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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湛露

  「地是不能再租給那些二地主了,既然幹活的都是佃戶,為什麼不直接包給佃戶去做?」

  瑾元冷笑道:「你想得簡單。你以為那些二地主是誰?他們上面的人都是皇室,讓這些人沒了賺錢的來路,他們不比暴民安全。」

  雁融一怔,「這麼說來,其實你知道他們所做的那些事情,只不過故意睜一眼閉一眼地放縱?」

  他不置可否,「人活在世上,本來就是為了自己,我一天到晚那麼忙,哪顧得上別人?」

  雁融低下頭沉默半晌,忍不住嘀咕一句,「當年商紂王就是如你一樣的想法,所以才被周武王滅了國。」

  瑾元的眉頭再度蹙緊,「我不過是個王爺,不怕被人滅國。」

  「是啊,你上面有陛下照應著,要滅國當然也是滅陛下的國。」

  他盯著她白皙的面龐,唇角緊抿,像是有股很不滿的怨氣積壓著,又不便對他發作一樣。

  剛剛,她還是個能平息眾怒的千歲夫人,一轉眼,她又和孩子一樣和他鬥起嘴來。新婚第一夜後,他本以為她只會唯唯諾諾地跟在他身後,說著「是」、「明白」這一類毫無意義的應聲詞,但是顯然,如果多給她一點機會,她會表現得讓他很震驚。

  「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吧。」他忽然改變了心意。「我想,你應該能幫我擺平這件事,而我,也不想為這種小事操心。」

  她迅速抬頭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不解的詫異,也有因為不相信而露出的驚喜,

  「真的?」

  他對她一笑,「你不已是我的妻子了嗎?那些人那麼相信你的話,而你剛才去那裡的時候,就應該想到你說的每句話、做的每件事,都等於代表我了,我總要給你這個面子吧?」

  她像是吐出一口氣,柔聲說:「你放心,我會掌握分寸的。」

  「娶了你這樣的『賢內助』,我怎麼會不放心呢?」他的話,聽似讚許,但那語氣卻不能讓雁融相信自己是被認可。

  她沒有再說話,將視線投向窗外,久久無語。

  「在看什麼?」他忍不住先開了口,「還是在想什麼?」

  「沒什麼。」她淡淡一笑,笑容苦澀,但身後的他是看不到的。

  「沒什麼嗎?」他顯然不信。

  她只好說:「小時候,我總喜歡站在窗邊看外面,看走來走去的府中婢女,看窗外飛過的小鳥。於是我就想,總有一天,我不用站在窗戶裡面向外看該多好,成為站在窗外的人……不過,我沒想到當我有一天繞過那扇窗戶之後……」她回頭對著他笑,「不過又是站在另一扇窗戶後面而已。」

  瑾元頗為她的這番話震動,她的語調向來輕柔,只是說到這一段的時候,那聲音卻好像沁在了茗茶中,醇厚而香濃的味道中滲透的卻是苦澀,讓他覺得……心疼?

  他望著她,心底提醒自己不要對這女人有太多的動心,因為她對於他來說是危險的。不過她現在的姿勢又讓他覺得哪裡不對勁,好像她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是用左手握住右手……不,是握住右手的袖子。

  她把右手藏在袖子裡嗎?為什麼?

  他陡然伸出手去,抓住她那只藏在袖子下的右手,明顯的感覺到她全身一顫,像是受驚一般想撥開他的手。

  「藏了什麼在裡面?」他哼笑道:「總不至於是一把刀吧?」

  不顧她的抗拒,瑾元撩開她的袖子,觸目所及的赫然是一道傷口,傷口雖然被她按壓了許久,但是依然可以看到一串血痕,沿著疤痕的兩端滲出。

  「是誰幹的?」他聽到自己的怒氣,竟然是那樣不受控制的激動。居然在他的地盤動他的人?誰這麼不要命了?

  「是誤傷,和別人沒關係。」雁融慌張地想將手拉回來。

  「誤傷?」他瞇起眼,「這麼說就是剛才讓你替他們求情的那些暴民了?」

  「他們不是暴民。」她見因為這個傷口而有可能形勢大變,不安地急忙辯解,

  「只是剛才局面緊張,兩邊人正在騷動,我一下車,恰好有個東西從人群中飛出來,也不是要打我,只是無意中碰到的……」

  「是什麼東西會把你的手傷成這個樣子?」他繼續質問。這絕不是普通的擦傷或者碰傷。

  她囁嚅了半天,見躲不過去,只好吞吞吐吐地說:「是……一把鐮刀而已。」

  他倒吸一口冷氣,一把鐮刀砍到她的手臂上,她居然還說得如此輕描淡寫?

