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驚,急著下床,但一翻開被子,頭又暈眩。
「躺著別動,醫生說你營養失調,貧血,要多休息。」他輕喝,走向床沿,將她按回床上,把餐盤擺在茶几上。
「醫生?」她納悶。
「你在辦公室裡暈倒了,我抱你去醫院檢查,確定只是太虛弱,讓你打了點滴,又帶你回來。」他溫柔地解釋。
她愕凜。余定閒抱著她去醫院?那公司裡的人不就全看見……
「你都沒在吃飯嗎?窮得連一頓飯也吃不起嗎?竟會營養失調!你知道我聽見醫生的診斷結果有多吃驚嗎?」他盯著她蒼白的小臉,關心又不捨地搖頭歎氣。
她擰著細眉看他。這傢伙怎麼了?
「所以我特地買了一些營養品要幫你補補身子。」他朝她微微一笑,從餐盤端起一碗粥。「這是鮑魚粥,你先趁熱吃,來,我餵你。」說著,他舀起一匙粥送到她嘴邊。
她瞪著他,冷冷地問:「你又在玩什麼把戲?」
「你疑心真重,我是擔心你的身體。怎麼,對你好你也怕嗎?」他微微一笑。
「對,很怕。」她推開他的手,戒備地道。
「放心,我不會毒死你的。」他嘲諷地聳肩。
「你是不會,因為毒死我你就沒得玩了。」她反諷。
他挑眉,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宋相如的確夠瞭解他,瞭解得讓他有點不爽,但又有些興味。
從來沒有人能真切地看透他,不論是他的父親,或是他那個受寵又愚蠢的弟弟。從小到大,他覺得周圍的人都不懂他,都只憑外表,然後用他們的想法來看待他,為他塑形,而他也樂得配合他們,玩弄著他們的主觀自以為是。
但為什麼宋相如總是能把他看得這麼清楚?
國中時,他們甚至沒什麼交集,她是從哪一點觀察出他的本性?
「沒錯,毒死你就不好玩了,所以我不能讓你死啊!也不能讓你沒精神,因為我們還有一個多月要一起玩呢!班長。」他貼近她,露出原形。
她寒著小臉,真想把粥全潑到他臉上。
「吃!把整碗都吃完!一點都不可以剩。」他收起佯裝的溫柔,改以命令的口氣。
「我不餓。」
「不餓也給我吞進去,否則我會直接用嘴餵你。」他警告。
她驚恐地怒視他一眼,只能乖乖捧起碗,一口一口把粥塞進嘴裡。
他滿意地點點頭。「這樣才乖,我第一次去幫女人買粥,你如果不吃,我會很生氣哦。」
「你幫女人買粥已經好幾次了,黃小姐、李小姐、陳老闆、趙副理、張總監……」她冷冷吐槽。
「天啦,你都記得這麼清楚?」他愣了愣。
當然記得清楚,因為幫他的女友們訂粥也是她的工作之一。
「嘖,看來我不能輕易放過你,我的事你知道太多又記得太詳細了,對我來說,你是個危險人物。」他攢起眉。
「這點你可以放心,我離職的那一刻起,會自動清除有關你的所有記憶。」要不是因為工作,她才不想讓他的事佔去她的腦容量。
他俊臉微沉,被她的話惹毛。
「清除?你以為你清除得了嗎?」
「當然可以,一些與我不相干的,我都不想記——」她正說著,他突然湊過來,吻住她的唇。
她嚇了一跳,粥差點打翻,別開頭想閃,但他扣住她的後頸,牢牢地鎖住她的小口,不讓她避開。
「唔……你……」她張口急斥,他卻趁機探進了舌尖,卷弄著她的小舌,盡情挑逗纏綿。
這鹹濕熱吻足足持續了好幾分鐘,吻到她幾乎缺氧斷氣,雙唇整個紅腫,他才放開她。
「誰說我們不相干?你以為你能輕易就將我清除?不可能,我會讓你一輩子都忘不了我。」他撂話。
「我的記憶,你管不著。」她氣喘吁吁地怒道。
「那是你不懂。人的記憶,通常不是自己能選擇,總是受別人影響呢!」他冷冷一笑。
她一怔。
「而我,將會是影響你最深的人,所以,我要你的腦子裡,到死都有我的影子,不准你清掉。」他說著柔了柔她的前額。
他連她的大腦也想掌控嗎?太狂妄了。
第5章(2)
「好了,把粥吃完,好好睡一覺吧!」他又道。
她這才驚覺時間似乎很晚了,望向時鐘,竟然已經十二點半,於是著急地下床。
「我得回去了,我媽一定很擔心……」
「別緊張,我已經打電話通知她,說你今天出差不回去了。」他懶懶地道。
「你打電話給我媽?」她呆住。接到老闆親自打的電話,媽會怎麼想?
