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寶景十年,天子臥病不起,天朝群龍無首,皇子爭鬥,奪權位、劃勢力,妄想坐擁帝王之位,權掌百年江山,享盡萬世千秋錦繡風華。
對內,皇室爭鬥不停,波瀾四起;於外,外戚干政弄權,民不聊生。
因此,六神遂現,剷除叛亂,平定局勢,風雨飄搖之中,擁戴太子承即位,一統天朝,安內攘外。
六神叱吒一時,手起掌握之間,風雨時起時落,變幻萬千。
鳳平元年,天朝百廢待舉之際,六神遁隱,不再立現。
余十年間,六神名號仍是令人聞風喪膽,為天朝傳奇。
楔子
「說書?說什麼故事?」
「是六神,六神你聽過嗎?」
「這名字好耳熟啊!唉呀,是我姥姥給俺提過的。」
「最近街上來個說書的,模樣長得俊朗,口條也清楚,在說六神的故事,說了好幾天了,挺有模有樣的!每次那個人來時,定是圍一圈人!」
「是麼,那今兒個要不要去聽聽?真有六神這樣的人物嗎?聽說是上殺神靈,下斬妖魔的一群人?」
「好像是啊,走走走!咱趁時候還早,擠個位子聽聽去。」
只見兩個壯漢並肩走在大街上,腳步略快,轉眼間便見到大街口早已有人拿著凳子聽故事了。
兩人擠在人群裡,還是沒看見說書人的模樣,但耳邊卻傳來醇厚沉穩的嗓聲,像罈陳年酒,令人覺得心頭一潤,好聽極了。
繁華的京城大街上,在街角的一隅,有群人正側耳傾聽那段被埋沒在歲月洪流裡,逐漸被人們淡忘的故事。
它曾經很鮮明地活在世上所有人的心中,直到光陰無情的流逝,換成另一個形式重現於人間。
那是一段關於天下,關於一個女人,繼而牽動整個朝代的歷史。有許多人曾參與其間,也有許多人喪命其中。
如今,事情的始末已分不清對錯,且把功過留給後人去評斷。
傳奇,活在每個人的心中,而故事,它始終也只是個故事——
「今兒個,就從鳳平十一年開始說起。」而故事,又繼續說下去了……
第一章
今年的冬日來得特別早,就連吹拂於大地上的寒風,也顯得格外凜冽,鑽進骨子裡的冷,是益發的凍。
轉眼間,已經是大雪節氣。
春日遲遲,尚不見蹤影,而她引頸盼望的人,也始終沒有出現。
素景坐在玉床上,身下枕的是狐皮毛毯,整座宮闕有著涼透人心的翠綠,玉光曖曖難明,見不到太多的光彩,就連四周的宮燈,都因夜風的糾纏,而忽滅忽明。
自從她醒來以後……自從她醒來以後啊……
蒼白的臉龐透著淡淡的哀愁,這世間有一種美麗,是清透、是飄渺的,更甚是不食人間煙火。
而她的美,是不沾染天朝的塵土,極為清麗脫俗;也因此,天朝裡沒有她能走的路!
「想什麼?」陽剛的氣息自素景頭頂罩下,一雙健臂圈在她的腰上,那力道緊得令她無法喘息。
承熅瞇起眼,看著這些年來始終教他忘懷不了的女人。原來,天朝的光陰沒有停留在她的身上,她依舊美得令人屏息。
「聖上,請自重。」素景看著他,話聲又輕又緩,口氣卻是平板無波。
「十年,你離開朕的身邊已經有十年之久!」這段失去她的歲月,他如同行屍走肉。
素景被他按倒在玉床上,墨黑的青絲散落在艷白的狐裘之上,而她清亮的眼眸無所畏懼的望向承熅,這樣的美麗,更有魅惑人的妖異。
她始終——是他心中的魔!
