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不出來,仰高下巴,孤傲的口氣和初見面時一模一樣。「別誣賴我。」
「要是你愛上我,請提早告訴我。」拉過她,並躺在床上,外面的月亮,好圓。
「告訴你做什麼?」她反問。
「讓我有時間逃跑。」
話說完,他哈哈大笑,殷艾也跟著笑,只不過她笑得滿腹苦水。
不能愛他,不能心動,這是成人遊戲,並非人人都玩得起,忘記了嗎?
在遊戲開始前,他們已做好約定。
他沒錯,錯的是她,是她不夠好的記憶力,教她還忘他堅定的心意,她怎能忘記,愛情會嚇壞他,他習慣當一片雲,他的心從無留駐這回事情。
扯扯嘴角,她笑不出來,卻不能不笑開。
☆☆☆☆☆☆☆☆☆☆ ☆☆☆☆☆☆☆☆☆☆
暈眩很嚴重。
天亮,她暈到下不了床,要緩緩起身,先在床沿坐上一點時間,才能讓天空不在頭頂盤旋。
她上班下班,聞到什麼味道都反胃,她討厭正餐,只喜歡沒營養的亂七八糟食物,原本看到鳳梨會起雞皮疙瘩,現在胃口大變,想到鳳梨會忍不住流口水,鳳梨飯、鳳梨湯、鳳梨冰,任何東西加上鳳梨都讓她覺得美味。
是老闆先發覺她的不對。
他讓一股濃濃的鳳梨香吸引,走到殷艾桌邊,看見她滿桌的鳳梨。
「我早上經過菜市場,看見鳳梨大拍賣……」她訥訥解釋。
殷艾讓他聯想到女友的情形,意有所指地說:「如果生理期不正常,應該請假去看婦產科。」
一語驚醒夢中人,殷艾最近工作太忙,月經好像很久沒報到。
「不公平,老闆對殷艾偏心。」同事插話。
「老闆怎麼了?」幾名同事從電腦前把頭拔出來。
「老闆說殷艾生理期不正常,可以請假看醫生。老闆,要是不順能請假的話,你今天至少有四分之一的員工不在工作崗位上。」
「請生理假有什麼問題?頂多扣全勤獎金。」
皮笑肉不笑,老闆冷眼看發言職員,要不是受學弟威脅,他何必關心員工的生理期,只不過生理期……呵呵,生理期,風流學弟大概脫不了關係。
殷艾尷尬說:「我很好,不需要請假,謝謝老闆。」
再入座時,她努力回想,上次的生理期在幾月幾日報到?可不管她怎麼想,都想不出正確結論,算了,接受建議,走一趟婦產科醫院好了。
怎麼辦?她頹然地靠在牆邊。
想著力夫的拘束,想他說孩於是麻煩的另一解,想到他說,給他時間逃跑……要讓他逃跑嗎?還是恐嚇加威脅,逼迫他把責任背上肩?不,她沒本事逼他,弄到最後,會輪到他來說服自己利用先進的醫學科技,解決麻煩。
他會怎麼說?大概會分析工作對人的重要性,告訴她,事業是女人一輩子的事情,他甚至會說服她,為家庭小孩犧牲未來是不智的決定。
倘使她太固執,他還會用溫柔的口吻說:「我們都沒有心理準備,生下孩子,是對孩子最大的不公平。」
他的口才很好,她總被說服:他很聰明,提出來的解決方案一定是最好的考慮:所以,她能做的選擇不是留不留下孩子,而是要不要被說服。
該被說服嗎?該冒著惹火他的危險,隱瞞孩子的存在?
走過百貨公司,看著櫥窗裡的模特兒時,她自問,要留下孩子嗎?不知道!
行經十字路口,眼光停在行路人腳跟上,她自問,為孩子失去喬力夫,會不會還憾?不知道!
