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你怎麼不知道我會頭痛的事?」
「你說話老是顛三倒四,誰會信你。」
「……小梨子,我真的有點頭疼。」頭疼是真的,不過此刻主要是因為束髮太久的緣故。但這一點,她不必知道。
見真夜臉上果真有那麼一絲痛苦,絞著手,片刻,她旋過身。」我還是去叫太醫——」
「別,」真夜一個箭步上前,手臂圈住亟欲離開的侍讀,長腿同時一掃,踢上艙門。」不要麻煩,陪我躺一會兒。一會兒就好。」好一段時間沒與她同睡了,等回到天朝後,或許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
被人熊抱住,又聽他語氣有些哀求的意味,不該心軟的,但黃梨江還是歎了口氣。」好吧,可是只能躺一會兒喔。」否則太子和侍讀大白天就窩在艙房裡睡覺的事,若被別人知道了,鐵定往歪處想。
真夜沒想到她竟然真的答應了。
黃梨江回轉過身,催促著有些呆愣的他,往後頭床鋪退去。
看著黃梨江俯身為他整理被褥時,真夜良心有點忐忑地道:「小梨子,我看還是算了,你的名節……」
「我哪還有什麼名節可言。」該睡的都睡過了,能做的也都做了。名節這種東西對她來說根本沒有意義,她又不嫁人。
「話不能這麼說……你畢竟是個……」真夜頓了一頓,才道:「是個名門子弟。」
她哪裡還管得著名不名門。當她陪著真夜走完這一趟海路後,就算出身名門也不能改變她是真夜的侍讀這樣的事。已經沒辦法回頭了,儘管真夜確實是個不怎麼樣的太子,但他待她極好,她也是明白的。
這叫她怎麼開口,說她將離開他去赴考科舉,不想一輩子只當一個沒有力量的東宮侍讀。
手腳爽利地鋪好被褥,她脫鞋上床,扯掉束髮,拉開軟被一角,坐在床沿。
「快來呀,你不是想躺一會兒?」她催促道。趕快躺完,趕快放她走。
明知道他的小梨子心裡沒有邪念,純粹只是一時心軟。
然而他是個即將成年的男子,而她又是個美人,此刻不僅披垂著一頭極美的青絲坐在他床邊,甚至還叫他」快一點」,實在很難不令人想入非非,蠢蠢欲動啊。
「你在磨蹭什麼?快過來呀!」等不及他遲疑,她倏地起身,拉著太子爺一起滾上床鋪。
將自己的手臂與肩膀大方借給真夜枕著,黃梨江半命令、半威協道:「要是等會兒你還會頭疼,我就要去找太醫過來了喔。」
「小梨子,別這麼急。」真夜埋首她頸邊,哭笑不得地道:「慢慢來會比較舒適。」
「我跟你睡,又不是為了我的舒適。」全然沒想到這番話有多麼引人遐思。
「那不然,是為了什麼?」真夜悄悄將手圈上她纖細的腰身,略翻過身軀,讓兩人得以並肩躺在床鋪上。
「當然是為了你的舒適啊。」不然她何須這麼犧牲!
若非他說頭疼……以前他也說過頭疼,可當時她沒相信……真夜說起話來,有時實在難分辨話中真假,但他晚上確實睡得不安穩,也許他說早起時會犯頭疼,也不是沒可能的事。
帶緣雖然伺候得十分周到,但這位大爺不見得每一件事都會讓人知曉。萬一他真有頭疾又不說……等一會兒還是去找太醫過來看看吧。
心又軟了。不僅讓他枕著她的肩,另一隻空閒的手還主動探進他髮絲裡,按摩他緊繃的頭皮,令他連連發出愉悅的歎息。
「啊,小梨子,好舒服。」她果真伺候得他極為舒適,讓他差點就要忘記了該把持的分寸。
她以指腹細心揉摩著他可能犯頭疼的部位。」老是像個孩子一樣,真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好。」忍不住嘀咕。
真夜從沒感覺這麼輕鬆愉快過。他由著她嘀咕,也由著她寵慣他,她的每一個碰觸,都溫柔得教他幾乎為之心痛。假如他不是太子,不是生在看似富貴奢華、實則人心險惡的皇家裡,只是一名平凡人,可以盡情一切去實現年少時的夢想,該有多好!
「……小梨子,你喜歡我送你的如意環麼?」儘管不該問的,但還是忍不住想知道。
指尖動作稍停,她沒費事去看還戴在自己腕上的繩環。
「你是說那人人有賞的繩環?」回過神來。指尖撫過他長柳似的眉峰。這是一對毫無霸氣的眉形,卻意外地符合真夜的性了。
「呃,是啊。」人人有賞……
「謝謝。」
「為什麼道謝?」
「很好看,我喜歡。」既然人人有賞,她也決定只把它當一般饋贈來看。
「那,好極。」真夜放鬆地閉起眼睛,困意無預期襲來。」我睡一個時辰就好,別讓我晝寢太久……」這是他入睡前最後說的一句話。
我明白。她心裡如是說道。但真夜已經睡著了,她不想吵醒他。
做個好夢吧,真夜。
這趟漫長的海路之行像一場夢似的,等回到天朝,就是該醒來的時候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