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不用顧慮我,給其他人。」她不是客套,而是對捧花本就沒有幻想。
沒有對象的她,不會是下一個結婚的人。
「今天是我的大喜之日,你身為伴娘,可以違抗我嗎?」Claudia十足女王口吻,讓她只能閉嘴。「你欠我的,以為這樣就還完了嗎?」
「喂——」章彧看不下去了。天恩這呆子,被欺負是不會還手喔?她哪點對不起人啊!Claudia他過分了,在他面前就這樣,那背地裡是不是把她欺負到底了?
「女人的事,男人少插嘴。」Claudia回頭瞪他,拉著單天恩走進興奮的未婚女性群中。
單天恩扶著懷孕三個月的Claudia小心地上舞台,待新娘站好後,她才站到台下靠近音響的位置,不跟其他伸手長臂的女性爭奪新娘捧花。
「這裡這裡——」
「這邊啦!Claudia,丟准一點。」
「放心,我絕對會丟很準的。」美麗的新娘擺出投手投球姿勢,在虎視眈眈的視線下,將球……不,捧花,迅速丟到單天恩眼前。
不明所以的單天恩反射性地接下,瞠目。
「噢——」
「討厭!」
沒接到捧花的女孩們發出扼腕的歎息,紛紛走回位子上。
熱鬧過後,新娘秘書來向新娘提醒該換送客的禮服,單天恩聽見了,才自恍神中回過神,跟隨新娘走進新娘休息室。
協助Claudia換下禮服、上洗手間、餵她吃小東西墊胃後,她仍掩不去心頭那股化不開的怪異感。
擺在褪下婚紗旁的白玫瑰捧花嬌艷欲滴,美得夢幻不真實。
「為什麼?」為何要將捧花丟給她呢?這應該是……帶著新娘喜悅和分享的祝福,為何要給她?
Claudia閉上眼,讓新娘秘書替她拿下假睫毛重新黏上,聽她問出來,不禁笑了。
「你知道嗎?我從來不曾後悔跟章彧分手,因為離開他,讓我找到我要的男人……」才說而已,新娘休息室的門突然被打開,連敲門示意一下都沒有。
進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新郎阿穰。
「老婆,你會累嗎?啊——Venus,好久不見,今天謝謝你,下回來店裡我請你!」傻大個笑容超大,一臉幸福到極點。
「不用啦,沒關係。」她實在是想破頭也無法將兩人聯想在一起。
阿穰是粗漢,光體形就比Claudia多一倍,外貌更不用說了,Claudia漂亮、時尚,用比喻的話,Claudia是那種去夜店玩會引起注目的派對女王,而阿穰就是一旁服務的人。
兩人的生活習慣、氣質、學歷……種種條件,都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但他們卻結婚了!
「現在才來關心我~」
老天,這個說話娃娃音裝可愛的女人,是誰啊?單天恩不可思議地瞪著新娘。
她記憶中的Claudia,沒那麼小女人。
可現在這對夫妻談話實在甜到嚇死人,阿穰笨拙哄著妻子的模樣,看在眼裡,還真是……令人傻眼。
單天恩不斷克制自己不露出失禮的表情,一直到新郎被情緒不穩的任性新娘趕出去。
「嚇到了嗎?」Claudia一反剛才的小女人姿態,哈哈大笑。「一開始我跟阿穰在一起,很多人都不敢相信,正好那時候我剛跟章彧分手沒多久,唱衰我們很快就分的人更多得是,但是別人不懂,阿穰他,讓我非常有安全感。」
聞言,單天恩又被嚇到了,因為Claudia提起丈夫的表情,柔和、眷戀,那的確是沉浸在愛情中的小女人甜蜜神情。
「就算阿穰送醉酒到在店裡的女客人回去,我也不擔心他會找別人,他很愛我,雖然很笨拙,不像章彧或其他男人會討我歡心,但不是每個男人都能忍受我的任性,只有阿穰,覺得這樣的我很可愛,所以我決定愛他然後嫁給他,就像是章彧和你,除了你之外,沒有一個女人能忍受章彧那種爛個性,規矩多得要命——好啦好啦,該送客了。」
話說完,妝也補完了,Claudia站起身接過飯店準備的喜糖,可臨去前又像想到什麼似的回過頭來,對她說:「對了,那個捧花,是謝禮。」
「咦?」謝禮?謝什麼?她做了什麼要讓Claudia對她道謝?