走了很久很久的路,殷艾在每個步伐問問,哪個決定會讓自己痛苦一生,哪個決定會讓自己後悔較淺?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回家,打開門,她聞到一陣濃烈的奶香味。不由自主地,她反胃。
她猛吞嚥口水,然後在視線接觸力夫陽光笑臉的同時,所有的問號得到正解。瞬間,她作出最現實的決定。
對,相當現實的決定——她、不、要、喬、力、夫。
為什麼現實?因為,如果她選擇喬力夫,她必須和很多女人分享他的體貼和笑顏,如果她選擇寶寶,那麼八個月後,她將擁有一張完完全全屬於自己、不需同人分享的陽光笑臉。
很有道理對不?她是滿身灰暗的女人,若能擁有一顆專屬太陽,多麼幸福美妙!她可以教導她的太陽愛自己,教導他對女人專一,也能夠把力夫給她的繪畫技巧全力傳遞,說不定未來,她能養出一個達文西。
很有道理的分析吧,只是……這麼有道理的分析,會分析出她滿腹辛酸。
深吸氣,她不哭,如果今夜是他們最後一場戲,她要有始有終,不要含淚寫結局。
「這麼晚才回來?」力夫走近,環住她的腰,把下巴擱在她肩上。
「有事。」
眼珠轉兩圈,她推開他,走到桌邊拿起杯子倒水。
粉紅色是她的,淺藍色是他的,過了今天,她要把他的淺藍細細收藏,將來把它們送給她的寶貝,讓他和爸爸一樣,穿藍色大拖鞋,包裹藍色大浴巾,藍盤子、藍筷子、藍杯子……對了、對了,她還要學一手好廚藝,為寶寶煮爸爸最愛的義大利面。
她怎確定,一定生男生?不知道,她就是相信,肚子裡面裝的,是個小小喬力夫,愛笑、愛說服人,就算不精心軟導,也會長成EQ超強的高魅力男性。
「什麼事?我可以幫忙嗎?」力夫說。
殷艾回神,面向他,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平常。「可以。」
「說吧。」
「把鑰匙還給我。」伸出手,她很棒地堆出笑容。
「什麼意思?」
皺眉,他走到她身前十公分。
「我想……遊戲接近尾聲,熄燈號將要響起。」她替他倒杯水,說得不輕不重。
「遊戲?」推開殷艾的水杯,他瞪她,不確定她說的話等於他腦中所想。
「成人遊戲啊,該結束了,我們在一起太久。你知道的,我和你一樣喜新厭舊。」殷艾說得輕鬆。
她不喜新厭舊,但她習慣把自己和他歸類成同路人,好教他放心,糾纏不清絕不會發生在兩人之間。
「你有新對像?」斜眼,他問。
「是碰到一個蠻不錯的男生。」
她順著他的話往下說,傾全力忽略心底抽痛,分割愛情……一定很痛,不過,只要不出聲、不呼救,別人自然不會知道她好痛。
「你怎麼知道他不錯?」掩不住的憤怒升揚,他失去優雅自信。
「試試羅。」
刀子絞上,那是凌遲的痛,一吋吋、一分分凌辱她的神經,有沒有聽說過,女人的忍受力比男性強上十倍,這痛……她忍得下。
」章殷艾!」他抓住她的肩膀,狠狠搖晃她,第一次,他嘗到被拋棄的感覺,胸口撞上大石頭,撞得他頭暈目眩,呼吸窘迫。
「你很生氣?你愛上我了?」她抬高頭,要笑不笑地望他。
她的冷笑逼出他的驕傲,用鼻孔瞪她,他比她更驕傲十倍。
「愛上你?哼!想太多。說吧!為什麼想換對像?他願意承諾你一輩子,他說,不管怎樣,會為你的明天守候?他告訴你那些有關家庭、孩子的虛詞?他對你編織無數謊一百?」他咄咄逼人,一句句,將她往牆角處逼。
「賓果,他是說了這些話,他不覺得孩子麻煩,不認為家庭拘束,他說有我,再大的束縛,他都心甘情願。」她火大,推開他,反擊。
「你不會天真相信吧,男人說這種話沒有半分真心。」他嘴角掛著譏笑。
「假話比真話中聽,他沒真心、你也沒,至少他肯為我編織謊言,安慰我的幻想,即使在你眼中這叫做無聊。」
受不了他的譏笑,她往臥室跑。
「婚姻是你的幻想?不會吧!這麼自信的你,需要依賴婚姻來安慰自己?」他追在她後面,伸手拉住她的手臂,一把將她拉進懷裡。
「放開我,請你紳士一點。」
推推擠擠,她的拳頭落在他胸瞠,他不放手,今天紳士休假。
「你喜歡他,因為他是紳士?」他嘲笑。
「沒錯、對、正確,他是紳士,他不玩弄女人感情,隨口一句你情我願就交代過去,他沒有崇高的EQ,卻也沒有女人對他抱持怨恨。他和你一樣好看、一樣有才華,也一樣有錢,但他對感情慎重得讓人窩心安慰。你說,有這種男人,我何必留在你的遊戲裡?」
傷到他了,殷艾一清二楚,這是她不多的選擇之一,推開他,她才能留下孩子,掌控自己想要的生活。
怒極,他將她往後推,殷艾沒站穩,跌進床鋪間。
「他知道你是個喜好情慾遊戲的女人?他知道你的床上功夫是由我一手訓練?或者他早在我不知情之前,就嘗遍了你的滋味。」
跪上床,他把她鉗制在身前,將她的雙手舉高,壓在枕緣邊。
「他很感激你的訓練,還說我們的性生活和諧,你是最大功臣。」她不怕他,死鴨子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