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巽,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她煩亂的學他的語氣吼回去。「反正,等官司結束,我們也不會再有往來,我只不過是讓這一天提早來臨。」
他惱火地瞪住她,隨後牢牢擒住她纖細的手腕,不讓她有逃脫的機會。
「求求你放開我。」耿唯心哀求。她現在還不能冒這個險,跟他回去……
時機不對!
她還有事要做,絕不能在他深情的眼神中心軟,打亂了原訂計畫,否則,她的忍痛離開就失去了意義。
「求你……」耿唯心苦苦懇求。
雖然很想告訴他實情,但她擔心她的行動被監視,只好暫時忍耐不能與他相見的痛苦。
若他對她是真心的,那麼他會等到她「回心轉意」的那一天。
她承認自己多多少少也懷著一點小心機,想試探他會有多緊張、多在乎她。
然而他看起來,並不比她好受。
他消瘦的模樣、生氣的神態以及沉痛的眼神,在在令她感到甜蜜又心疼。
嗯……等到計畫完成,她要把這段不能賴在他身邊的空白日子,加倍補回來。
嗯!就這麼辦!耿唯心在心裡默默下了決定。
湯巽眉頭深鎖,自然不明白她的心思與計畫,遲遲不願接受她的請求。
原來自己對她的愛已經到了非她不可的地步。
他需要她在身旁製造歡笑,精彩他枯燥規律的生活模式,他再也無法忍受靜悄悄的寂寞。
習慣了十幾、二十年的寧靜生活,居然輕易被一個才認識半年的女人顛覆,是習慣本來就容易被打破,抑或是她的影響力太強大?
「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拜託你不要耽誤我的時間。」耿唯心不惜說出重話、假裝無情,企圖讓他知難而退。
他再繼續露出難過的表情看她,她怕會管不住自己的心,不顧一切的跟他走。
湯巽從她眼中看見憂傷,內心無限煎熬。
他明白,她是為了他和他母親,才不得已做出這樣的決定。
他不希罕被她保護,更不是貪生怕死,但他不能忽略母親的安危。
在她一聲聲漠然的央求下,他終於頹然鬆手,還給她自由。
他愛上的,不只是個怪胎,還是個不折不扣的傻瓜。
「我會親自到曹家一趙,告訴他們我會放棄爭奪遺產。」湯巽終究還是選擇放棄。
若是要賠上親人與心愛的女人來換得遺產,就算金額再大,他也不層一顧。
當他放手的剎那,耿唯心的心口依舊禁不住狠狠揪痛了下。「那可能是好幾十億的天文數字!」她「提醒」他,希望他能堅持下去。
「那都比不上我母親和你來得重要。」湯巽篤定的道出心聲。
耿唯心因他的一番話而感動不已,怔忡的目送他離去,良久都無法自翻騰的情緒中抽離,熱淚盈眶。
能被這樣重視著,哪怕他要她上刀山、下油鍋,她的眉頭也不會皺一下。
「阿巽,謝謝你……」她吸著鼻子低喃。
這輩子,她跟定他了。
第9章(1)
表面上,耿唯心確實未再進行遺產官司的搜證,官司陷入停擺狀態。不過,檯面下,她動作頻頻,暗中為了案子奔走,絲毫沒有退縮。
她費了一番功夫,查出曹仲觀與其妻育有一名女兒,算起來,是湯巽同父異母的妹妹,每星期三都會去上插花課。
掐準時間,耿唯心在曹家唯一的千金──曹新琳下課時,立即趨前表明身份及來意。
明知道這樣的行為作用不大,但就算只有千分之一、萬分之一的可能性,她都會去做,如果不做,成功的機率就永遠是零,不可能有轉機。
所謂奇跡,並不是憑空降臨,而是盡最大的努力後,抱持著最後的一絲希望。
「我不知道能幫你什麼。」曹新琳是這麼回絕她的。
事實也的確如此。
她看似為曹家名正言順的繼承人,然而,充其量不過是她母親的傀儡,不需要有想法、不需要有企圖心,只要當個聽話乖巧的女兒便行,她什麼都做不了主。
因此,她說的是實情,並非推托之詞。
「你難道不想改變生活方式?活得更自主、更自在?」耿唯心同情她的立場。換作自己,也不想把人生交給其他人決定,縱使對象是自己的母親。
曹新琳欲言又止,最後仍搖頭,不再多談。
「你不希望有人可以疼愛你、保護你嗎?」耿唯心鍥而不捨。
曹新琳困惑的看著她。「那跟遺產有什麼關係?」
其實她並不覺得眼前這位年輕女律師煩人;相反的,她還頗喜歡跟對方交談,彷彿能因此化解她無處發洩的鬱悶與心結。
