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在日本待多久?」他試探再問。
「要看台灣那邊的警報什麼時候解除。」她吃口粥,下意識回答。
來日本前她雖獲公司以留職停薪的方式慰留遞出辭呈的她,可她想依臭老爸的頑固,絕不會那麼快就讓步,她必須在日本避難多久,她也無法確定,所以只能婉謝公司的好意了。
「警報解除?什麼警報?」
襲縵縵被問得一怔,驚覺自己說了什麼,趕忙打哈哈地找話搪塞,「就是我腳傷痊癒的警報,醫生說我的腳至少要半個月才會好,所以這段時間我都得待在日本了。」
樓子齊黑眸微瞇的瞅著他。之前他清楚聽龍一說是台灣那邊的警報,怎麼這會兒卻變成是他腳傷痊癒的警報?他那雙比女孩子還要漂亮的圓亮烏黑大眼裡隱隱閃爍,有點可疑。
「……你有跟你朋友說我借住這裡嗎?你朋友沒怪你擅自帶我回來吧?」被他彷彿能看穿她的深邃雙眸凝視得渾身不自在,襲縵縵忙不迭地轉移話題。
「我朋友很歡迎你,還說這間本來就是設計成有台灣氛圍的度假別院,應該很適合同是來自台灣的你安心養傷。」他暫時擱下心中的質疑回道。
他已向好友加籐競之說明自己帶龍一回別院暫住的經過,唯獨沒說自己感冒,免得好友放下工作趕來看他。
「這間別院是你朋友設計的?你朋友好厲害,看到別院的第一眼我就有種恍如來到台灣鄉下的錯覺。」襲縵縵佩服的說道。
「你有這種感覺?」未糾正他弄錯別院的設計者,他好奇的是龍一當真第一眼就對別院有這麼準的感覺?
「嗯,本來我以為是自己想家的心理作用,想不到是原本就如此設計,你朋友是位很不簡單的設計師喔。」
外觀的設計或許不難,然而要讓整間別院透出令人猶如身處某個特定地方的氛圍,在每一筆設計的線條與細節只怕都要特別注意與細膩呈現。她想那位設計師功力一定很高竿,雖然她最崇拜的建築師是席克斯,可對這間別院的設計者亦極為佩服。
捕捉到她清亮眼底未加矯飾的讚賞,樓子齊胸中微微一熱。
他這個建築師在建築界確實打拚出屬於自己的一片天,設計的作品在國內外均頗受好評,當初奶奶是台灣人的加籐競之就是經由人介紹,找他來為他們家設計一間住起來能感受到像在台灣的度假別院,也是因為這個機緣,他與競之結為好友。
這回他來日本則是全程監督另一項由他一手設計的建築工程,另外盛情難卻的受邀參加一個建築設計展。
他並不在意別人對他有何評價,自始至終秉持著最初的工作熱忱投入工作中,但不曉得是不是因為龍一眼裡流洩著極為清澄的真誠眸光,他奇異的感覺到被認同與瞭解的窩心感受。
即使如此,他也沒打算說出自己才是這間別院的設計者,無意炫耀,倒是龍一此刻眼裡的清澄眸光,令他想起他稍早的閃爍可疑。
「你真的是來日本旅遊的?」他出其不意的拋話,再次試探。
「不……呃,是啊,我之前就說了,你怎麼還問?」差點說溜嘴,幸好她及時把話轉回來。
「只是想再確定一下。等你腳傷好一點,我可以幫你介紹旅遊景點。」他敷衍回答,望著他的眼裡掠過一抹懷疑。
龍一脫口的第一個字是「不」,表示他並非來日本旅遊,那麼他來日本到底有何不可告人的秘密?
「謝謝,到時有需要再麻煩你。」襲縵縵不疑有他的說著,率先移開與他對望的視線,專心用起晚餐,胸中有個小小的困惑——
好奇怪,他們家武館有很多師兄弟,她和他們對看,心跳從來不會加速,為何和樓子齊四目相對,她的心會愈跳愈快?
是她沒說出來日本避難的實話,心虛的關係嗎?
寂靜的深夜,樓子齊還未入眠,他正盤腿坐在床上,闔眼專注的準備進入龍一的夢裡。
他有入夢的異能,或許是因為他已逝的外婆有女巫血統,加上隔代遺傳的變異緣故,他能以靈力進入別人的深層意識,自由入夢,這個秘密,目前只有他同樣有著另一項讀心異能的妹妹知道。
平時他不會使用這項異能任意窺探別人的夢境,但龍一有點可疑,他有必要入夢做個調查,畢竟是他帶龍一來這裡住的,他不希望他有任何不可告人的秘密,使好友受到牽連。
再屏氣凝神的凝聚靈力,片刻,樓子齊成功進入龍一的夢裡。
他能駕馭靈力,使被入夢者看不清他的容貌,所以他並不擔心龍一認出自己,衍生不必要的麻煩,倒是他很納悶那小子是在作掉入森林迷宮的夢嗎?怎麼他的夢境裡有樹有草又有迷濛煙霧,就是不見他的人影?