「朕終於得到你!」承熅低頭印下炙熱的吻,在那個吻裡有他壓抑多年的慾望與渴望,轉眼成了一團熊熊的烈火。
素景靜靜地領受,既沒有推開他,也沒有抵抗,那樣的沉默像潭不興波瀾的水池,死死地毫無生氣。
承熅抬頭,見她面無表情,心底的妒意油然升起。他粗暴地扯開她的衣襟,雪白的肌膚一覽無遺,更教人慾火難耐。
素景的眼神始終平靜無波,彷彿要望進承熅心底最深處的神魂。只有那裡,才藏匿著他最深沉的意念。
這個男人,是她這輩子最看重的人,素景很明白今生今世,她與他已是不可分割。然而,另外一個寄宿在自己心中的身影,也同樣在此生與承熅相互角力,糾纏到至死方休。
為什麼,上天總是捉弄人呢?素景多麼想問,可是卻從來都沒有說出口。
承熅見她赤裸地躺在自己身下,燒烈在體內的慾火,轉而從她身上索求,像是恨不得讓她成為自己的一部分。
素景一掌抵在他的心口之上。「聖上,切莫逆天而行。」
墨黑的瞳眼閃過一絲陰冷的火光,他的嘴印在她的唇瓣邊,低語輕道:「朕是天朝的帝!你頂上的天,是由朕一手撐起。」
「皇兄,勿亂朝綱、棄義背理。」
素景的話,讓承熅燒紅雙目,低首咬了她潔白的肩頭。「你明知道我對你的心意!」
「能得皇兄厚愛,素景感激在心,可若超過,就是天理不容了。」她,可是他的親生胞妹,血濃於水的至親啊。
「你的心裡,是不是住著那個男人的身影?」承熅握著她的肩頭,激動的問,平日的冷靜自持蕩然無存。
「皇兄,放過六神吧!他們為了天朝,犧牲太多了。」
「你貴為一國之柱,竟為那男人求朕?」俊雅的面容突地陰沉,眼中滿是暴怒之氣。
「素景是為了天下百姓求皇兄。」天朝眼下的富庶安逸,是由六神一手打下來的,如今朝廷卻要逼六神走上絕路,到底不該做得這樣絕。
「天朝只要有天女,必定邁向豐國鼎盛之路!」承熅專注地看著她。「素景,你是屬於這座宮闕的,不要再離開我了。」
這話,是他身為一個男人對她說的體己話,是真心的話。
「皇兄,失態了。」
「你若執意違抗,朕必定要你付出代價。」
「天朝不是僅仰賴天女就能存活下去,六神得伴隨在聖上左右,才能安邦鎮國啊!」素景難得激動,眼底的熱意來得有點急。「為什麼我們會走上這樣的路?當初不是這樣的!」
「天朝,容不得六神。這已是事實,不可改變了。」
「只要皇兄高抬貴手放六神一條生路,素景此生不再踏出皇宮。」只要保全,她只求保全他們啊!
承熅彎起嘴角,笑得極為燦爛。「甚至包括成為天朝的一國之後嗎?」
素景痛苦的閉上眼,淚水終於滑落。
「若能得你,要朕放了六神不是難事。」這輩子,他唯一的心願除了能得天下之外,還要有她長伴左右。
「報——」
赤色戰袍隨著夜風深入宮闈之中,一路自城外快馬加鞭返抵京城,在粗獷的臉面上見到教人不可置信的懼意。
「定虢將軍兆逢恩,晉見——」
清朗朗的傳喚聲響在這片寂靜的夜裡,讓人不覺頭皮一悚,登時喘不過氣來。
承熅撐起半身,見一道人影跪在玉宮門外,沒有踏進來。
滿朝文武百官都知曉,皇宮中有座翠玉寒宮,整座宮闕是由碧、白雙玉建造而成,不沾天朝飛塵、不染天朝煙火;未經聖喻,私自擅入霞玉宮者,斬!
「定虢將軍,是誰准你擅離職守?」
夤夜深沉,兆逢恩的出現令承熅心頭一震,隨即起身擋住赤裸的素景。
「臣方收到消息,六神得鬼兵相助,儲萬名兵力屯於壩美,意圖謀反逼宮,臣不得已擅離崗位,夜奔入宮。」兆逢恩嚥下氣,說得戰戰兢兢。
「荒唐!朕派去的莫平定呢?」承熅蹙熅眉,話聲沉穩,眼中卻隱隱竄起火光。
兆逢恩跪在地上,好半晌答不上話。明明已是冬日,可那豆大的汗珠卻滾落在地,一圈兒一圈兒的,像團撒散的墨漬印在地面。
「說話!」他的猶豫,令承熅按捺不住氣。
「臣……臣在三日前便收到莫將軍……莫將軍率領的兵隊,全數慘遭殲滅。」兆逢恩不敢說,千名兵馬皆在一夕之間盡數夭折。
承熅擱在身側的兩拳握緊,額間青筋暴凸。「朕給他的,是三千人的精兵!」
「如今六神步步逼入京城,只要一旬……或許,就會踏上京畿。」兆逢恩聽聞底下探子所述,壩美一役形同人間煉獄,教人不寒而慄。
「究竟六神得到的,是怎樣的兵?」承熅氣急敗壞,龍顏大怒。「為什麼在天朝裡,會出現這樣的軍隊?」
「臣……臣已八百里加急請鎮守於西山的銳豐營,即派五千兵馬南下討伐,阻止六神。」
「五千,五千能擋得住他們嗎?」承熅疾步上前,難掩盛氣。「難道你不知,六神是怎樣的人物?」
「聖上,微臣還請駐守廣西的建安營揮兵給予奧援,定能早先一步將六神抵擋在城外,六神絕不會輕易踏上京畿……」
「京畿營內有二萬御林軍,六神手握多少兵馬?」承熅不信,他原以為派莫平定前去壩美,就能夠剷平六神,豈料卻得六神掌握鬼兵,直逼皇宮而來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