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殊深吸一口氣道:「你來得好,你來了,我也可以放心了。」他看了眼蘅子婷,「蘅姑娘能不能先幫我出去看一下,我怕皇上還在樓內安排了眼線。」
蘅子婷嘻笑道;「嫌我礙事?那好,我出去給你們把風,你們可要快些啊。」
待她走後,羅巧眉才大膽地將手襲上晏清殊臉上那道觸目驚心的疤痕,眼中全是酸澀的痛楚,彷彿那傷是劃在自己的臉上。
「一定很疼……」她歎息著,手指碰觸到傷疤,卻又像怕碰疼他似的,迅速將手抽了回來。「為什麼非要走這一步不可?不傷害自己,難道皇上就會殺你嗎?」
「是,他已經對我起了殺心。你難道不知道皇上是一個冷酷多疑的人嗎?即使我傷至如此,他依然對我有戒心。你知道什麼叫置之死地而後生嗎?」晏清殊微笑著。握住她收回去的手。
許多年前,他親眼目睹她受傷之後還強笑著安慰所有人,如今,為了他的傷,她卻泫然欲泣。這讓他從心底湧上無比的愉悅,因為這說明了她把他看得比自己還重要。
「巧眉,你現在安靜聽我說,我要說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摟著她,貼在她的耳畔,「我們必須趕快出京,離開這是非之地。以前是我有所顧慮,現在既然你回來了,那麼我們今天晚上就走。我已經買通了南城門的一個隊長,只要我們想離開,他會開一道暗門讓我們出去。」
「走?「羅巧眉不解地說:「可是殿下和聶將軍還沒開始行動,你若是先走了,行動不是就要……」
「管不了那麼多了。」晏清殊的眉宇轉冷漠,「你說過。我們只是皇上和太子之間爭權奪位的棋子而已,老實話告訴你。最近這一連的刺客之事,其實都是皇上自己折騰出來的。為的是製造煙霧,把拭君殺父的矛頭指向太子。而菱妃,如我所料不差,也是皇上自己下的手,因為菱妃其實是太子的內線……」
「菱妃?」羅巧眉驚呼,「怎麼可能?她幫著太子對她有什麼好處?「
「各取所需,這也沒什麼奇怪的,你以為她如何能保得恩寵這麼久?」
「她……美啊……會撒嬌啊……」羅巧眉張著眼睛揣測。
「美麗能有幾時?總會有比她更年輕的美人入後宮,頂了她的位置。都是太子一直在幫她做手腳。不讓那些美人在皇上面前出現,而且,還送了大量錢物給菱妃。讓菱妃可以永遠光彩照人的在皇帝面前出現。
羅巧眉難以置信道:「可是殿下看來是那麼正直的人,怎麼會摻和到這種後宮之爭?」
「若菱妃對他無用,他就不會參與,若菱妃對他有用,他便會。只可惜他也沒想到菱妃這枚棋子會這麼早就被皇上拔掉。」晏清殊冷笑,「自古帝王多絕情。巧眉,倘若這一次他們父子的皇位之爭有了結果,無論誰勝誰負,我們都難有好結果。所以必須趁現在盡早抽身。」
羅巧眉凝眉深思了一會兒,搖搖頭道:「不行。我還是那句話。我們心中不能只有自己,也得想想你的父母,若是就這樣跑了。皇上必然遷怒你父母,你想想,他們都年紀一大把了,難道還要他們承受牢獄之災嗎?」
「瞻前顧後的結果就是誰也走不了。」晏清殊冷冷地說。
羅巧眉也動怒了,倏然甩開他的手。「我要不是心中有你。就不會冒險回來。若不是心中有這麼多的瞻前顧後,我就不會矛盾了這麼久才肯接受你。清殊,這世上不是只有你我兩人而已。」
見她要衝出去,晏清殊一把拉住她,恨恨地說。「好,我也是傻了。誰教我鐵了心地喜歡你。成!為了成全你的大恩大義,大不了你我生死同路!」
羅巧眉一回頭,嘴角進出一抹笑,眼淚也隨著笑容一起進出。她摟住他的脖子,柔聲說:「清殊。我喜歡你,不只是因為你喜歡我,還因為我知道在你這麼冷冰冰的外表下,必然有顆扶危救困的善良之心。」
「別給我戴高帽子了。」晏清殊哼了一聲,「我才不是什麼扶危救困的正人君子,我只是不想讓你在日後為了這件事天天罵我。」
