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員說得很清楚,她卻聽得很模糊。
「那九樓的人怎麼下來?」
「九樓?我剛才說了,九樓要搭乘一樓大門旁的那部電梯才能上去,不然就是四樓剛好有人要進去,你就出得來,否則你可以出來,但是沒人按九樓,你絕對上不去。」
這裡的員工腦袋都這麼清楚?為何她怎麼聽就是不懂?
「那……那部電梯可以到達這棟建築的每一個樓層就對了?」
「不行。」
霍穎瑤幾乎崩潰,「那是怎樣?」世界上有這種電梯嗎?
「就一樓大門旁的那部電梯只通一、六、七、八、九樓辦公室,那邊那部電梯只通賣場內一樓到四樓,另外那部是貨梯,只跑一樓到五樓,不過都要磁卡喔,不然每個客人都可以跑進我們的辦公室,那還得了?小姐,沒那麼難懂啦,就是要上樓得在一樓大門旁搭……」
她在心裡哀叫,她是在上研究所做學問嗎?不過幾層樓上上下下,有這麼難嗎?
她放棄了,問清楚樓梯間在哪兒,決定走樓梯間。
熱心的工作人員跟在她身後,提醒道:「小姐,樓梯間只提供一樓到四樓賣場喔!」
好想死……
「那我要怎樣上九樓?」她要掐死那個男人。
「你可以搭乘任何一部電梯到一樓,出去後再繞到大樓正門,搭乘那部電梯上九樓;或者你等看看有沒有人要上樓,請人家幫你按四樓,你走出電梯後,走樓梯……喂,小姐……」
她沒有要考研究所,請不要再說了!她放棄,乖乖去一樓,總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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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鐘後,她再度來到九樓,一樣堆滿了紙箱,但現在她只想放把火,將這堆礙眼的垃圾燒了,也或許她的怒火就可以把這些紙箱燒成灰。
人在氣怒時果然能激發尋找獵物的本能,她這次竟然順利的找到他的辦公室,極不客氣的站在吹著冷氣的他的面前,一把怒火幾乎把他燒了。
嚴愷之也不賴,劈頭就說:「我想霍小姐已經對我們這個小廟有了初步的認識……」
老娘不幹了!
她滿腦子都是這個想法,不過讓她先喘口氣,她就吼給他聽。
嚴愷之好整以暇的看著怒髮衝冠的她,心情大好,「若是你對敝公司有不適應的地方,我可以理解,所以若是你不願意待在這樣的公司,我也不會覺得你的選擇有誤,所以……」
「所以呢?」她咬咬牙。
他雙手一攤,「所以謝謝你的到訪。」送客。
若她就這樣被送出門,那太小看她了,雖然她非常想把會議紀錄本丟到他的頭上,可是瞧瞧他那得逞的嘴臉,她改變主意了。
「所以我的職位是什麼?」她嚥下一口氣,努力做深呼吸。
嚴愷之收回雙手,撐著下巴,仔仔細細的看著她。
他知道自己的心情,或者該說這個女人就是很剛好的啟開了他某條沉寂已久的神經,那高中時期才有的衝動與快樂。
他與理智的自己做著拉鋸戰,可是身體裡浮浮動動的費洛蒙氣息很活躍,深陷在放她走與留下她的煎熬中,現在他並無心經營感情,放她走才是王道,可是……他太清楚這個可是是什麼了。
嚴愷之毫不避諱的看著眼前這個女人,她記不起那一夜,他也不打算讓她知道,只是希望此刻她好好的記住他的臉。
霍穎瑤直到此時才算真正與他會「面」,她超不想相信這個人是老總和他老婆的結晶,那高挺的鼻樑、濃黑好看的眉毛,在在澆熄她的怒氣。
沒錯,人是視覺性的動物,不過現下要她說他帥斃了,那就把她拖出去斃了。
兩人沉默的對峙了一會兒,心思各異。
她越看他越覺得帥,原本就因為爬樓梯而微紅的臉龐更泛出幾許不自然的潮紅。
他根本就是性格偏差的黑天使,和費巧屬於同一個物種。
這時,桌上的手機鈴聲響起。
嚴愷之瞄了一眼,毫不禮貌的接通,口氣極差的說:「你別告訴我泰國飛機停飛了……罷工?你當你是在法國啊!你不過是去簽個合約,已經玩掉三天,你應該知道再過四個小時我若沒看見你……馬的!你掛我電話!」
馬的!夥計掛老闆電話,這公司還有沒有道德倫理?而且還是在這個女人的面前!他幾乎不用抬頭,都知道她會露出多麼得意的嘴臉。
哼哼。霍穎瑤挑高眉毛,見他不爽,心情瞬間變得舒爽。
她假笑的睨著他,「不是說不用職務代理人嗎?」
嚴愷之撐著下巴,沉思幾秒,邪佞的眼神將她上下打量一次。
「你說得沒錯,我應該承認我的錯。」
既然情況與他的想法都偏向如此,那麼就順著走下去吧!
