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從軍麟那裡得知她之所以對寵物避之唯恐不及的理由,所以很清楚她其實是愛小動物,只是心太軟,怕分離、怕受傷,所以選擇逃避,純粹是保護自我的心態作祟,而非她自己形容的那般無情。
為了一條昨天才「認識」的小狗,昨晚還跟他討價還價說不願意照顧它,今天卻為了怕它餓而把自己淋成落湯雞,這口是心非的倔丫頭,怎不教他心疼?
「我……它、它又不是我養的,我幹麼怕他餓著?」她索性背過身去,可泛紅的兩隻耳朵卻不留情的完全洩漏她的心事。「我可沒你想的那樣菩薩心腸。」
「過來。」好氣又好笑的暗歎一口,他突然拉著她離開貓狗住宿區,轉而下樓走向診療室。
「你幹麼啦?!」喂喂喂!她是人不是寵物,不需要用拉的好嗎?他休想弄條狗煉給她戴,門兒都沒有!
將她推坐在椅子上,他轉身由後方矮櫃的抽屜裡拿出一把吹風機。「我幫你吹頭髮。」
「我、我自己可以……」她嚇傻了,才開口的聲音全被吹風機的聲音給壓了過去。
「會燙要說喔,我長這麼大,這可是第一次為別人吹頭髮。」
低醇性感的聲音滑過她的耳膜,雖然伴隨著吵人的吹風機聲,但她的心臟仍控制不住的跳得亂七八糟,直到他接下來又說了——
「我除了幫自己吹頭髮之外,就只吹過貓啊狗的毛。」至於女人,她絕絕對對是破天荒的頭一個——想到這裡,他的手不由得頓了下。
嘖!他是怎麼搞的?沒事幹麼會在颱風天發神經,而且竟然還覺得有種奇妙的心悸滑過心頭?
哇咧∼∼難不成他把她當成他的客戶了?而且還是「動物級」的客戶?!
神奇的,她的心跳瞬間恢復正常。
吹風機的熱氣吹拂在她的發上、臉上,可弔詭的是,她竟仍感到一絲寒意,令她不由自主的雙手交握。
「你的頭髮細又軟,不像我的又粗又硬,可是又跟動物的毛很不一樣……」他沒再往下說,其實是她的髮絲觸感超優,讓他有種停不下來的衝動。
這讓他有種不妙的預感,先是莫名的心悸,現在又戀上她的發……怪怪!天氣怪,連帶的害他也跟著變得怪怪的。
他深吸口氣,命令自己不准再亂想。
花軍蘋繃直了腰桿,心跳竟又因他那句話而波動了起來。
糟糕!他的話怎會對自己有那麼大的影響力?感覺……不妙,很不妙!
「好了。」終於讓她的發回復正常的蓬輕軟,他稍嫌不捨的關掉吹風機。
「……謝謝。」見他收拾好吹風機的電線,彎腰再度將它放回抽屜裡,除了謝謝二字,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
「嗯∼∼或許換點實質的東西,會比那虛幻的兩個字更讓我感到愉悅。」
一轉頭,他的眼正好對上她的眸,兩人同時感到呼吸一窒。
「什什什、什麼?」她的舌頭差點轉不過來。
「這樣吧,我還沒吃早餐,而你身上的褲子也全濕了,如果你願意到我家為我煮杯咖啡,那麼我就拿條運動褲讓你換下濕褲子,你覺得怎麼樣?」
第三章
濕褲子穿在身上的確不舒服,花軍蘋沒有多想就答應跟鞏羿宸到他三樓的住所,算是達成交換協議。
三樓,是她到動物醫院上班至今,從未到過的區域。走進他家,她就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充滿好奇的張大眼東張西望,暗自讚歎他家充滿巧思的設計。
後現代主義的時尚感,大膽的以銀灰色做為基調,交錯著搶眼的紅、黑線條,乍看之下挺具震撼感,但再細看下去,卻感覺這房子太過冷清,就像是不存在感情的空殼。
「坐一下,我去拿運動褲。」將鑰匙隨手丟在門邊的櫥櫃上,指了下沙發的位置,鞏羿宸直接走向自己的房間。
拜託∼∼她的褲子幾乎全濕耶,只差沒連內褲一起濕,她怎麼好意思就坐進他的沙發裡?萬一把人家的沙發毀了怎麼辦?
她淺歎一口,注意到身邊的櫃子上有個相框。
那張照片裡有四個人,她見過其中兩個——一個是她現任的老闆,一個是她老闆「最最最親愛的」弟弟,其餘兩個她則完全沒有印象。
突然某個想法閃過腦際,令她的眼微微瞠大。
他說過,他有個世界宇宙無敵花心的老爸,那……這幾個男人不會都是他的「兄弟」吧?同父異母的兄弟?
