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浚之也極感恩先皇對他的提拔與重用,亦對新皇忠心耿耿、鞠躬盡瘁,為保衛皇上的江山和百姓而戰,卻沒想到在戰場上所受的重傷,不是受蠻夷所害,而是被自家人陷害的。
唐浚之會懷疑被陷害,是因為在那一場戰役裡,重要的軍事機密外洩,導致他所領的軍隊受困,加上該來的援兵未到,結果死傷無數,表面上其責任都歸屬於某個官員,但他知道,只有坐在更高位置上的人才有機會動這手腳,他猜想那個人就是當今左相大人,總戴著溫厚的面具,表現出對皇上忠心不二的模樣,其實都是偽裝的,唯有他是最可能下指令讓援兵不到的人。
唐淡之充分懷疑,左相想害他戰死沙場,讓他栽培的心腹提槍上陣,藉以奪走他的兵權。
他之所以會這麼大膽認為,也是因為左相與恭王爺有關聯。
當年恭王爺奪位失敗,負傷逃亡,他的手下看到左相的馬車接走恭王,只是沒有確實的證據,加上這四年來,負傷逃走的恭王一直有捲土重來的意圖,私下動作不斷,近來也有人疑似看到他們兩人有接觸,所以他才猜測這兩人有可能勾結上了,暗中策劃著再次謀反。
恭王近來更做了一項大事,他一年前派了一名美人進宮選妃,將皇上迷得團團轉,在三個月前成功偷走了護國玉璽。
護國玉璽是何等重要,卻被一個妃子偷走,皇上在得知他中了恭王的美人計後非常震怒,馬上命人去捉拿那名妃子、追回玉璽。
只是最後卻只找到屍體,那名妃子早已被滅口了,但奇怪的是,奉命調查的人發現恭王的人馬竟也急著在找玉璽,看來也不知是什麼緣故,玉璽如今下落不明。
雖然得到玉璽不代表就能登基,但恭王或許會利用玉璽在民間製造紛亂,讓百姓惶然不安、動搖國本,故務必得在得到手前盡快找回玉璽。
原本玉璽遺失和他受到暗算是兩樁不相干的事,但因為左相和恭王爺有往來的嫌疑,才讓他懷疑這中間的關聯性。
要不是他受了重傷,體內有餘毒要清,皇上命令他要好好休養,讓其它人去查即可,他還真想親自去查清楚那兩人的關係,揪出左相的狐狸尾巴……
漸漸的,吃下藥丸的唐浚之感到昏昏欲睡,眼皮已快睜不開,在失去意識前,他腦海裡閃過一句話——
他不會放過害他大軍死傷無數的左相,他會替無辜慘死的弟兄報仇!
第2章(1)
關鈺就算再不想多個丈夫和女兒,也只能面對現實,乖乖當她的寧平侯夫人和後娘。
終於,唐浚之回府的日子到了。
今天一早,關鈺便被盛裝打扮了一番,朱氏像是希望她能讓兒子一見傾心,此刻她身上有紅有藍也有紫,頭上還插了好幾根金釵,看著鏡子,她真覺得自己像只孔雀。
原本唐浚之一早就會到,故一夥人老早就在大廳裡等候,總管和下人們也在大門等著,準備他一回來就大放炮竹慶賀,但已經過了一個時辰了,卻還是無聲無息。
關鈺兩隻腳站得好酸、好麻,忍不住跳了跳腳,霎時,張氏凌厲的目光狠瞪過來。
「在幹什麼,動來動去的不安分!」她斥道,那瘦削的臉龐,犀利的眼神,都讓人覺得刻薄不好相處。
關鈺可沒被她嚇到,她爺爺發起火來比熊還可怕,她笑了笑道:「站太久,我腿麻了。」
「你還敢頂嘴!」張氏怒道。
關鈺覺得莫名其妙,「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呀,難道其它人站了那麼久,腿都不酸嗎?」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都流露出吃驚之色,好似她說了多不得了的話。
「怎麼覺得侄媳婦像變了個人似的……」站在張氏旁的董氏喃喃念道,以往她在張氏面前可是畏縮的連動都不敢動,更不可能頂嘴。
「娘,鈺兒她摔到頭失去記憶,連帶規矩也忘了,我會好好教她的。」朱氏溫順的朝婆婆解釋,然後作勢瞪了關鈺一眼,要她彆扭來扭去的像條蟲。
張氏聽朱氏這麼一說,冷哼了聲,扭頭不再理會這孫媳。
上官鈺摔到頭失去記憶是唐府上下皆知的事,她不僅性情變了,食量也跟著變大,一頓都要吃好幾碗白飯,實在讓人疑惑不已,有人說她是撞壞頭了,才會變得那麼古怪,朱氏也只能用她死過一遍,人的三魂七魄少了一魄來解釋。
然而她這樣的改變,朱氏卻覺得比以往好,她敢頂張氏的嘴,讓她心裡還真有點痛快。
被婆婆瞪了的關鈺只好安分的忍耐不動,卻在心裡叫苦,天曉得唐浚之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她又不能像祖母一樣舒舒服服的坐著等,究竟還要站多久啊?
