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定閒也慢慢站起,盯著她幾秒,帶點審視的意味。
「我都不知道,原來班長還滿瞭解我的。」
她一凜,覺得自己口快犯了大忌,立刻道:「抱歉,這只是我個人的猜想。」
「你不用道歉。你說時也沒錯,我是喜歡漂亮的女人,不過漂亮的女人多半太笨,工作能力也弱,讓我很傷腦筋;相反的,工作能力強的,好像都長得不怎麼樣。」他輕笑。
這人拐著彎在損她呢!果然是個連一點虧都不吃的陰險傢伙。
這次她謹慎地閉著嘴,不再亂開口。
「所以,我也不得不調整自己的要求,這次的應徵者都很不錯,有關這次面試,我會仔細考慮決定之後再通知你。」他伸出右手,用他迷人的笑容送客。
意思就是不會再聯絡,太好了!
她實在不想和他握手,非常不想。可基於禮貌,她也只能勉強伸手。
「不論如何,很高興能再遇見你。」他輕輕握了握她的手。
「是,那我先告辭了。」她按捺住心裡冒起的嫌惡,很快地抽回手,擠出一絲淡淡微笑,然後藉著轉身之際,掌心迅速在衣服上擦了一下,並快步走向辦公室門口,準備逃生去也。
不料,余定閒卻突然又叫住她,「等一下,宋相如。」
她怔凜,眉頭輕蹙一下,才慢慢回過身,看著余定閒。
倏地,她心一涼,有種大難臨頭的預感。
因為,余定閒虛偽的燦爛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種惡劣使壞、陰狠深沉的真面目。
「我忽然覺得,其實你還挺適合的……我看就你吧,你當我的特別助理!」他雙手插在口袋,目光爍爍地直盯著她。
她吃驚地杵著,傻住。
不對勁!有問題!絕對不是好事……
「不要。」她不禁脫口拒絕。
余定閒愣了愣,隨即大笑出聲。
「哈哈哈……真是太有意思了!」
「對不起,我只是覺得自己並不合適這個工作。」她冷著臉,一點也不覺得有意思。
他笑聲乍止,緩步走近她,譏諷地道:「為什麼?因為你的自尊不容許你當一個國中同學的下屬?還是你怕我這個國中同學把你吃了?」
她沒吭聲,戒備地後退一步。
「再不然……就是你真的對我非常非常瞭解。」他壞壞地笑了。
「沒有,我不瞭解,我只是自認能力有限,無法當你的特助,很抱歉。」她說罷,再次轉身握住門把。
「待遇是你上個工作的兩倍,你也不接受?加班費另計呢?」他丟出了誘惑。
她動作頓止,睜大雙眼。
兩倍的薪資?加班費還另計?
「如何?有興趣了嗎?貧窮的班長大人。」他惡毒地補上一句。
有!當然有興趣!
她掉頭轉過身,看著他一臉挑釁與嘲弄。
「為什麼要花兩倍薪資僱用我?」她疑惑,他已經知道她討厭他了嗎?如果知道,應該更不可能錄用她才對啊!
「因為……」他衝著她邪惡一笑,「我覺得這樣肯定會很好玩。」
好玩?
這種可惡的理由實在難以讓人接受,但,她還是接受了。
就為了錢!
她需要錢。
需要錢付弟弟的醫療費,需要錢讓母親減少負擔和折磨,需要錢讓自己活下去……
所以,那天她沒有逃,她留下來了,成為余定閒的特助。
就這樣,一直到今天。
半年來,她很努力,雖然辛苦,但收入頗豐,減輕她不少金錢壓力,因此,即使在余定閒身邊再躁再累再厭惡,她也會繼續撐下去。
為了錢,她會撐下去的……
想著想著,困意漸漸來襲,她在凌晨兩點半,沉沉睡去。
第2章(1)
手機音樂鈴聲準時在十二點響起,將余定閒從宿醉的深淵中吵醒。
他惺忪厭煩地伸手抓起手機,打開又關掉。
兩秒之後,鈴聲再響。
他沒好氣地直接將手機丟出去。
手機頓時安靜。
又過了十秒,電話鈴聲大作。
他痛苦地翻個身,將電話打落地面。
正想再入眠,門鈴像催魂一樣地直叫,他不想理會,但鈴聲就這樣持續叫了三分鐘,五分鐘,十分鐘……
如果不去開門,他知道門鈴有可能會響一個小時。
所以,他只能認命地下床,拖著痛到欲裂的頭,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去打開大門。
「你真的是吵死人了!」他靠在門邊,帶著一肚子起床氣罵道。
宋相如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外,完全無視他半裸著上身,直接進入屋內,將手中的一袋物品放在客廳的桌上。