  見他的眉頭幾乎擰成一個結,情急之下,她緊緊抓住他的手,「這點小傷真的沒什麼,我也不會覺得很疼。那些農民都是善良的好人,看到無意間傷了我,紛紛住了手,圍過來問我的傷勢,一場動亂無意之中平息下去,你看,這算不算是因禍得福?」

  「福個屁!」他罵了粗話,瞪著她的眼裡都是寒霜,「你做事之前就不想想你的身份嗎?身為王妃,這樣輕率冒險,萬一出了事怎麼辦?」

  她垂下頭,避開他犀利的寒眸,輕聲道:「我以為,不會有誰在乎我的死活……」

  霎時,那種心疼的感覺再度溢上他的心頭。這個可惡的、自以為是的女人,裝出這份柔弱無依的樣子給誰看?她以為他會因她話語中的酸楚而感動,繼而卸下對她的戒心?

  「你很懂得如何討好男人。」他忽然冷冰冰地說出傷人的話,「對付男人,女人最好的法寶不是嬌吟軟語,而是軟弱的眼淚。不過,在你身上我又看到另一種方法,那就是……強作歡顏的楚楚可憐,想讓我為你心碎?」

  他的這番話雁融根本沒有聽明白,就在她的大腦裡還是懵懂無知的空白之時,他猝不及防的將她緊緊揉入自己的懷中,然後火一樣的柔潤觸感就覆上了她的雙唇,攻進了她的唇齒之中。

  她花容失色,從沒被人如此侵犯過,本能地想抗拒,卻被他箍得很緊,直到他將她的朱唇踩躪得有些紅腫之後,才心滿意足的放開了她。

  看到她慌亂迷茫的眼神,意料之中,只可惜沒在她的眼中看到淚水。他以為她會被自己逼得流了淚。這多少讓他有些失望,因為比起她的鎮定,他更想看到的是她的脆弱和失態。

  雁融捂著唇,垂著頭輕顫了幾下,才艱澀地開口,「王爺,若是要我服侍,這裡……不大合適。」

  看她這樣羞澀又依舊故作鎮定的樣子,瑾元忍不住挑逗她道:「那,你想在哪裡服侍我呢?」

  她的臉已經泛紅,卻咬著下唇,硬生生地擠出一句,「王爺應該知道的。」

  「我應該知道?對於我來說,沒有什麼地方是不可以和女人廝混的。」他貼近到她耳邊,放肆而輕浮地說:「不過對你的第一次,我可以莊重一點,這個洞房之夜,今夜就補上,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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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瑾元的一句話,讓雁融方寸大亂。出閣前,母親曾經私下拉著她的手,小聲和她講述男女之間的事,但那時候她心事重重,沒有用多少心思去記,現在回想起來,卻是臉紅心跳。

  用過晚飯,天色已暗,她遲疑著不知道是該回自己的房裡去等著,還是要做些別的什麼準備,想半天,於是吩咐荷香幫她準備沐浴的暖湯。

  荷香雖然年幼,在這方面卻顯然比她有經驗,看她坐臥下安又臉色紅暈地在屋內徘徊,便湊過來俏聲問:「王妃,王爺今夜是不是要和您圓房啊?」

  這陣子相處下來,荷香見雁融甚是和藹可親,不由得膽子也大了些,才敢問出這樣的話。

  雁融一下子被問得更加羞窘,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

  主子的反應肯定了她的猜測,她笑咪咪的做了個蹲禮,「奴婢先恭喜王妃了。奴婢這就去準備好。」

  雁融是個矜持的人,沭浴時荷香要親自服侍,但她卻堅持要自己來。

  渾身浸在溫暖的熱水裡,她模模糊糊地猜想著一會兒的情景。

  瑾元會怎樣對自己呢?是溫柔一些?還是……像他吻她時的那樣放肆?

  直到熱水把她白皙的身子泡得有些發紅,她才慌慌張張地披了衣服起身。

  就在這時,聽到外面有些騷亂,她不解地問等候在外面的荷香,「怎麼了?」

  荷香吞吞吐吐地說:「那個……好像出了點事,王爺要出府一趟。」

  「出事?」是田莊又出什麼事了嗎?情急之下,她拉開房門,正見瑾元穿過她的院子,大步往外走,她情下自禁地叫了一聲,「王爺!」

  瑾元停住步伐,回過頭來,只見雁融長髮披肩,烏黑的眼眸關切地凝視著自己,一襲白緞長袍裹住了她姣好的身段,襯得她的容顏更加嬌艷。

  看著她,他忽然知道了什麼叫「出水芙蓉」,這樣一個溫柔美麗的女人,用這樣的眼神望著自己,他豈能讀不出她眼中的關心與懇求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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