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是遲到。」曼臻少有的埋怨了一句,啜口熱咖啡。
誰知伊籐光恰巧推開研究室的門,他瞇起眼睛,仔仔細細的打量著曼臻,很顯然是聽到了她剛剛說的話。曼臻倒抽了口涼氣,以為自己會被痛罵一頓,然後接下來的半年鐵定辛苦又難熬。
「對不起。」沒想到伊籐光愣了半晌之後,竟然乖乖道歉。
曼臻和安傑拉嚇傻了,完全不明白平素高傲又難以相處的教授竟然會說——對不起……
「其實沒有等上太久……」曼臻頓了下,困難的開口。
伊籐光沉吟了下,沒有理會曼臻的話,只是逕自問;「我剛剛聽到了『池以桓』這個名字嗎?」
「喔,是的,我們剛剛正在討論這位年輕企業家呢。」安傑拉的聲音很愉快,連忙掩飾過去。
「你怎麼說?」伊籐光緊盯著曼臻。
「對,沒錯,我們剛剛正在談他呢。」曼臻也跟著點頭,很誠懇的回改口。
誰知伊籐光咧開嘴笑,很悠哉的從包包裡抽出一本雜誌放在桌上。「剛才經過超商時看到的,順手買下了。」
曼臻和安傑拉麵面相覦,不知道教授到底在打什麼主意。買雜誌?這一點都不像是教授平時會做的事。
安傑拉先湊過腦袋,拿起那本雜誌。
「啊!」安傑拉很用力的尖叫一聲,然後是伊籐光詭異的微笑。曼臻實在猜想不到那本雜誌到底寫了甚麼,竟能讓這兩個人都古怪起來。
接過雜誌,下一秒鐘,曼臻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怎麼又被拍到了?他怎麼會承認?」曼臻除了不敢相信外,還是不敢相信。她和池以桓不是早就協議過下向外界承認他們的關係嗎?更何況,這一年半來他們出外都很小心,怎麼會讓記者拍到?又這麼的清楚!
「我猜你現在很想去找那個男人談談?」伊籐光竟然大發慈悲。
「喔,對,教授你說得對。」曼臻揉揉額角,看著雜誌封面——正是她和池以桓在酒吧一角,咳,熱吻的畫面。
該死的是那張照片再清晰不過,還被譽為「有史以來最佳偷拍之作」。這回,曼臻可沒像上次那麼幸運了,她的臉被拍得清楚不過。翻到雜誌內頁,甚至還有她的基本資料和生平,連她自己都沒那麼瞭解自己了。最可怕的是,池以桓竟然向記者承認了,承認他們已經交往了一年半。!
「去吧。我祝福你和池先生別吵得太凶。」伊籐光嘿嘿一笑,目送曼臻跳上一部計程車。
「教授……你怎麼會……」安傑拉實在難以理解為什麼教授會突然好心起來了。
「安傑拉,這是池以桓拜託我的。」
伊籐光很悠閒的點起一根煙。
「我記得我從來沒向黎曼臻說過,」伊籐光又笑了,「我和池以桓,剛好是哈佛大學的同班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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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輪到誰了?」池以桓敲著桌面,有些心不在焉的問。
「歐洲代表,隸屬於子公司。」長形會議桌後頭的一個男人舉起手,準備開始作簡報。
「喔。」誰知池以桓只是不停的看著放在桌上的手機,對於那人在報告什麼,好像沒怎麼注意聽。
那男人也因此而隨便了些,報告得很倉卒,怕被揪出什麼錯誤似的。
「停!你到底在報告什麼?」眼見電話一直不響,那歐洲代表的態度又隨便,池以桓皺起眉頭。
「我要聽的是這半年的營收,你和我扯那些請款增資做什麼?」
火氣很大。
會議桌兩排約莫二十來個高級主管都在心底默默想著。
「給你半天的時間改進。你今天回德國?還是明天?總之今天下午我要看到一份正確翔實的財務報表。」池以桓扔下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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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臻站在斐藍總部大樓下面,終於有些覺得自己是一個不怎麼稱職的女友,竟然從來不知道池以桓的工作環境或內容。
大廳以金黃色為基調,中央的水晶吊燈看起來是如此價值不菲,四周錯落有致的擺了多張沙發,配置了小茶几可供休憩、整理資料用:靠牆的地方甚至有個小小的吧檯可供調製飲料,舒適得連五星級飯店都要自歎弗如。
「對不起,我找人。」曼臻禮貌的微笑。
「好的,請問是哪個部門的呢?」櫃檯是一個金髮美女,她手腳利落的開始準備表格等相關手續。
「池以桓。」曼臻知道池以桓是沒有職稱的,在斐藍是太子爺、准接班人。
金髮美女很明顯的停下手上的動作,面有難色的抬起頭。「對不起,請問您和池先生預約過了嗎?」
「沒有。」曼臻皺起眉。「要見他一面有這麼困難?」那男人不是每天晚上都在家賴著她嗎?