「你想不想要有個哥哥?一個既帥又穩重可靠的哥哥?」耿唯心引導著話題,企圖以親情慫恿她「叛變」。
曹新琳曉得她口中的「哥哥」指的是誰,不過,她並未親眼見過。「他不見得真的是我哥哥。」
「他真的是。」耿唯心肯定道。「因為,你們都有一對迷人的眼睛,冷漠、不愛搭理人的樣子也如出一轍。」思及此,她忍不住笑出來。
曹新琳盯著她的笑容,有幾分羨慕。
「湯巽也是一個人,如果多一個妹妹,他一定會疼愛有加。」耿唯心的表情很溫柔。「其實,他已經決定放棄爭取遺產了,是我擅作主張,想幫他做點什麼。」
曹新琳聽著,感到有些動容,耿唯心眼中堅定的光芒,令她欣羨。
軟弱如她,也冀望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活出自己的方向,實踐自己的意志,不再受母親控制。
她一點也不想知道可以繼承多少財產,甚至覺得,獲得的金額越大,她將會越不自由。
「我能做些什麼?」曹新琳似在喃喃自語,又像在徵詢耿唯心的意見。
見她心意動搖,耿唯心喜出望外。「盡量搜集能證明你哥哥身份的證據。」
交代完畢,耿唯心目送曹新琳離開,在心裡為她打氣加油。
***
忙了一天,耿唯心到深夜十一點多才回到租賃的小窩。
打開門、熟稔的摸黑打開電源開關,映入眼簾的,是一片乾淨整齊的景象,每樣東西井然有序的陳列著,並非出門時那般凌亂。
「咦?走錯了。」她怔了下,抓抓油膩的頭髮,關上門退了出去。幾秒鐘後,她又敞開門走進來。「是我家沒錯啊?!」
她一臉糊塗。
遭小偷了?!這是她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個念頭,但,旋即否決掉。
天底下哪有這麼好心的小偷?偷不著半樣值錢的物品已經夠嘔,沒把這裡給拆了就算仁慈了,哪可能還幫她整理房子?
耿唯心兀自取笑自己無聊的想法。
她走到客廳中央環視四周,難得可以邁開步伐在家中走動──
這裡的地板僅在她搬進來後的頭兩天空無一物外,其他日子全都擺滿了東西,總是必須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地行走,免得跌得狗吃屎。
不過她常常都摔得很狼狽就是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耿唯心歪著頭,感到納悶,想了一會,得不到解答,她索性不再追究。
就當老天爺賞賜給她的禮物好了,呵!
她起身脫掉外套,又故態復萌的隨手一扔。
三天沒洗頭了……是不是該洗一洗了?耿唯心往浴室走去。「嗯?為什麼浴室的門是關起來的?」
她可不記得出門前有動過這扇門耶!
莫非……這搬來沒多久的新窩……鬧鬼?!霍地,浴室門扉驟然開啟,耿唯心非但沒有面露驚惶之色,反倒滿臉期待。
只是,出現眼前的,不是想像中的妖魔鬼怪、幽靈鬼魂,而是一名又高又帥的男人。
嚇!
耿唯心訝異的退了兩步,睜大美眸盯著一段時日未見的湯巽,因過度驚訝導致結巴。「你、你、你怎麼會在我家?」她搬家後沒跟任何人提起過。
「請房東幫我開的門。」湯巽深邃的黑瞳緊緊鎖住她秀麗的臉蛋,欣賞她多變的神情。
耿唯心的視線不經意瞥見他只圍了一條浴巾的下半身,即使假裝鎮定,但酡紅的粉頰仍洩露了她的單純。「你怎麼會知道我搬到這裡來?」
「花點錢就辦得到。」湯巽逐步逼近她。
她不由自主的嚥了下口水,身體微微僵硬。
之前,她總是見著他就撲過去,但在兩人發生親密關係後,她卻開始感到不好意思。
那一夜,她才真正認識到何謂「男女有別」。
他征服的氣勢、她的軟弱無力,每回想起,都還是會臉紅。
「我不是說過,我們不能夠再見面的嗎?」耿唯心的目光閃爍游移,不曉得該看哪裡才妥當。
「我已經不爭取遺產了。」湯巽修長的手指,輕輕劃過她細嫩的臉部肌膚,絲緞般的觸感教他徘徊留戀。「你也不是我的律師了。」
他低醇的嗓音在她耳畔繚繞,怡人的香氣則不斷鑽入鼻腔,耿唯心覺得自己像吸入毒品般,飄飄欲仙,神智渙散。
「你別靠我那麼近,我……我呼吸有一點困難。」她舉起雙手,作出阻擋的姿勢。「還有,你幹嘛在我家洗澡?」她越說越快,顯現出她的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