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已經沒事了!」耿唯心進行著不知第幾次的說服。「我明天要出庭,得回家準備資料。」她下床跳了幾下,證實身體已無大礙。
「唯心,你就乖乖的調養身體,真的沒事的話,醫生會同意你出院。」負責照料她的湯書梅誘哄道。
在知悉事件的來龍去脈後,她對耿唯心的疼愛更甚幾分,也覺得有所虧欠。
發生這種意外,湯書梅相信她的兒子湯巽,心裡也不好受。
「湯媽媽,我可以走、可以跳、可以吃、可以睡,身體好得很!」耿唯心開始進行遊說。
這樣的對話,每天至少要上演一次,只不過對像不同。
身體是她的,狀況如何她最清楚嘛!為什麼就是沒有人相信她呢?
「我不敢擅作主張。」湯書梅搖頭。「不然有人會生氣的。」
聞言,耿唯心愣了下。「誰?為什麼要生氣?」她不明就裡、一頭霧水。
湯書梅正要給予答覆,病房的門就被打開,湯巽走了進來。
「說曹操,曹操就到。」湯書梅壓低音量,笑著對她說。
「曹操?」耿唯心回頭,與湯巽四目相接,頓時血液直衝腦門,沉悶的心情雀躍了起來。
「湯先生,最近都不用加班嗎?」這幾天,他都西裝筆挺、提著公事包,應該是剛下班。
瞅著她單純無瑕的笑容,湯巽竟收不回視線。「嗯。」他敷衍的應了聲。
因為覺得有責任,所以他規定自己必須每天來探望她,還為此推掉和女友的飯局,女友跟他大吵了一架,兩人鬧得不歡而散。
事後冷靜下來,他雖然心懷抱歉,卻沒有改變主意,仍然驅車來到醫院。
耿唯心眨了眨美眸,滿臉困惑。「怎麼了嗎?」他直視的目光,讓她覺得稀奇古怪。
湯巽若無其事的別開眼,故作冷漠的批評。「走廊上就聽得到你的聲音,你就不能安靜點?」
耿唯心鼓著腮幫子,小小沮喪了下,卻又立刻回復精神。「這表示我很健康,可以出院了嘛!」她很「自然」的挽住他。
湯巽看見母親嘴邊可疑的淺笑,才猛然撥開她緊纏的手臂,與她保持距離,俊臉有些不自在。「醫生沒有答應之前,你別想出院。」
「可是我真的沒事了呀!」耿唯心不厭其煩的說明。
「耿唯心!」湯巽板著俊臉。「是誰說要尊重專業?」他拿她曾說過的話回敬她。
「呃……」耿唯心為之語塞。
若不是他一開始對她不信任,徹底瞧扁她,她也不會端出律師的架子,要他卸下成見,沒想到他還記得……
突然,她想到了什麼,又往他身邊靠去。「湯先生,你還記得我說的話?」她的心窩暖暖的。
「我只是記憶力好。」湯巽輕描淡寫的帶過,有所隱藏。
「嗯──」耿唯心拉長尾音,難掩失望。「你真的沒有一點點在乎我嗎?一點點就好。」她不具心機,問得直接。
他睨住她,沒好氣道:「不要問這種無聊的問題。」那麼輕易啟齒,怎麼聽都像在開玩笑,並非真心。
可笑的是,是不是真心又如何?橫豎他又不可能接受。
耿唯心癟了癟唇,隨後卻又笑開。「對嘛!這麼凶,才是我熟悉的湯先生。」他剛剛的凝視,教她一時無所適從。
湯巽又不自覺地盯著她的笑顏,她的笑容宛若綻放的白色花朵,純潔清麗。
一旁的湯書梅欣然樂見他們之間良好的互動,和兩人當初一觸即發、場面緊繃的情況相差一萬八千里,當然這一切皆是兒子湯巽大相逕庭的態度所致。
從排斥到接受,湯巽的心態轉變,著實耐人尋味。兩個人接下來的發展,她倒是抱持著樂觀的態度……
湯巽斂眸,刻意忽略內心翻騰的感受。「我去問醫生關於出院的事。」他的表情與聲音都很冷漠,說完,立即離開,幾乎是落荒而逃。
他還沒辦法坦然接受,他對她有感覺的事實……
第6章(1)
拗不過耿唯心的要求和「盧」勁,醫生終於同意讓她出院。
然而,當湯巽送她回到家,見到的卻是一室凌亂──
他攏起眉峰,臉色凝重。
耿唯心乾笑了幾聲,踩著一地的物品前進。
「有人來過?」湯巽站在門口環視不算大的空間,沒有入內的意願。
「欸?」耿唯心收拾著滿地的生活用品及垃圾,一時沒聽懂他的意思。
「曹家派人來搜過你的房子?」湯巽推斷道:「他們想找什麼?」
這下,耿唯心明白了,他以為她家遭小偷了?「呃……」她尷尬地笑了笑,說不出實情──
這亂糟糟的景象不是小偷入侵,而是她隨手亂扔的結果。
