉期待的可愛模樣。
「醉迷香是麻藥的一種。你……不生我的氣了?」
「我……」
那清麗臉容上的期待神情陡然一斂,顯然她真的忘了,自個兒正同他鬧著氣。
「閻姑娘……」
「你可以叫我韌兒或思思,我也不喚你沐大夫了。」她出其不意地開口糾正並宣佈。
沐平鴻不解地睨了她一眼,不懂她小腦袋瓜究竟轉著什麼念頭。
閻韌思鄭重地握住他的手,清楚表明自個兒的心情。「沐大哥,剛剛我以為我們會被老虎屹掉,那時我才發現,我也喜歡你,是女人對男人那種喜愛。」
她的話讓沐平鴻徹底愣住了。
「我想和你在一起。等你治好我娘的病,就帶我一起回醫廬,好不好?」
沒料到會得到她的情意,沐平鴻心裡十分激動,不敢相信心中所願,竟會由她口中說出。
但激動歸激動,他卻沒忘記兩人的身份差距。
遲遲等不到對方回應,閻韌思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看著他問:「為什麼……你不說話?」
感覺她充滿期盼的目光落在身上,沐平鴻苦澀地開口。「閻姑娘……」
「韌兒或思思。」她的語氣帶著幾分堅持的倔氣。
「我們……不可能在一起。」
「為什麼?我們喜愛彼此,為什麼不能在一起?」
「我只是個窮酸大夫,什麼都沒有,我相信你爹,也絕對不會答應這門親事,把你嫁給我受苦。」
不待他將話說完,閻韌思一雙藕臂已圈抱住他的腰,小臉理所當然埋入他的胸懷裡。「我不管!就算我爹不同意,我也要跟著你,除非……你不要我……」
她固執堅定的語氣,輕輕觸動了他的心弦。
「韌兒,你這又是何苦呢?」沐平鴻無奈地歎了口氣。
「總之,我認定你了。」
她很固執,一旦認定,便絕不會更改,就算將來爹爹反對,她也不會輕易放棄自個兒的決定。
「你……」
沐平鴻還想說些什麼,閻韌思卻端詳起他受傷的左臂。
她問:「痛嗎?這附近有沒有什麼藥草,可以摘來替你敷上止血?」
瞧她著急的模樣,他打算先安撫她;但閻韌思卻搶先一步道:「你定會說這是皮肉傷,但傷的是皮和肉,再怎麼不礙事,還是會痛啊!」
她大大的眸兒氤氳起熱氣,教他沒法兒辜負她的好意。
沐平鴻暗歎了口氣,環顧林道四周。
半晌後,他指著一叢開著羽絮白花的草藥說:「瞧見那叢開白色、花是球狀的植物沒?摘下葉子,揉搓後敷在傷口上,很快便能止住血。」
聞言,閻韌思尋了個乾爽的地方讓他坐下,再依照他的話,替他摘來草藥,揉爛並敷在傷口上,用來包紮傷口的,便是那半截被她扯下的袖子。
沐平鴻靜靜垂眸,打量著她格外專心的小臉,「好了,只是……似乎沒包得很好。」
她有些沮喪,有股想拆下、替他重新包紮的衝動。
看她粉嫩憨甜的臉兒滿是苦惱,他不以為意地笑:「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真的?」閻韌思望著他,一臉不確定。
「傻姑娘。」他忍不住摸摸她的發頂,輕歎了一聲。
像她這麼一個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肯為他做到這個地步已經十分難得,他還苛求什麼?
況且,若要與以前的她相較來說,她已經進步許多了。
耳邊蕩著他包容的溫和沉嗓,閻韌思心裡充斥著說不出的歡喜;她忍不住靠進他懷裡,藕臂攀住他的寬肩,大大方方輕啄著他的唇。
她不懂矜持的主動,讓他一愣。
「我喜歡你親我。」她說著,嫩嫩的臉蛋溢出俏麗紅暈,眼底眉間儘是小女兒家嬌態。
面對她,他一向自制,偏偏就是管不住那顆心,總被她的率性純真,給挑得情潮蕩漾。
見他擰著眉,不說話直打量她,閻韌思怯怯地問:「沐大哥……你、你不喜歡我親——」
她的疑問還未吐完,對方已倏地攫住她嫣紅的小嘴,讓彼此的氣息交錯,雙唇緊緊的親密相貼、糾纏。
不似她如蜻蜒點水般的輕啄,沐平鴻的舌直鑽進她口中,舔遍她貝齒、巧舌,教她心臟狂跳,全身騰起一股熱氣,與一種她無法理解的渴望。
閻韌思整個人恍惚了,思緒昏昏沉沉,她從不曉得,淡定矜持的他,也會有這般激情的一面。
沉醉在他的吻帶來的奇異感受中,她連對方已嘗夠她口中的蜜味,放開她的唇也不自覺。
瞧她被自己吻得迷迷茫茫,沐平鴻用俊挺的鼻蹭了蹭她的,沙嗄地笑問:「茫了嗎?」
耳底落入他啞啞的笑,她回過神,定定凝著他幽黑深眸,用茫然迷惘的聲音低喃出聲:「沐大哥,好奇怪……」
「什麼好奇怪?」近距離端詳她被他吻得嬌憨迷茫的面孔,他不解地問。
「你的吻,讓我暈暈沉沉、渾身發軟……我是不是也像那頭大虎一樣,中了你的醉迷香?」
說著,她嬌軟的靠在他懷裡,任他身上溫暖好聞的氣息,將她緊緊包圍。
沐平鴻被她可愛的話逗得啼笑皆非。
若教旁人聽著了,或許會以為他是下藥竊香的色大夫啊!
「傻姑娘,只有彼此喜愛著對方的吻,才會有昏昏茫茫的奇異感受啊。」
「沐大哥也有這樣的感覺嗎?」她大受震撼地瞠圓了眼,直勾勾的看著他,像發現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般驚呼出聲。
「嗯。」他輕應,唇角的笑因為她誇張的反應,而滲進前所未有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