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通明的瞬間,她在擺放著電腦的矮桌旁看到躺在地板上的白玹燁,劉蓮嚇了一跳,趕忙過去扶起他。
「喂,你怎麼了?醒醒啊!」拜託,別掛在這裡,她的鬼鄰居已經夠多了!
白玹燁皺了皺眉後醒來。
「唔……天亮了嗎?」
「現在是晚上,大概八點左右吧,喂,你沒事吧?」
他坐直了身子。
「沒事。我早先時候吃了藥,一時半刻睡不著就索性起來工作,後來藥效發作,我本想小憩一下,沒想到真的睡著了。」
劉蓮看了他一眼,這個人還真是對公司鞠躬盡瘁,可有必要這麼拼嗎?都病倒在家中了,稍微好些居然又開始工作。真奇怪,這種人在想什麼,真是一點也不可愛。
「對了,我有幾個問題要請教你。」
眼見他又要打開電腦,八成又是要談公事,劉蓮涼涼的說:「下了班我不碰工作的,如果你要問的是工作上的事,明天上班再問吧。」
「好。」
劉蓮提著湯要回自個兒的家。不對盤的人,她向來不吝於保持距離。
「你自己保重啊。」上司交代的事算完成了吧?
「等一下!」白玹燁要站起來,可一整天沒吃什麼東西,身子虛弱到有些腿軟,才起身很快就又跌坐下來,劉蓮忙伸出手扶住他。可一個嬌小,一個高大,前者的力道再大,終究穩不住後者,畢竟女人的力氣多半難及得上男子。
眼見就要往木質床角撞去,她嚇得閉上了眼,可等了半天……最後兩人狼狽的跌在一塊。劉蓮沒往預期的床角撞,反倒撲跌在白玹燁懷裡。
劉蓮抬起頭看著他,他也看著她。
「你沒事吧?」
「還、還好。」劉蓮心有餘悸,聽白玹燁說話的感覺還好,應該也沒事吧?她連忙坐正身子。
「那個,你方才叫住我有什麼事?」
「上一次的火鍋很好吃,謝謝你。」
劉蓮怔了一下。他有吃?冷掉的火鍋他也吃得下?「嗯,不客氣。沒其他事的話,我先回去了。」
「好,明天見。」
劉蓮走到門口,忽然覺得白色的外套上好像沾了什麼,低頭一看怔住了!
血?是鮮血!她受傷了嗎?方才是有受到一些驚嚇,可、可是,她確定自己毫髮無傷啊,那受傷的是—白玹燁?!
劉蓮止住步伐往回走,來到白玹燁面前。
「不是要回去了?」一副沒事的表情。
劉蓮蹲了下來,直視著他,「白玹燁,你傷在哪裡?」
他注意到劉蓮外套上的血跡。
「小傷,不礙事。」
劉蓮注意到他的右手有意無意的藏著,於是不理會他的說辭,向他伸出手。見他沒動作,歎了口氣說:「我這人看似隨和,可我不隨便交朋友,尤其是和自己個性相差太大的。像你這種太認真、太白目、太愛逞強的人,本人一向列為拒絕往來戶。可是,有時候想一想,有個這樣的朋友也不賴,起碼不必太過防備或用心計相處!吶,你的傷在哪裡?交朋友貴在坦誠,連這種小事都隱瞞的話,你這個朋友就太不夠意思了!」
「你這個人就這麼有自信?你想交朋友,別人還不見得願意。」即使這麼說,白玹燁仍伸出被劃開一道血口子的右手,鮮血沾得整個手掌都是。
劉蓮笑了。
「我呢,只要認定要交這個朋友,不管他如何拒絕,我都會拿出最大誠意去「交陪」。」
這樣的性子和她給人太過隨性的感覺不同,可也不算違背。白玹燁暗忖,她就好像那些遊戲人間的人,只是還沒找到可以認真的人才會如此。
「小傷?」看著那血淋淋的手掌,劉蓮皺眉。
只是皮肉傷沒錯,可傷口不小,一般人傷成這樣,若是女人八成淚流滿面,男人也起碼會痛呼幾聲,可白玹燁竟可以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可見忍功了得。
「你這個人夠特別的了,凡事認真、像拚命三郎似的,現在連這種皮肉痛都可以忍下?真受不了你!又沒女人為你拍手叫好,是忍給誰看?」
「你,你可以為我拍手叫好。」
劉蓮笑了出來,這種阿呆原來也有幽默感的。
「噗哈哈哈,那是愛慕你的女人才會做的蠢事好嗎?不過,建議你,真的痛的時候要慘叫,不痛也要慘叫,很多女人都吃這一套。」眨了眨眼。
「你呢?」
扮了個鬼臉。
「我痛恨會亂叫的男人,太娘娘腔了。」
白玹燁笑了出來。
「你的話真不可靠,一下說女人吃這一套,一下又說你痛恨這類男人。」
劉蓮喜歡他的笑臉,秀秀氣氣、乾乾淨淨的。
「當然不能拿一般女人和我比喔。」
「你的意思是你很特別?」
「不是特別,是獨、一、無、二。」
白玹燁靜靜的、認真的看著她。
劉蓮的心跳加速、再加速。
「你、你看什麼?」
「我在看你的臉皮可以多厚。」他的眼睛在笑,秀氣的臉因為那雙眼一整個出色了起來。
欸,果然是桃花眼吶七桃樹未開花時不也是平平凡凡的,可一旦逢春怒放,那一樹的春色風華直教人目不暇給、心跳加速!