樓子齊狐疑地往前走著,聽見前頭隱隱傳來水聲,他循聲走去,以為會看見龍一,未料映入他眼簾的,竟是氤氳水氣中依稀可辨識出的裸身泡溫泉的女子。
她是誰?怎會出現在龍一的夢裡?龍一不會正躲在哪裡偷看人家泡溫泉吧?
他舉目四望,只可惜依然未瞧見龍一的身影。
這是個弔詭又引入遐思的夢境,樓子齊正想著乾脆就到旁邊等龍一出現,屆時就能解開他作這個夢的謎底,並探查他有何秘密,誰知剛移動腳步就踩到了枯樹枝——
「誰?是誰在那裡?!」
急促的驚呼聲傳來,樓子齊還來不及退避,一陣風吹來,將他眼前的薄霧吹散,他意外看見泡溫泉的女子靜立在那兒,幾繒長髮半遮嬌顏,姣好胴體沐浴在銀白的月光下,直讓他看得出神……
「呀啊——」
女子發現他慌張的抱胸坐進溫泉裡,那驚叫聲讓他驀然回神。
「該死!」他暗惱的低咒自己一聲,迅速離開龍一的夢境。
回到現實,樓子齊仍懊惱不已,他明白非禮勿視,可他不是故意無禮地盯著那名女子的裸體瞧,而是她沐浴在月光下的姣好胴體美得教人屏息,教他一不小心就失了神。
而女子那依稀可見的絕色容顏和龍一好像有些神似……念頭剛這麼滑過,樓子齊隨即搖頭甩去這層聯想。
他肯定是感冒昏頭了,居然把龍一當成女的?將腦中那迷人的嬌軀甩開,樓子齊要自己靜下心,鑽進被窩裡睡覺。
龍一作的夢有點奇怪,他亦有些好奇那名女子與龍一的關係,但此時不是再入夢的好時機,他還是等明天再探問龍一是否有偷窺女人的壞癖好好了。
由於樓子齊今晚對龍一接連出現沒道理的悸動反應,他壓根未思及龍一可能就是女的這個重要疑點,一逕當自己是在胡亂聯想,埋頭睡覺。
而別院另一間客房裡,襲縵縵由睡夢中驚醒,恍惚片刻,才意識到自己作了夢。
大概是她原打算來到日本要找時間去泡溫泉的潛意識影響,以致今晚作了在風景幽靜的森林盡情泡溫泉的夢,只是……夢裡怎會有人在偷看她?
憶起夢裡那道看不清對方臉龐的頎長身影,襲縵縵的胸口不禁怦然跳快,雖然是作夢,但她就是有種渾身被人看光的詭譎真實感,奇異的令她覺得羞窘。
剛這麼想著,她彷彿捍衛自己清白似的咕噥,「那只是夢,我才沒被看光。」
如此自我辯駁之後,那莫名失遠的心跳總算平靜下來,她拂開頰邊散落的長髮,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覺。
在她再度入睡之前,她在心裡提醒自己,若再作像剛才的夢,她要記得在夢裡將偷看她的人踹昏,而不是傻傻地尖叫。
第3章(1)
翌日,樓子齊還未找襲縵縵探問她的可疑之處,倒先在自己的房門上發現一張字條——
樓先生,我去參觀國際平面與實體建築設計大展,你若要出去,請你別鎖別院後門,或者留扇窗戶別鎖,讓我可以爬窗子進去。謝謝。
龍一
樓子齊十分驚訝她會去參觀從今天開始在東京舉行為期三周的建築設計大展,昨天只聽她提起對別院的設計有感覺,並未說她對建築設計有興趣。
不過這龍一是以為自己的身手很行不成?拿著枴杖的人竟想爬窗戶進別院?想摔得腳傷更嚴重啊。
一想起龍一帶傷獨自出門,他胸中盤旋著無由的擔心,抓過車鑰匙便出門。
他原就打算晚點要到建築設計大展的會場一趟,現在就提前去看看好了,在昨天送龍一回別院的途中,他便將被不良少年刮花的車子送廠烤漆,他現在只要去取車就可以直接到展場去了。
就在樓子齊趕往展覽會館的同時,襲縵縵亦搭著計程車前往展場。
她明白她去看設計展很冒險,因為老爸曉得她喜歡欣賞建築設計,也聽她提過想來日本看展覽,大概早猜到她逃來日本,也肯定會請平野伯父調派人手到展場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