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她這天生帶來的病根,爸媽可說是耗盡了家產,更別提為她勞累奔波了多少年,她怎麼還捨得讓他們一把年紀了,還為她煩惱操心呢?
「媽您先放著,或許晚一點我肚子餓了,就會像蟑螂一樣出來找東西吃。」慕怡晴趴在母親的肩上撒嬌要寶,逗得父母哈哈大笑,她才佯裝快樂地回房去。
慕恰璇默默瞧著,眼神若有所思,匆匆吃完剩餘的幾口飯,立即放下碗筷,也準備離席。
「咦?恰璇,你也不吃啦?」丁惠美不禁大感詫異。
怎麼?她今天煮的菜很難吃嗎?
「我吃完啦,你沒看我碗都空了。」慕怡璇笑著亮出自己半顆米不留的空碗。
「可是你才吃一碗不是嗎?你平常至少都要吃三碗的!」
幸好慕恰璇沒在喝湯,否則鐵定一口噴出來。
「媽!拜託,別把我說得像飯桶一樣好不好?」慕恰璇羞赧地嚷道。
她胃口好又吃不胖,難免多吃了點嘛!
「是啊,老婆。你這樣說不好吧?要是讓人家知道咱們怡璇是大胃王的話,她會嫁不出去的,多少得留點給人探聽呀!」慕長天不知是在幫女兒說話,還是在挖苦她。
「爸——」氣死了!她有吃那麼多嗎?
她才吃三、四碗「而已」耶!
「呵呵,爸爸和你開玩笑的!怡璇長得這麼高,鐵定就是從小吃得多的緣牧。」
的確,慕怡璇的身材高瘦得像模特兒,而怡晴從小因為心臟病的關係,就嬌小得多,但都是標準的美人胚子。
「哼!不跟你們說了,從明天起我只吃一碗就好。」慕怡璇傷心地拋下氣話,快步離去。
「恰璇生氣啦?我不該開她玩笑的!」慕長天後悔地搔搔頭。
「放心!明天我鹵些她愛吃的滷肉,包她吃五碗。」丁惠美倒是對自己的手藝很有信心。
「哈哈!我看她的好胃口,都是被你給養出來的。」慕長天誇讚老婆。
「你才知道喔?」丁惠美得意地抬高鼻子。
慕怡璇站在走廊邊,聽著父母從飯廳傳來的說笑聲,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有這對活寶爸媽,誰捨得嫁出去?
她美麗的菱唇噙著笑意,走到妹妹房門前,笑容漸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擔憂。
她停下腳步,舉手敲門。
「是誰?」門內傳來慕怡晴悶悶不樂的聲音。
「是姐姐,我可以進去嗎?」慕怡璇裝出輕快的語調喊道。
「門沒鎖,進來呀!」慕怡晴下意識將正在翻閱的相本迅速塞進枕頭底下,那裡頭全是她與池仲熙合影的甜蜜照片,如今她只能靠著它們,緬懷過去那段情。
「你在幹嘛?」慕怡璇好像隱約看到她在藏什麼。
「沒什麼,正在發呆。」慕怡晴立即否認。
「嗯。」慕恰璇在床邊坐下,正色問:「為什麼說謊?」
「啊?」姐看到了?
「晚餐前你明明沒吃我買回來的大福,為什麼騙媽說你吃了?」慕恰璇柔聲質問。
「噢!」原來是那件事!慕怡晴稍微鬆了口氣。
「對不起嘛!因為我沒胃口,又怕媽擔心,所以只好這麼騙她。」
「你最近食慾真的很差,到底是怎麼回事?」慕恰璇也發現到了。
「其實也沒什麼事啦,可能是季節轉變,胃口變差了吧!」慕怡晴故作輕鬆地聳聳肩,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佯裝認真地搜尋頻道。
慕怡璇拿過她手中的遙控器,帕一聲將電視關掉。
「又騙人!」她盯著心虛垂下頭的妹妹,忍不住歎息。
「怡晴,你到底怎麼了?從什麼時候開始,你有心事也不對我說了,還學會對家人撒謊?你這樣真的讓我很傷心,你知道嗎?」
「對不起……」慕怡晴低著頭,纖細的肩膀不斷顫抖,羞窘又歉疚地哭了。
「姐!對不起,我只是不想再讓你們為我操心,我已經害了大家太多……」
「胡說八道!一家人還提什麼害不害的?」怡璇斥責。
「是真的,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個累贅,害爸媽辛苦、姐姐難過,我害大家為了我成天煩惱操心……」
「你怎麼一直說喪氣話呢?今天如果生病的人是我,你也不會置之不理吧?」
「嗯,是沒錯……」
「那不就對了?啊,我忽然想起來了,我好幾天沒看你出門了,你怎麼沒和仲熙去約會呀?」怡璇笑著問。
聽到他的名字,慕怡晴倏然一僵,恰璇馬上注意到了。
「怎麼了?你和他吵架了嗎?」她關心地問。
「我……」慕怡晴眼眶泛紅,語調更咽。「我們可能沒辦法在一起了!」
「沒辦法在一起?這是什麼意思?池仲熙想拋棄你?!」好大的膽子!慕怡璇用力地一拍床墊,準備挽起袖子找人算賬去。
「不是的!他沒說要拋棄我,要分手的人……是我。」慕怡晴語帶哭調地道。
「是你?!」慕怡璇眼珠子差點掉出來。搞了半天,要被甩的人不是她老妹,而是池仲熙呀?