「謝謝你臨時充當伴娘被我奴役還沒拒絕我,還有,謝謝你——兩年多前沒告訴章彧我打了你,否則我們不會分得那麼平靜,我和章彧到現在還會是朋友、我現在能得到幸福,某方面來說,是因為你的關係。」
無論如何,先動手就是不對,更何況單天恩並未真的介入她和章彧。
她不會告訴任何人,自己當年會放手不再執著,是因為她的不告而別。
章彧的反常不是重點,而是單天恩的果決,讓她醒了過來。
單天恩放手成全她和章彧,那麼,她是不是該放手成全自己的幸福?長久以來對章彧的不信任,不可能因為單天恩離開她就當作從來沒發生。
從單天恩身上,她看見成全的氣度,相較之下,自己的不成熟真是可恥的可以,思考了兩個月後,她得到的結論是章彧不是她想結婚的對象,所以她才決定放手。
「還有,對不起,兩年多前打了你,害你受傷了。」
單天恩聞言愣住,望著Claudia溫和的臉龐不帶刺和防備。原諒,Claudia原諒她了!
她真正的鬆了口氣,太好了!他一直戰戰兢兢,深覺愧疚,覺得參加Claudia婚禮的自己是個不速之客。
沒想到她居然不恨她,原諒她當年帶著深愛的心情待在章彧身邊,原諒她的多管閒事,太好了,Claudia不怪她,太好了,Claudia現在很幸福……
緊繃的情緒鬆懈,熱潮不自覺的湧上單天恩眼眶裡。
Claudia挑眉,不禁嘴角上揚。「在『前』情敵面前哭泣,是很蠢的行為——好吧好吧,你就在這裡哭吧,反正接下來不需要你了。」
甩甩頭,女王姿態又冒了出來,她把伴娘丟在新娘休息室裡,瀟灑地走了出去。
單天恩坐在新娘禮服旁,抱著剛剛接到、代表新娘祝福的捧花,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很想大哭一場,眼淚一滴一滴往下掉,落在嬌弱的玫瑰花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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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彧用此生最狠歷的表情,逼退想跟上湊熱鬧的伴郎群。
「誰敢跟來試試看!」
結果他虛張聲勢的恐嚇招來噓聲不斷。
「滾!」但是他提氣一吼,將袖子捲上來,眾人便溜得不見人影。
確定沒有人跟來躲在門外偷聽,他才扭開新娘休息室的門,闔上,然後上鎖。
都是因為惟恐天下不亂的Claudia,換好送客的禮服出來,立刻笑盈盈的對那群色胚說:「我美麗性感的伴娘哭了耶,有沒有紳士要去安慰她呢?」
一瞬間,「我,我,我我我」的呼應聲此起彼落,急色的男儐相們紛紛想往新娘休息室沖。
她哭了?!
怎麼會?認識天恩多年,他只見過她哭兩次。
第一次,是在他們認識後一個月,他將脫序的她從鬥牛機上扯下來,訓了她一頓時。
第二次,是在她二十一歲的寒假,那年她並未按照計劃騎自行車征服洛杉磯,而是致電給人在台灣經營運動事業的他,央求他陪同她赴紐約最高法院開庭。
他二話不說,排了假便飛紐約,沒有詢問為什麼。
開庭那天,她一身黑衣,神情嚴肅,像是準備參加一場喪禮。
直到她上了證人席,面對法官、被告律師、陪審團,在咄咄逼人的律師質問下,指認被告席上的兇手,他才知道,她是多年前轟動全球『曼哈頓滅門血案』的唯一生還者,在警方的保密和單家人的介入保護下,才未讓她曝光。
起因就是她家公司的離職員工持槍闖入她家瘋狂掃射,連同幫傭、前來商討公事的分公司下屬,全都慘遭毒手。
單天恩的父母以性命保護獨生女,將她鎖在密室中,任憑她呼喊尖叫,也只能看著監視螢幕,什麼都不能做,眼睜睜看著兇手將她的父母射殺在密室門口。
官司纏訟多年,兇手以精神狀況為由迴避刑責,一直到多年後,陪審團才終於判定被告有罪,並判死刑。
判決下來後,天恩在他懷裡號啕大哭,一哭就是一整天,眼淚無法停止。
從那之後,他再也沒看過她哭。
「天恩?」坐在新娘禮服旁的她,手捧著剛才接到的新娘捧花,眼淚不停的流。
以往遇到女人在他面前哭,他會怎樣?絕對不會像現在手足無措,只會在一邊發呆吧?可要怎麼安慰才有誠意?章彧非常苦惱。
是Claudia說了讓她難過的話?還是什麼?為什麼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