對上了白玹燁的眼,真的是目不暇給、心跳加速!
劉蓮反射動作似的用手往他眼皮上罩,白玹燁有些一錯愕,卻沒別開臉。
「劉蓮?」
劉蓮尷尬的說:「不准這樣看我,要亂放電找別人去!」可惡的小弟弟,生得一雙桃花電眼處處留情啊?!真是,害她小小緊張了一下。
第一次發現,這傢伙的眼睛很有殺傷力,那雙純真的眼帶了些暖昧的凝視著人時,可說就連土牆遇到大水都沒融得這麼快。
真是奇怪,她有這麼弱嗎?又不是沒遇過那種自以為帥氣的登徒子放電,為什麼她對那種人沒感覺,反而是這個土土的純真男會電得她、心跳加速?
劉蓮皺著眉自問,暫且將它解釋成—因為他凡事認真、對什麼事都專注,她被這樣彷彿志在必得、全心全意的眼神嚇了一跳。
可是純真男好像不是那麼蠢,他也是會惡作劇的。她呀,很記恨的,下一次就不要犯到她手上,絕對把他玩回來。
彼此間陷入短暫的沉默,可是總不能讓彼此間一直無話可說吧?放下了罩在人家眼皮上的手,劉蓮說:「喂,這裡有急救箱嗎?你的傷口可能要包紮一下。」
「沒有。」
「到我家包紮吧。話又說回來,連這一次也算進去,我造訪你家第二次了,你這新鄰居也該禮尚往來吧?」
「但我今天沒準備禮物。」
又是那種很認真的眼神。
「對於病人我可以通融,讓你欠著。」
「好。」
瞧他的臉,這個人本來就瘦瘦的,是因為光影的關係嗎,怎麼感覺他更瘦了,就連氣色也不好。劉蓮狀似隨口的問:「那個,住到這裡還習慣嗎?有沒有什麼奇、奇……嗯,我是說要我幫忙的事?」這麼多天了,那些「人」還沒有出手?
「還好,除了剛開始整理比較累,畢竟是老房子了。」
「你不會覺得這麼一大棟樓,住的人明明不多,卻每一層電梯都有人按,老是下不來?要不然就是電梯門打開了,裡頭明明沒人,可走進去後,超重的警鈴卻響起……」
「原來你也遇到過同樣的狀況嗎?果然是房子太老了,東西都故障了。」
一陣無語後,她問:「你沒發現,明明室內的窗子都關上了,可你一打開門,卻有冷風由裡頭吹了出來?」
「我想經過地震後,說不定有什麼地方震裂了,這倒是要好好找一找,可見房子果然老了。」
劉蓮想著適合的字眼開口,「有沒有……」
「電燈忽明忽滅、半夜電視突然打開……這些案例都有一些科學解釋。」
「好吧!除了「房子老了」,看來你很習慣。」而且有自己的一會說法說服自己就好,劉蓮讚許的拍拍他的肩。
「你果然是適合住在這裡的!」
這一位到底是少根筋、和姊夫一樣是科學控,還是真的不怕,就不得而知了,希望哪天他上廁所,有老太婆隨侍在旁替他抽衛生紙,或是有一群「人」在他家搶食,發現買的便當還沒吃就在他面前一樣一樣不見時,他還能自我說服—房子老了!
只不過真的很奇怪,這裡的永久住戶什麼時候這麼客氣了?惡作劇的手段很輕微啊!
一進到辦公室,劉蓮就看到自己的桌上擺了幾朵紅玫瑰,還不知道是誰送的,周美怡就臉帶暖昧的問:「嘩,以為謝光了的桃花又開啦?」
「放心,不是什麼愛慕者送的!」又不是不知道有人在她背後說她是聶小倩,這個傳聞的殺傷力不會比這女人是個蕾絲邊低。
所以,除非又有什麼新進人員,或是沒聽過這傳聞的,才會有人追她。
「這花,不會是你的新鄰居送的吧?」
「誰?」
「白玹燁。」
劉蓮試著忍了忍,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那一位幹麼送她花?「他啊……哈哈哈,過度驚嚇,還在努力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