尤其看到他擔憂的模樣,她更是難以啟齒,無法開口告訴他眼前的髒亂全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
「不確認一下有什麼東西失竊?」湯巽催促著。
「我想不用了。」耿唯心埋首清理垃圾,心虛的回答。
在歷經官司物證被搶奪的意外後,她就不再把重要資料帶回家放置,而家中也沒有值錢的珠寶黃金,根本沒什麼值得清點的。
耿唯心忙了好一會,紊亂不堪的屋子勉強挪出可以容納第二個人的空間。「湯先生,請進來坐。」她拍了拍難得示人的沙發,頓時揚起一陣灰,嗆得她狂咳。
湯巽露出嫌惡的神情,直截了當的拒絕。「不必了。」
「進來喝杯咖啡……」語畢,耿唯心才想到自己從來不喝咖啡、也沒有咖啡,於是改口。「喝杯茶。」
「我先回家了。」湯巽置若罔聞,不搭理她的邀請。
耿唯心雖然希望能多跟他相處一些時間,卻支支吾吾找不到挽留的理由,只好嘻嘻哈哈掩飾她的失落。「謝謝你送我回來。」她衝到門口向他揮手道別,即使多看他一眼也好。
湯巽禮貌性的頷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旋即離去。
耿唯心上揚的唇角忽而垮下,垂頭喪氣的走回屋內,重重的把自己甩進沙發,再度漫起可怕的塵霧。
「噗──」她薰得眼睛睜不開,眼淚直流,砰地一聲摔下積滿灰塵的沙發,索性躺在地板上,閉著雙眼任由無以名狀的空虛侵襲。
住院的這段日子,她貪戀上有人關心陪伴的溫暖,但再怎麼渴盼,那終究不屬於她……
「嗚──」耿唯心抱著靠枕,在客廳地板上滾了一圈,試圖擺脫無謂的念頭。
忽然,門口傳來聲響,引起她的注意。
她拿開蓋在臉上的抱枕,循著聲音來源望去,差點駭掉下巴。「嚇──」她張著嘴呆住,臉開始漲紅。
接下來,她不是起身,而是抓回抱枕蒙住發燙的臉蛋,傚法鴕鳥精神。
去而復返的湯巽立在門外,將她詭異的舉動盡收眼底,英俊的臉孔流露出不解的神色。「你在幹什麼?」他低沉的問。
她總是有本事做出超出他理解範圍的事。
「你怎麼又回來了?!」耿唯心坐起身,背對著他,驚訝過後是無比開心。
「你一個人,沒問題嗎?」湯巽猶豫片刻,還是問出口。
下樓時,他看見兩個手持球棒的不良少年守在公寓外,使他不得不往壞的方向想,深怕幾天前的事故重演,因此他便不假思索的掉頭上樓。
而她竟敞著門、完全毫無防備,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
想著可能再次發生的慘況,湯巽的俊臉沉了下來。
耿唯心以手當扇猛瘺臉頰,驅散熱氣。「有什麼問題?我一直都是一個人!」她聽似漫不經心的答覆,卻是真心話。
她滿不在乎的態度,讓湯巽覺得自己太大驚小怪、緊張過度,對她的關心已超乎他的想像。
這樣的認知,讓他忍不住煩躁。「隨便你!」他不悅的低啐,繼而重重的幫她關上門。
「等一下……」耿唯心驚跳起身,飛快的奔到門邊,打開門,湯巽英挺的身影映入眼簾,並未真的離開。
彼此對看一眼,湯巽低斂眉宇,躲開她清澈的星眸。
「你……在生氣?」耿唯心贈到他身邊,小心翼翼的問。她感覺到他散發出一股強烈的怒意。
湯巽臭著俊臉提醒她。「樓下有兩個小混混,你自己當心點。」
她偎近他,掩不住笑意。「你在關心我?」
「少自作多情。」他的語氣冷淡,毅然否定。
「可是你明明特地回來告訴我,不是關心是什麼?」耿唯心使出軟性逼問。
湯巽冷睨著她,惱羞成怒。「別用那種質詢犯人的口氣跟我說話!」
「我哪有。」她叫屈,從沒察覺自己面對他的時候,總會不經意流露出小女人的嬌態。
他赫然發現,她有一張飽滿好看的粉唇,右邊唇角的細小黑痣增添了些許性感風情。
性感?他竟然覺得一個穿著沒品味、包得像粽子一樣的女人性感?
簡直可笑得離譜。
他一定是太累了,才會產生荒謬的幻覺。
「若發生什麼意外,都跟我無關。」他負氣的撂下話,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