「小姐,很抱歉我不能幫上你的忙。因為池先生的客人通常都是預約過了或秘書會專程下來迎接。」金髮美女笑得好無奈也好有心機。莫名其妙的女人衝進來找池先生並不是第一次,她已經知道要如何應付她們。
曼臻當然知道金髮美女在想什麼,只好拿出手機撥給池以桓。說她笨也好,但她真的從來不知道找池以桓會這麼困難。
「喂?」才響了一聲,電話就被人接起。
「你下來,我在你公司樓下。」曼臻心裡有說不出的委屈,為什麼她要這樣被攤在大家面前檢視?剛剛又為什麼要忍受櫃檯小姐的鄙夷眼光?
「好,給我兩分鐘。」池以桓那邊的聲音聽起來很平常。
曼臻覺得自己應該好好再想一想,今天的一切真的讓她感覺很下舒眼。
才一眨眼,池以桓就從專屬電梯中走了出來。他淺淺的朝櫃檯、保全點了頭,再走向曼臻。
「我們交往了一年半,你卻是第一次走進這裡。」他彎下腰,在曼臻頰上輕輕一吻。
「你為什麼要承認?」她劈頭就問。
「承認什麼?」池以桓摟著她的腰,無視其它職員的目光,帶著曼臻走進電梯。櫃檯小姐的眼珠子現在肯定掉出來了,她從沒看過池先生真的帶哪個女人進辦公區的,當然,親自下來迎接更不曾有過。
「你不會不知道我在講什麼吧。」曼臻歎了口氣。「池以桓,我們不是說好了?這樣,我很困擾。」
「曼曼,一年半,快要五百五十天的日子,為什麼還不能承認?」
「但你應該先跟我說的。」曼臻還是不能接受這種解釋,要知道,這對她的生活影響有多大。
「對不起,曼曼。」池以桓愛憐的摸著她細緻的臉頰。「那是不小心的。」
「……我的生活會因為這件事情而搞得一團亂。」
「對不起,曼曼。」他伸手將她攬入懷中。「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的聲音聽起來好疲憊好誠懇。
曼臻將小臉埋在他懷裡,算是原諒了,畢竟他和她都承受了同樣大的壓力。「池以桓,他們把我的身家資料都翻出來了……」很委屈,真的很委屈。
愛情不該被這樣渲染的,更何況那些記者根本沒有資格調查她,且憑什麼把她的一切當作牟利的商業手段?憑什麼這樣評斷她的「等級」?
「你不高興了?」捧起她的臉蛋,他盯著她。「如果你不喜歡就告訴我。」
「然後呢?」聲音低低的。
「然後我會為你小小的懲罰他們一下。」
「……唉,算了,反正都登出來了。」曼臻再度頹喪的說道,沒什麼力氣的趴在他肩頭。
然後池以桓將下顎輕輕抵在她柔軟的髮際中,悄悄的笑了。
親愛的曼曼,你都不知道我為了讓你成為「池太太」,花費了多少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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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前
池以桓才回到家,就把還在廚房「見習」烹飪的曼臻抓來好好吻上一場。
「哎啊,你幹嘛?」曼臻氣喘吁吁,雖然已經逐漸習慣他這些親密的舉動,但兩頰還是忍不住緋紅了起來。
「想你。」他一笑,揉亂了她的發。
曼臻看了他一眼,馬上知道他下一句要問什麼,於是搶先回答:「我今天太累,還沒時間想到你。」
「壞心的黎曼曼。」拎起她的衣襟,又是一場驚天動地的熱吻。
那晚的一切都很正常,一如之前的每一天,甜蜜、溫馨而居家。
直到吃完了飯,他和曼臻在後院閒聊。她趴在他的身上,長髮順滑在他懷裡。
「其實我不懂,展大哥在怕什麼呢,宋姐姐人這麼好……」
他沒有說話,靜靜的聽她說。
「說起來展大哥也是個怪人,為什麼誰都不要呢?他好孤單、好寂寞呀。」
池以桓想了一下,忽然說:「傻瓜,他愛著你媽媽呢。」
「我媽媽?池以桓,你在跟我開玩笑嗎?」曼臻跳了起來,瞪大一雙清澈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