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泱這個人,正是將所有人導向宮門的推手!
六神入廟堂,頭一件事就是要見眾皇子相互競逐、醜態盡出,讓全天朝的百姓都瞠大雙眼,見皇宮鬥得烏煙瘴氣,以平心頭之火。
「衛泱逼出個宮變,讓皇子們惡鬥,我偏要反其道而行。」承熅明白最後父皇同樣被他所說服,才會毅然決然地廢黜太子。「聖上最恨朝廷與皇子朋當比周,太子抗旨也是怕朝中勢力不保,才會公然與父皇作對。」
「所以,父皇紫宮夜病急發……是假的?」
承熅平靜地說:「恐怕是早有預謀。」
「父皇……暗地裡順了衛泱的心了?」
「不如說是衛泱給聖上一個考驗皇子的機會。想必多年前太子猝死,父皇心底已起了疙瘩,如今這疙瘩成了爛瘡,非除不可了。」因此承熅才急中生智,以退為進,率先避開這場宮變之爭。
「你和十二弟,在我回來之前,僅能忍氣吞聲的過日子。」這一走,承熅不知多久才能歸來。
「素景別無所求,但求四哥平安回歸,就是最大的心願。」素景握住他的手,語重心長地說:「十二弟也同樣和我有這般的心情。」
「在我回來以前,除了六神和十二弟外,誰都不能依靠,處處都得提防。」
「四哥真要信衛泱?」
「我們別無選擇,不是嗎?」
單憑他一已之力,勝出的機會太過渺茫,儘管他這幾年來小心謹慎,還是仍有所有所顧忌,朝中的情勢變幻莫測,他與幾個私交甚篤的臣子雖有往來,但承恩依然不敢大意。
「在四哥回來以前,你和十二弟凡事皆可與衛央詳議。只不過,在外人眼前切莫走得太親近,勿讓其他皇子有機可乘。」
「素景明白。」
承恩拍拍她的手,就此話別。「今後四哥不在身邊,若有委屈就忍耐著些。」
她微笑,深知承恩的牽掛,正因如此,她更要堅強。
直到他的身影離開天壇,素景臉色的憂愁才就此現形,在看見十二弟尾隨四哥送行到宮外的背影時,想必十二弟的心裡,定是和自己同樣擔憂。
可素景曉得她什麼也無法對十二弟說,在宮裡他們孤立無援,從使四哥對六神寄予厚望,但宮闈莫如深,今日若倚仗這裡,或許明日就留下話柄。
閉上眼,素景手一揚,讓一旁伺候的宮女喚來軟轎,上轎後,準備動身回霞玉宮。
在軟轎離開天壇之際,素景卻瞇起眼,望著宮內遠遠觀望自己的那道身影。
是衛央!
他的笑,素景很難忘懷,彷彿這一切都掌握於他的股掌間。這男人,總是這樣充滿自信嗎?
四哥心狠,衛央心絕,他們兩人竟能通曉彼此心中所想,甚至以此布下棋局,如此讓旁人難以察覺的默契,素景此刻才領悟出來。
這樣心高氣傲,但心思卻互通有無的兩個人,日後真不會出什麼亂子嗎?
此一懸念,將日日夜夜擱在素景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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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邸內,六神僅有文、武雙判末到,其餘皆在此處聽候衛央的發落。
此刻,靜得連要針掉落的聲響都能耳聞得清清楚楚。直到後來,符華堂有些按捺不住,才率先提了頭。
「找我們做什麼?」日前,花復應和富景丹隨承恩親征北境,所有人便明白六神要逐步蠶食天朝。
「近來,有沒有皇子和你們走得近些?」衛央啜了口茶,問得直接。
「鳳王爺有到我這邊走了幾回,說是有人贈了把刀,可他不怎麼鑽研,便藉由鑒賞兵器之名,說要見見青鋼刀。」勝罡不冷不熱的說。
「青鋼刀也是天下名器,鳳王爺還真是高招。」衛央懶懶一哂,沒人懂他心裡想什麼。「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沒有,單單如此。」
「鳳王爺若是有所求,你答應他便是。」
「衛央,你要六神向著承恩還是鳳王的八爺黨?」符華堂又問,實在不懂衛央的打算。「此時花復應和富景丹在此境助承恩。」
「八爺若不拉攏六神,到時大權全部落入承恩手裡,該怎麼扳回劣勢?」他反問,讓其餘三人眉頭深鎖。
「你是說……」
「鳳王爺萬萬沒有想到聖上會派六神其中二人幫助承恩,承恩一向在宮中不怎麼受寵,可今日卻毛遂自薦上沙場。儘管聖上對承恩十分冷漠,可畢竟仍是父子血緣,虎毒不食子,豈有不相助的道理?」
衛央非常明瞭,如此一來,六神將會傾向於承恩那方,而八爺怎會欣然接受這樣的安排?