他緩緩放下手機,決定把她收在身邊,畢竟每次老爸和老媽逼他相親的女人都是客客氣氣的,他有多久沒見過怒氣騰騰的女人了?
霍穎瑤連耳根子都微微泛紅。他現在這樣深情的道歉是怎樣?他這樣,她怎麼好意思……
「所以你有職位了。」他笑說。
她心中警鈴大作,瞬間驚醒。
老天!她在氣頭上險險又作出賭氣的決定,根本不應該在氣頭上接下他的挑釁,應該要直接將「老娘不幹了」五個字轟向他才是。
她嚥了嚥口水,調整氣息,深深吸氣,「可是老娘不幹了。」順便將手上重得要死的會議紀錄本丟到他的桌上。
耶!她吼出來了。
嘖,這女人的嘴巴真髒。
嚴愷之強忍住笑意,故意硬邦邦的說:「你媽沒教過你,女人講話要優雅嗎?」
霍穎瑤也不客氣,瞪他一眼,「你爸沒教過你,男人要學會成熟懂事嗎?」
哼!她轉身走人。
「六萬,擔任我的助理。」他看著她著火的誘人背影,低聲說道。
很誘人……雖然他知道不只是背影誘人。
好誘人……老總給的薪水不過三萬八,而且還是她努力好多年才得到的代價。
嚴愷之不開口催促她,默默的等著。
左思右想了好一會兒,霍穎瑤緩緩的轉身,清了清喉嚨,「嗯,我說……計算機在哪裡?我好將會議紀錄key進去。」
他再也忍不住,嘴角微彎,手指著前側的另一張大桌子。
她踩著高跟鞋走過去,落坐,沒有半點遲疑的開始工作。
嚴愷之像是放下心中的一顆石頭,瞬間心情大好,「我是說兩個月六萬。」
說完,他起身,走出辦公室,帶上門。
「你去死!」霍穎瑤氣得將桌上的東西全掃到地上。
他搭乘電梯下樓,難得的露出笑容。
當電梯在六樓開門時,門外的人們看見他的表情,嚇得不敢走進去。
「經……經理……」
「你們不進來嗎?」嚴愷之眼睛彎彎,笑意滿滿。
門外嚇呆的一群人同時搖手,「不,不,經理,你先下去。」
電梯門一關上,眾人議論紛紛。
「你……有聽見笑聲嗎?」
「我沒聽見、我沒聽見……」有人以為看見阿飄,摀住雙耳,歇斯底里的嚷道。
嚴先生,果然是有遺傳到他媽的幼稚啊!
第3章(1)
錢多事少離家近,是每個人對工作的終極夢想,但是霍穎瑤一向歹運,她能控制的多半是至少工作地點得要離家近,或者遷就公司,搬到公司附近居住。
所以她討厭換工作,因為工作一換,她便要面臨搬家。她可是刻苦耐勞的金牛小寶,沒有多餘的金錢做為交通費用,而且時間就是金錢,離家近至少做起事來快樂舒服。
可是,有人七點上班的嗎?
是誰?
她那豬頭老闆。
公司每一層樓都有愛慕他的未婚女員工,他明明長得人模人樣,可是行事風格完全不像是正常的成年男子,他根本就是古生代的活化石,還可能跟鱟一樣體內流著藍色的血。
所以成熟獨立的女子不與小人鬥,經過半年的時間,她放棄纏鬥,也認了,決定抽空在公司附近尋找一間她負擔得起的小窩,不然她已經連續一個月比小學生還早出門,連路燈都還沒熄呢!
這是什麼公司?這是什麼老闆?
嗚……她低聲哭泣。
這是付她六萬元薪水的公司與老闆,她比為五斗米折腰的陶淵明還要可憐。
於是應該睡到自然醒的星期假日,她拖起酸痛疲累的身軀,以那間「小」廟為起點,和看起來同樣苦命的中介人員,將方圓一公里內的租屋看過一遍。
他們爬上爬下,走東走西,最後鎖定一個大型小區旁的老舊公寓三樓,約二十四坪大,沒有電梯,沒有管理警衛,該沒有的都沒有,只有坪數過大,但此地沒有便宜的小坪數公寓,小坪數多半是新大樓,新大樓管理上的確比較安全,但若再加上管理費,她負擔不起,也不想負擔過高的住屋成本,於是當下決定入住,算是接受未來不算短的時間內要待在這間公司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