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拿手機的另一手緊緊揪著裙擺一角,她因為不安而臉色發白。
「媽咪……」媽咪的聲音好像快哭了,欣兒好擔心,小臉仰望著媽咪,也快要哭哭了。「我要跟爸爸說話……」
黑木拓繞出書桌,心疼的抱起外孫女,轉頭看著一臉憂心的女兒。「小菱,出了什麼事嗎?」
「爸……他在台灣出車禍受傷了,雷他甚至……甚至無法跟我說話,還得由別人打電話來給我……他一定是怕我擔心,他……」她陷入六神無主的慌亂狀態,泛紅的眼眶控制不住的掉下眼淚。
望著從小就堅強獨立的女兒哭成這樣,黑木拓心情無比震撼,同時也感到愧疚。
其實,有關雷紹霆的家世背景他早就一清二楚,兩家若結為親戚也算是門當戶對,況且撇去家世背景不談,這陣子雷紹霆的表現已經說服了他,只是礙於面子不想太早同意。
至於他故意帶女兒出席宴會,並安排村上正野送她返家一事,也只是因為他想再做最後一次考驗——假如雷紹霆真的深愛湘菱的話,絕對會表現出強烈的佔有慾,而村上正野的來電也證實了他的想法。
在他心裡,雷紹霆已經符合他對女婿的要求,他願意成全他們,只是這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卻得到雷紹霆發生車禍的消息。
看著女兒心急如焚的樣子,黑木拓感到愧疚,心裡為自己這陣子來自私的想法和做法感到自責。「小菱,再詳細追問一下,如果情況真的不好,你立刻趕去台灣一趟吧。」
原本他非要把女兒留在身邊,逼得雷紹霆婚後必須留在東京的堅持,已經因為兩人的真心相愛而軟化了。
「爸……我去台灣,你不生氣也不反對嗎?」
「要去就去吧,都這節骨眼了,我還能說什麼!」再堅持下去,他會成為罪人。
黑湘菱感激的看著父親,但同時也強烈不安著。
抓著手機,她強烈要求道:「麥先生,我一定要跟雷講電話,請你把電話交到他手裡,讓我聽聽他的聲音!」
「雷總他、他——剛剛睡了,他、他現在……需要休養。」阿麥吞吞吐吐。
好不容易被救護人員從擠壓變形的車子裡救出的雷總,用最後一絲力氣抓著他的手交代,要他一定要從車子裡找出他的手機,手機裡頭有黑小姐的手機號碼,雷總叫他務必要在第一時間打電話通知黑小姐,但絕對要隱瞞傷勢,不能讓黑小姐為他擔心。
話一說完雷總就暈過去了,現在剛坐上救護車,哪有力氣跟黑小姐講話啊?
「我要跟他說話,你、你立刻把電話轉到雷的手中去。馬上!」阿麥十之八九是在扯謊,只為了讓她安心而已。
「這……」阿麥傻了!沒想到剛開始說話還溫溫柔柔的黑湘菱小姐,口氣竟然會一下子變得如此嚴厲!
難不成要他去追救護車嗎?
就算追上了,昏迷中的雷總恐怕也沒辦法講電話吧?
「你不把手機交給他是吧?那我只好自己飛過去見他,我要親眼看看他,到底受傷的情況有多不用讓我擔心。」她必須立即見到他!
黑湘菱相當堅持,不斷向阿麥追問著雷紹霆被送往哪間醫院。
阿麥想不出拒絕回答的理由,只好把醫院住址告訴黑湘菱。
晚一點等雷總清醒之後,鐵定會詢問他打了這通電話的結果,到時候他該怎麼回答雷總啊?
一想到可能面臨被破口大罵的結果,阿麥就頭殼抱著燒哪!
第十章
昏昏沈沈躺在床上的男人,經過一個晚上的休養,終於醒了過來。
張開沈重的眼皮,眼神恍惚的看著白色的天花板,花了一些時間適應,鼻間的消毒水味讓他想起自己正在醫院內。
抬起酸疼的手臂想掀開被單,他打算按床頭的紅色服務鈴,找個護士來幫忙倒杯水給他喝。
他渴死了!喉嚨乾澀極不舒適,現在需要一大杯的水解解渴。
「雷,你的腳又痛了嗎?」
一道急切溫柔的音嗓突然劈進雷紹霆的耳中,他才剛抬起的手臂驀地一僵,恍惚的眼神瞬間轉為精銳。
「誰?」腦袋還有些暈眩,昨天車禍的後遺症仍在,他忍著身體的疼痛,猛然扭頭看向聲音的來源。
沒有燈光的病房,讓他看不真切站在床邊的女人究竟是誰。
「你不會連我都……不認得了吧?天啊,難道你連頭都撞壞了?」女子聲音發抖,聽得出來她的恐慌與擔憂。
再聽一次這聲音,總算讓他認出她是誰了。
「我的頭好得很!」額頭劃下三條黑線,雷紹霆頭痛的翻了翻白眼,咬牙說道。「該死的!我不是叫阿麥要你別擔心嗎?你怎麼跑來了?」心情煩躁的低咒著。
他不想深愛的女人為他而擔憂,更不想讓她看見自己如此脆弱的一面,但她卻不聽話的出現了,顯然阿麥沒把他昨天交代的事做好,看他出院後怎麼對付這辦事不力的阿麥先生!