「別跑!」
「來追我呀!」
一陣陣嬉鬧聲讓關鈺聽了唇角抽了抽,非常不解為何一群孩子在大廳裡吵鬧奔跑,也不見張氏出聲責罵一句。
而那些嬉鬧的孩子是董氏的兒子唐敬然所出,唐敬然小唐浚之一歲,卻比唐浚之早娶,如今已經有四個孩子了,正室溫氏為他生了二男一女,妾生了一女,眼下肚子裡還懷著一個,其中最年長,今年九歲的帆哥兒最得寵,也最頑劣,就領著弟弟妹妹在大廳裡玩鬧,但張氏都不管了,其它人自然也不管。
董氏用著疼愛的目光看著孫子玩鬧,還讓人送糕點來給他們吃。
溫氏乖順的站在董氏身邊,一個字都不吭,一便看知是怕婆婆的。
唐敬然是個溺愛孩子的爹,現在正將小兒子扛在肩膀上玩。
董氏最小的女兒唐欣然似乎是等得太無聊,開始玩起指甲來。
關鈺左看右看,實在是覺得祖母偏心,居然只罵她一個人。
她轉過頭看被奶娘抱著的唐蓁,只見唐蓁安安靜靜的待在奶娘懷裡,可比那些小鬼乖巧多了。
又等了一會兒,唐敬然沒耐心的嚷道:「大哥該不會在皇宮玩得樂不思蜀了,不想回來吧?」
此話一出,只見張氏冷著臉,看起來很不高興,顯然對孫子敢讓她這個祖母等很是不滿。
「我要回去了。」唐欣然打了個哈欠,想回房補眠。
「我也先帶孩子們離開了。」唐敬然打算讓玩瘋了的孩子們到寬敞的院子玩。
一旁的溫氏沒有說話,溫順如她,向來丈夫說一就是一。
「好吧,大家先回去休息好了,若有消息下人會通報的。」見狀,張氏也只好說道。
董氏朝朱氏譏誚的道:「雖然你兒子回來很重要,但也不能讓那麼多人空等啊,你說是不是,大嫂?」
「可能是有事耽擱了,他就是那麼忙,不好意思。」朱氏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並不覺得他們有多盛重在等她兒子回來,都只是在做表面功夫。
關鈺知道她們這對妯娌不合,本以為會看到兩人會吵架,過去她在邊關看過大嬸們打架,只可惜這裡不大可能會看到那樣的情景,畢竟大戶人家重規矩,所以她們兩人也只是鬥嘴一、兩句後,董氏便隨著張氏、兒子、媳婦一塊離開了。
關鈺也累了,想回房休息,但朱氏堅持等候,故她也不能走。
等裡頭的人都散去不久,門外響起劈里啪啦的爆竹聲,總管馬上走了進來,但見大家都散了,只好向朱氏稟報。
「大老夫人,侯爺回來了,可是……」
「可是什麼?」朱氏可一刻都等不了,她已經等了兒子三年多了,真想立刻拔腿衝出去見兒子。
「侯爺他……他受了重傷!跟著侯爺一起回來的阿太說,這場戰役侯爺雖然打勝了,卻是險勝,軍隊被人暗算,死傷無數,且射傷侯爺的箭上餵了毒,所以侯爺的傷勢很重。」
唐浚之被人抬進府裡,侯府內頓時兵荒馬亂。
明明打了勝仗,卻是身負重傷回來,這是眾人始料未及的,而唐浚之待在皇宮多日,也不是風光的接受封賞,而是在接受治療,皇上用人參幫他吊命,再經過御醫多日的救治,方得保住性命,但也因為他體內還有餘毒未清,得修養數月,因此皇上才送他回府裡養傷。
這件事極為機密,若傳出去,恐有損唐浚之打勝仗的顏面,朱氏亦下了封口令,任何人都不能傳出唐浚之受重傷之事,還要盡全力讓他養好傷。
唐家至今能過著風光和富裕的好日子,都是唐浚之帶來的,要是他死了,唐家就什麼都沒有了,所以唐浚之絕對不能有個萬一。
關鈺從沒想到唐浚之會以這種方式回來,當他被幾個大漢抬著越過她後,她亦隨著朱氏跟來到他寢房前,耳邊還響著方才總管所說險勝、暗算的話。
「所以爺爺才會戰死的嗎?」關鈺喃喃地道。
爺爺驍勇善戰,至今她仍不敢相信爺爺會如此輕易戰死沙場,但若是遭人暗算,就說得通了。
這時,房門開了,張氏、董氏、唐敬然等一行人踏進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