「在承恩回歸朝廷之前,六神要穩住朝中的局勢。鳳王爺若想攏六神,那就無須費力,儘管靠向八爺當便是。」
殷孤波終於開口。「那太子呢?眼下他被廢黜,可有文臣上疏,認為聖上廢太子無利於朝廷,可見太子在朝中的勢力,比想像中的影響巨大。」
「這點就不必費心了,聖上心意已決,絕對不會接受我的建議。」衛央倒是很清楚。「六神要提防的,不是已被廢黜的太子,而是老耄如殘燭的帝王。一旦日後太子復立,將不利於六神。」
「怎麼說?六神不是入朝廷,輔佐日後登帝位的太子嗎?如果太子真是天朝的真命天子,六神再相助也無妨。」勝罡雖曉得衛央中意的是承恩,但天命不可違,六神得依著這天朝而生。
「這個朝廷裡,沒有真命龍子!」
第五章
「這個朝廷裡,沒有真命龍子!」
「你說什麼?」
這一句話,敲得所有人不可置信,萬萬想不到衛央竟會說出這樣的話!
「這意思是指眾皇子裡,沒有人可登帝位?」既然如此,他們助承恩不就是白費力氣?殷孤波難以接受。
「我曾說過,六神之所以立現,在於我們仰賴天朝的氣脈面降生,因此六神助天朝乃天經地義之事。」儘管衛央不想承認自己先前的錯誤,可是眼下他必須要看清事實。「但是,天朝並非獨立運行了。」
三個男人面面相覷,難以接受此事。
「那六神入朝廷是為何?」勝罡問道,難不成衛央真要捲入宮斗之中,企圖攪得朝廷天翻地覆?
「天朝的氣息逐年減弱,無論日後空間是何人坐上帝位,六神祇需要確保一件事,就是天女必須活下去,眼下的難關才能暫時度過。」衛央看著在場所有人,冷靜地說道:「六神的存在,不是為了天朝,而是要助天女活在這世上。這天朝的氣脈,全仰賴天女身上的氣息。」
在她誕生之際,是天朝走勢最強之時,進到這些年漸漸走弱,終究不能夠再繼續下去。對照如今天女漸虛弱,在在是最好的證明。
「據聞天女誕生時,宮闕里的百花一夜綻放,三個月後才漸漸凋零。」
對於衛央的話,殷孤波嗤之以鼻。「花兒夜放,這就是你所謂的異象?」
「天女降生在大雪時節,你說呢?」這樣的奇跡,古往今來從來沒有人見過,卻在她出現之後震撼朝廷,連著五年豐收、四夷稱臣,莫怪乎聖上獨獨對她寵愛萬分。
「六神和天女必然的關係,難道就不是我們多想?」殷孤波怎麼想都無法接受這荒唐的事!這麼多人的存在,竟然只為了一個踩不著地的女人!
衛央攤開掌心,與天女同樣的印記,他們也都有。「難道這還不夠清楚?我們被烙下的印,始自於她的身上。」
「所以,你一開始就誤會了?」勝罡擰著眉,問得很不痛快。
「在遇見天女以前,我是這樣認為,以為六神祇要投其明主,盡力輔佐便宜行,可是後來我替皇子和天朝各起一個卦,總算明白六神真正該做的事。」
讓天女活下去,並且想盡辦法阻止天朝走下坡,甚至用盡氣力固守這股衰退之氣,才有可能重新走上巔峰。六神要做的,便是這樣的事。
「既然天朝無真命龍子,六神傾向誰都無用。」殷孤波兩拳握緊。
「因此,我們要助的,是能夠留下天女的皇子,也只有那人坐在帝位,六神才有機會重新替天朝拉回以往的盛世。」
「所以你挑了承恩,因為他最疼愛天女,自然可以在登上九五這尊後,留下天女的性命。」其餘皇子,眼裡早就容不下她的存在,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真正說來,是一開始選擇承恩,可後來意外得知他最疼愛天女,進而順水推舟,讓六神更加接近天女。」否則,六神勢必得經過第二次的抉擇,但好在老天仍是站在他們這邊,六神入廟堂才能如此順利,甚至得了承恩和聖上兩人的心。
「天女信六神嗎?」承恩離宮,恐怕那女人不會放鬆戒心。符華堂不認為事情能如想像中的這般輕易。
「目前看來,仍多所顧忌。」衛央揚起眉,笑容顯得有些奇異。「因此,六神得拿命來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