「下午一點半要和南星的董事長開會,最慢十二點半要出發,你還有三十分鐘梳洗清醒順便吃個午餐。」她不帶任何情緒地說道,並從袋子裡拿出一份三明治,以及一杯熱騰騰的黑咖啡,還有一瓶解酒劑。
余定閒痛苦地柔著太陽袕。昨夜和雷永喝了太多,又玩得太瘋,凌晨六點才回家,現在他整個人都快掛了。
「請先把這解酒劑喝掉。」宋相如道。
他看她一眼,拿起那瓶解酒劑,灌進口中。
宋相如接著又從皮包拿出一支新手機。
「這是新手機,舊的應該壞了。」
她已經很習慣了,她這個老闆幾乎每次瘋狂一夜之後,就會損壞一支手機。
在早晨被他摔壞。
「你該得獎的,宋相如,如果有最佳特助獎的話。」余定閒嘲弄地說道,一把抓起新手機,轉身走回臥室。
宋相如絕對是個稱職又完美的屬下,她冷靜、聰明、能力佳,而且不多嘴,做事有條理,明快又細心,公私分得清清楚楚,這半年來,有她在,簡直事半功倍,完全不需他躁心。
但……
但有時她的這些優點,反而變成缺點。
該做的事她每個環節都會做到,甚至做得毫無瑕疵,但也因此沒有通融的餘地。
跟這種人在一起工作,有時還挺累的,因為稍有偷懶就會被盯上,真煩膩,也挺辛苦。
可他又不甘這樣放她走,這女人惹毛了他,他絕不會輕易放過她。
強力的水柱從蓮蓬頭灑下,余定閒邊沖澡邊想起宋相如面試那天擦手的小動作。
與他握手之後,她竟然嫌惡地擦了一下掌心,彷彿把他當什麼惡瘤病毒,把他當某種髒物。
她那個小小的動作,徹底把他激怒了。
這是他活了二十八年來,最大的羞辱!
同時也讓他發現,她似乎早就看穿他的本性,因為看穿,所以討厭他,所以才一見到他就想逃。
哼!
怎能讓她逃了呢?
要對付一個討厭你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強迫對方留在你身邊,而且不得不對你低頭。
這種自尊和情緒的慢性折磨,才有趣啊!
沖洗完畢,他將起霧氣的鏡子一抹,映出一張惡劣冷笑的俊臉。
既然她都瞭解他的真面目了,他可不能太客氣。如果她以為這半年來的工作壓力就是他的全部手段,那未免也太小看他了。
他對她真正的惡整,都還沒開始呢!
噙著壞壞的笑,他走出浴室,穿上白襯衫,再打好領帶,頓時一身俐落清爽,俊雅非凡。
拿起宋相如買的最新款最流行的手機,裝進SIM卡,他不得不讚許一下她的伶俐和眼光,她總會知道他喜歡什麼東西,這點算她厲害。
「總經理,時間快到了。」宋相如在門外提醒。
他走出臥室,宋相如已把三明治加熱放在白盤中,並將咖啡倒進瓷杯裡,等著他食用。
不吃冷食,不用紙杯喝任何飲料,她對他的一些習慣也瞭解得很透徹。
坦白說,撇去她得罪了他這件事不說,她真的是個很優秀的秘書兼特助,但,一旦讓他起了反感,再多的優點都彌補不了她的過錯,也救不了她。
他在心裡輕哼,走到餐桌旁,咬了一口三明治,皺起眉頭:「這味道有點奇怪,不夠新鮮。」
宋相如沒說什麼。那家三明治他前天才說好吃。
他皺眉,將三明治丟回盤子,端起咖啡啜了一口,再皺眉:「今天的咖啡怎麼這麼淡?這能喝嗎?」
宋相如還是保持沉默。因為她很清楚他的嫌棄不只是因為他嚴重的公子病,有更多原因是衝著她來的。
事實上,她一接下特助這個工作時,就已警覺,余定閒肯定已經知道她對他的厭惡與反感,而他之所以故意錄用她,目的只有一個——
整她。
所以,他在她面前也不再費神戴著虛假面具,邪惡、陰險、耍詐、冷酷……種種劣行嘴臉全都露。
所以,這半年來,她經常得面對他丟下來的龐大工作量與無理要求,而她唯一應付他的方法,就是在工作上盡量做得完美,讓他無從挑剔。
至於一些瑣事上的刁難,她只能忍耐。
忍著做這些已經形同管家或是跑腿的雜事,忍著被他使,忍著心裡對他與日俱增的厭怒。
為了錢,她忍。
「你是怎麼搞的?買這麼難吃的東西,這樣我怎麼吃得下?」他不悅地將咖啡倒進水槽。
「三明治是現做的,咖啡也是你常喝的那家買的,由老闆親手煮的。」她淡淡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