「為什麼要跟他分手?他是哪裡對不起你,還是……你喜歡上別人了?」
「都不是!」慕怡晴搖著頭。
「他沒有對不起我,我也依然很愛他,但我們就是沒辦法在一起……」
「為什麼?」慕怡璇不懂,既然他沒出軌,她也還很愛他,那幹嘛鬧分手呀?
「因為我的心臟。」
慕怡璇立刻明白。「他知道你換過心的事?」
「嗯。」慕怡晴沉痛點頭。
「原來如此,那沒良心的渾蛋,他竟敢嫌棄你,看我去劈了他!」
慕恰璇義憤填膺,刷地站起來,又準備去揍人,她發誓絕不輕饒他。
「姐!不是的——」紅著眼的慕怡晴趕緊拉住姐姐的手,阻止她衝動行事。
「他也沒嫌棄我,是其它的問題……」
「到底是什麼問題?你可要老實說,別再騙我噢!」慕恰璇懷疑地看著妹妹,希望她別袒護池仲熙。
「這件事,該從仲熙的前女友說起。在認識我之前,仲熙有個交往了三年的女朋友……」
忍著淚,慕怡晴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二交代完畢。
「我覺得他變得像一陣煙,隨時會離開我,因為害怕聽見他親口對我提出分手,所以我才主動說要分手。」
「原來捐贈心臟給你的人,竟然是他的前女友!」這該說是不可能的巧合呢?還是造化弄人?慕恰璇沉重歎息,難以相信竟有這樣的事。
「那就難怪他無法面對你了!」
知道前女友的心在現任女友身上,他所承受的打擊相信一定比任何人都大,會有這樣的反應也是無可厚非,她不願多加苛責。
慕怡晴凝視著前方,雙眼無神地道:「我想,這會不會是冥冥中的安排。我換了徐敏瑛的心臟,就該把她的男朋友還給她,我不能那麼貪心,兩個都想要,這樣他太可憐了!心臟和仲熙之中,我只能選擇一個,你說對吧?」
「胡說,這是誰告訴你的?沒有這回事。那女孩固然可憐,但是她已經死了。就算你跟池仲熙分手,再把心臟還給她,她也無法活過來,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根本不是你的錯呀!」
「可是……仲熙心裡應該是責怪我的吧?我搶走了他心愛女友的心臟,所以他厭惡看見我,拚命躲著我……」
「在還沒有確定他真正的想法之前,別妄下定論!總之,現在你先好好照顧好自己的身體,你也知道自己跟常人不同,就算換了顆健康的心臟,還是得密切留意,否則會有危險的。」慕怡璇安撫妹妹。
「嗯。」
「別想太多,好好休息。」
說完,慕怡璇轉身離開妹妹的房間。
她想,明天她該去打通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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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慕怡晴從外頭回來,意外發現門前矗立了一道修長筆挺的身影。
「仲熙?」
一見到他,慕怡晴立刻鼻頭發酸,淚珠兒在眼眶滾動。
「為什麼不好好吃飯?」池仲熙一見面就柔聲質問。
今天她姐姐來找他,他才知道這些天她都不肯乖乖吃飯。瞧她瘦成什麼樣子了?她想害他心疼死嗎?
「因為我吃不到『餐前點心』,所以什麼都吃不下。」她幽怨地注視著他,蒼白得近乎透明的面孔,令人心疼。
「怡晴……」池仲熙迴避地轉開視線。
「為什麼?我不懂!你以前不是很喜歡親我的嗎?為什麼不再碰觸我?不再吻我?」她淒涼地問。
「怡晴,我……我不能!不是我不願意,而是我辦不到。」池仲熙閉上眼,沉痛地道:「敏瑛在這裡,她的心就在你的身體裡,只要我一接近你,就覺得她好像在看著我們,那讓我感覺自己背叛了她,所以我做不到……對不起!我知道自己害你難過了,但是我真的沒辦法突破這層心理障礙……」
其實他當然知道,移植給怡晴的只有敏瑛的心臟,並沒有她的思想與感情,但他就是擺脫不了心中的魔障,那種對不起死去女友的罪惡感,始終深深籠罩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