「你在看什麼?」鞏羿宸從房裡走了出來,見她背對自己站著不動,不禁好奇的問了句。
「嗄?!」像做壞事被抓到似的,她趕忙旋身並將照片藏於身後,結結巴巴的瞪著他。「沒沒沒、沒什麼。」
「怎麼了你?背後藏了什麼東西?」他趨上前去,意圖探取她以雙臂藏匿在身後的物品。
「沒,真的沒有啦!」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麼,見他要搶她就躲,兩個人就這麼彆扭的躲來閃去。
這讓他有點不耐煩了,瞇起眼,神情變得凌厲。「小蘋,這裡是我家,我有權利知道你在身後藏了什麼。」
「我……」她的嘴變成O形,這種好像被當成小偷的感覺非常不好受;她委屈的拿出藏在背後的相框。「我只是在看照片而已嘛。」
「喔。」他聳聳肩,把運動褲遞給她。「照片就照片,又沒什麼大不了的,幹麼怕我知道?」
「因為我在想,這些男人,他們、他們……」要死了,這種話怎麼好直接問出口?好像在探他隱私似的,怪彆扭的說。
「他們怎樣?是長了角還是缺了鼻子?」看到她那侷促的模樣,不知怎地,他就是想逗弄她。
「哎喲,當我沒說啦!」很討厭捏!她揮揮手,決定忘記這個疑問。
人家說好奇心殺死貓,貓還沒被殺死,她就先自慚而死了,所以想想還是算了吧,不知道又不會少塊肉,頂多心裡不太舒坦罷了。
「這不像你喔,你不是有什麼話說什麼話的嗎?」看了眼相框裡的照片,他突然明白她心裡可能想到的問題。「你是不是想問,這些男人是不是我同父異母的兄弟?」
花軍蘋差點沒當場跌倒!她微暈的扶住身邊的櫥櫃,心裡汗毛直豎,一張張大的嘴足以塞進一顆榴槤。
「你你你……你怎麼知道?!」她不覺脫口而出,渾然不覺自己已經給了他答案。
這個人果然是妖怪!他竟然可以知道她心裡的想法?!這未免也太恐怖了吧?難不成他會通靈?!
歐賣尬!太太太可怕了啦∼∼
「猜的。」他點了下自己的腦袋,看起來有點俏皮。「放心,我沒讀心術。」
事實上,是她的表情都寫在臉上,要看透她真的不是件太難的事,加上她略顯尷尬的態度,還有之前問過他花心老頭的事,串起來真的不難猜測。
「呃……喔。」她鬆了口氣,緊繃的神經總算能全數放鬆,雙肩無力的垂了下來。「害我以為你真有那麼神呢!」
「什麼神?『胡神』喔?」他沒好氣的覷她一眼。
「什麼是『胡神』?」果然,她腦筋一下子轉不過來,被他唬住了。
「用台語發音,就是蒼蠅啦!笨,連這都聽不懂。」他的嘴角抽搐了下,徹底被她打敗了。
「……」她的眼瞇了瞇,不滿他嫌自己笨。
「我是再正常不過的普通人,真的沒有特異功能,你還是先去把褲子換一換吧,濕答答的黏在身上肯定不舒服!洗手間就在那邊。」他注意到她彆扭的拉了拉身上的長褲,看了他都難受。「還是你要我幫你換?」
「嘶∼∼」不敢相信他會說出如此輕佻的話,花軍蘋狠抽了口冷氣,逃命似的往他說的方向竄逃。「我去換褲子了,你別過來喔!」
鞏羿宸淺笑的搖了搖頭。
他可是正人君子耶,不來偷窺那一套。
轉頭看了眼她放回櫥櫃的照片,笑紋在他唇邊斂去,他伸手拿起相框,失神的以指撫上相片中的人影……
「嗯,請問你的咖啡機在哪?」換好運動褲走出來,花軍蘋見他有些恍神,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趕緊問清咖啡機的位置,好趕快完成「任務」閃人。
「在吧檯那裡。」沒有抬頭看她,他順口應道,就在她轉身準備去完成任務之際,陡地再次開口。「你猜的沒錯,他們都是我的弟弟,同父異母的弟弟。」
花軍蘋像被下了定身咒似的,站在原地沒敢亂動,不意他會突然為自己解答。
「你喜歡我家的裝潢嗎?」他又沒頭沒尾的丟了個問題給她。
「呃,喜、喜歡。」喜歡是喜歡,但不太喜歡那股冷清感,不過她可沒敢亂講,只因感覺他有點感傷。
「是我最小的弟弟至綸幫我裝潢的。」似乎也沒太在乎她對這房子的感覺,他盯著照片兀自說道:「我們四個人各差不到一歲,說起來我這大哥也只是個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