「是啊,所以你今晚就乖乖待在這裡。」
「不用了,我好多了,可以回去了。」她找尋自己的皮包,一點都不想留在這裡。
之前就算天天晚上被他折磨凌辱,她也會撐著身體在天亮前回家,不只是因為他從不讓女人在這裡過夜,最重要的因素是她和他在一起根本無法安心。
「幹什麼?沒聽見我說的話嗎?我叫你留下。」他雙手叉腰,擋在她面前。
「我不想留下。」她瞪他。
「我破天荒讓你待一晚,你竟然不知好歹?」
「你把我留下,肯定不安好心,我不會這麼笨。」她說著繞過他,走向房門。
「我不准你走。」他不悅地揪住她的手,將她扯回。
她害怕地推擋著他,卻見他突然臉色大變,按住自己的脖子,不停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我、我的喉嚨……」
看他痛苦地猛咳,她呆了呆。
這情況和他以前食物過敏時一樣!
於是她馬上轉身拿起那碗鮑魚粥,急問:「你買的粥有加喬麥嗎?」
「我……咳咳咳……我不知道……咳咳咳……」他咳得幾乎站立不穩,眼睛也充血。
她連忙拿水給他喝下,斥念道:「怎麼會不知道?這家店專賣養生粥,我買給你吃的時候都特別指定要純白粥,不能加喬麥。」
余定閒對很多東西都嚴重過敏,喬麥正是其中之一,所以她為他買任何吃的東西都會特別小心。
他灌下一大口水,癱坐在地板上。
「咳咳……那是買給你的……咳咳……我又沒吃……」說著,他突然一頓,看向她的嘴巴,擰起眉。
不,他吃了,剛才吻她時,她嘴裡還有殘粥。
她一怔,會意地摀住嘴巴。不會吧?就這麼一點點也……
「該死……咳咳咳……都是你害的……」他埋怨著。
「是你自找的。」她忍不住道,誰教他要突襲她。
「咳咳……你去給我漱口刷牙!連喉嚨裡面也清乾淨。」他大罵。現在喉嚨又癢又熱,難受死了。
雖然挨了罵,但第一次看他這樣氣急敗壞地嚷嚷,她的嘴角不自覺往上揚起,直到發現他盯著她,她才意識到自己在笑,臉瞬間僵住。
「你……咳咳咳……在笑我?」他瞇起眼。
「沒有。」
「你明明就笑了……咳咳咳……該死的喬麥……」他仍繼續咳著,還伴隨不停的咻喘。
這症狀不輕,她看不下去了。「解敏藥在哪裡?你必須馬上吃一顆才行。」
過敏原就算只有一點點也會引發休剋死亡,她是當了他的特助之後才研讀這方面的資料。沒辦法,她這位有公子病的老闆毛病著實不少。
「咳咳咳……櫃子裡……咳咳咳……藥箱……」
她立刻衝到客廳,找到藥箱,拿了藥又奔回他身邊,拿出一顆藥,放到他嘴邊。
「快吞下。」
他接過藥丸,往嘴一放,才和著水吞下,但喉嚨整個過敏,又差點梗到。
「咳咳咳……」他抽氣猛咳。
她滿臉擔心,急拍他的背:「還好嗎?沒事嗎?」
他搖搖頭,起身走向大床,無力地倒在床上。
「要不要送你去醫院?」她不放心。
「不用了……咳咳……等一下就好了……你要走就走吧……別管我……」他閉上眼睛,呼吸急促。
她看他一眼,暗暗皺眉。
雖然這傢伙是個渾蛋,雖然她很希望他下地獄去,可是……可是看他這個樣子,她又狠不下心不管。
歎口氣,她進浴室擰了一條毛巾,幫他擦去額上的汗漬。
「再喝點水,睡一下吧!」
他又喝了一口水,虛弱地瞄她一眼,閉上眼。
經過這一番折磨,原本就不太舒服的她頭更暈了,連站的力氣也沒有,只能坐在床沿喘口氣。
沒多久,他的藥效似乎發作,症狀減緩,也漸漸睡著了。
她盯著他像個大男孩般的睡臉,心中一動,竟有些發怔。
這好像是她第一次看見他的睡容,俊美的臉孔像個天使,溫和而無害,完全看不出他的惡質。
怎麼會有人長得這麼好看,可是心腸卻又壞又毒呢?
或者,她也該學其他人只看表面,這樣她反而比較輕鬆吧?有些事看得太清楚,反而替自己惹來危險。
所以,人還是要笨一點比較好,如果當初她笨一點,今天就不會成為余定閒惡整的目標了。
想著想著,她的頭更昏沉了,忍不住對著沉睡的他低語:「只有這種時候,你才不會算計人吧?你那一肚子心計壞水,也該有休息的時候吧?你這樣活得不累嗎?不,你不會累的。你這個人以整人為樂,怎麼可能會累?可是我好累……光應付你,我就快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