「你受傷了,我難道不能來照顧你?雷紹霆,你心裡到底在想什麼?」他能認出她,總算讓她鬆了一口氣。「你就這麼不想見到我嗎?你還在氣我讓村上先生單獨送回家那件事,對不對?」
他嚴厲的語氣讓她感到相當難受,白皙小手緊緊揪著他蓋在身上的被單一角。
「把燈打開,我不要在黑暗中跟你吵架。」不提村上那傢伙還沒那麼氣,她這一提,讓他怒氣攻心。
倒楣遇上車禍、阿麥的辦事不力、村上正野的企圖,這三件事情夾雜在一起,讓他情緒惡劣指數又更高了些。
「那就別吵啊,我特地飛來台灣,又不是要跟你吵架——」委屈的扁著嘴,向來鮮少動怒的她,也因為他剛剛的態度有些氣惱了。
「你……」病床上的他長長的歎一口氣。「要你開燈,是因為我想看你。你都來到我身邊了,我難道還趕你回去不成?我又不是你爸,一心一意想把我趕回台灣來,免得我拐走你……」好吧,既然來就來了,她能來陪他,對受傷的他也不是沒好處。
「你別像小孩子那樣嘀嘀咕咕的。」他的抱怨聲再清楚不過了。「我爸他不再反對了,在我昨天決定來台灣之前,他心軟了。」
走過去門邊將病房的燈打開,又將窗簾拉開,讓陽光照進病房內。一室的光亮讓兩人緊繃的情緒緩和下來,陽光的氣味也讓消毒水味感覺似乎沒那麼重了。
「我有沒有聽錯?」老人家會心軟?!「這是安慰話吧?你放心,我沒那麼脆弱,只是發生個小車禍就需要你來同情,還故意說謊來安撫我。」他的目光著迷的跟隨著她竊窕的身影移動。
「我何必說謊騙你?你真的是很過分,我擔心你擔心得要命,你卻還能躺在床上講一些風涼話,一點都沒有顧及到我的心情。」竊窕身影來到他的眼前站定,氣鼓雙頰的瞪著他。
這時候,他才真的看清她的模樣。
她看起來有些憔悴,那對美麗的眼佈滿紅絲,顯然是昨夜看顧他又整晚沒睡好的關係,而且原本漂亮的雙眼皮微微腫了起來,分明是哭泣過的痕跡。
血色蒼白的薄唇驀地緊緊閉了起來,心臟微微扯動,看著她為自己擔憂的模樣,比自己身體所承受的疼痛還要痛上幾分。
「抱歉,我不說了。」伸手拉住她白皙皓腕,將她拉近自己,另一手輕柔憐惜的撫上她冰冷的頰,將垂落的髮絲順到耳後。「菱,抱歉,原諒我剛才說了讓你生氣的風涼話。」
他低聲的請求。
「我能不原諒你嗎?看你這麼脆弱的躺在床上不能起來,我的心腸沒那麼硬,還在這時候跟你鬧性子。」她激動的掉下眼淚,白皙的臉蛋貼著他的手掌,邊蹭邊哭著。
哭泣不是因為他的歉意,而是為了他的傷。
昨天阿麥去接機時跟她提起,車禍當時他的雙腳都被卡在車內動彈不得,緊急趕來救援的醫護人員都擔心他的腿會不會因為卡住太久而廢了。
幸好他的腿只是骨折,經過手術並打上石膏,只要乖乖靜養和復健,幾個月後一樣能恢復正常,行動自如。
「我的腳都受傷了,你還用眼淚來折騰我的心?這根本就是加倍給我折磨嘛!二且大的眼淚沾濕了他的手掌,他歎了口氣,將她拉到自己的懷裡,沙啞的要她別用眼淚折磨他。
「好啦,我不哭了。」臉蛋在他胸口蹭了蹭,將眼淚拭乾。「雷,我要留在台灣照顧你,至於欣兒就先留在東京,在你還沒出院前,保母會住在大宅裡照顧她。」
從胸前抬頭瞅著他看,她希望他能答應她這個安排,畢竟小孩子常出入醫院不太好,容易被病菌感染而生病。
「嗯,就這麼辦吧!」大掌從頰鬢撫上她的嘴,他的指腹在那軟嫩的唇辦上流連。「真想吻吻你,可惜我現在連想坐起來身體都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