「剛剛你不是說。不論他們誰勝了,我們都不會有好結果嗎?」
「總要再做最後一番努辦才能甘心吧。」他在她耳邊輕輕說。然後忍著不捨推了她一把道:「走吧。」
羅巧眉又望著他臉上那道破了相的疤痕一陣,歎道:「你這張臉啊。俊的時候讓人喜歡,傷了之後讓人心疼,只怕那些傾慕你的姑娘會加倍的憐惜你了。」
他微微一笑。「所以你要早早地把我抓在手裡,可讓別人有了可乘之機。」
「就會開我玩笑!」她苦笑著,這才依依不捨地出了廂房。
晏清殊在茶樓喝茶的事情,也被轉達到了司空豪的耳裡。
「他見到什麼人了嗎?」
「沒有,只是喝了茶,吃了些果子,除了送茶點的小二外,沒有別人進了那間廂房。」
「看來……他是真心歸順了?」司空豪思忖著,擺手道:「撤了晏清殊及晏府的監視人馬吧。」
「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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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海王爺帶軍一萬去接重病的太子司空晨,聶青瀾沒有任何反抗就將太子交了出來。
只見司空晨面色蠟黃、氣息微弱。像是生了重病。即使太醫把脈,也說不出他得了什麼病,只說要回京彙集多位太醫意見,翻看醫書才好定奪。於是,靖海王爺讓大軍護著太子的馬車,即刻返京。
聶青瀾遵照旨意,將自己的人馬安排在皇城百里之外,按兵不動。
司空晨進京之後沒有被送到太子府,而是奉聖命一路被送入皇宮內院。
晏清殊在他入宮的當天,拉住了父親道:「爹,明日咱們全家出城去走一走。」
「有什麼好走的?」晏學常對於兒子的突發奇想不以為然。
葛淑卻急著順兒子的心意,拉了丈夫的袖子道;「清殊從小到大沒有和你提過什麼要來。現在他難得和你開口。你怎麼就非要端個父親的架子不答應呢?」
其實晏學常也對清殊有諸多不滿,但畢竟是自己唯一的兒子,如今又為了救駕而受傷,毀了容貌,身為父親豈不心疼,妻子這樣一慫恿,他也就順水推舟地答應了。「明日朝中事多,待散了朝,咱們去西山的未名湖吧。」
晏清殊顯得很雀躍,「未名湖上的秋景最好看,兩岸都是楓葉,現在正是當紅的時候。我叫人再準備點清茶熱酒。也好在船上看看這番秋景。」
晏學常有點訝異,兒子從未像現在這般和他親近,不由得心中湧起一陣感動。
第10章(2)
第二天,當晏學常和葛淑娟來到未名湖旁,只見一條小遊船靜靜地停在那裡。
待夫妻兩人上了船。卻不見兒子在船上。
晏學常狐疑地問身邊的丫鬟。「少爺呢?」
阿嬌躬身說:「少爺說今日宮中大變,為保兩位安全,請您先上船,自此地順水而下,一個時辰就能出京,那邊自然有人接應。待京中局勢平穩,再請兩位返家。」
「胡鬧!」晏學常怒道;「什麼宮中大變?清殊這孩子就會危言聳聽!他人呢?叫他來見我!」
她笑瞇瞇道:「少爺還有事,已經入宮了。他吩咐奴稗,如果兩位上了船就即刻開船。來人啊,開船了」
原本在船頭船尾的兩名船夫立刻搖起船槳,遊船雖然不大但行動極快。乘著風飛速地順勢而下,向京城外而去。
晏學常氣得大叫,「停船!停船!我乃是司空朝的臣子,倘若宮中真有大變。我這個丞相豈能置身事外?」
阿嬌回頭笑道;「丞相大人別亂晃,萬一船翻了可就不好了。聽說您和夫人都不會泅水,若是掉到水裡,我可不知道要先救誰。」
葛淑緊緊扒在船的欄杆上,望著滾滾河水,臉色灰敗,一動都不敢動。
晏學常洩氣地頹然坐例在船艙中。望著妻子,千言萬語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們唯一的兒子,曾是他們的驕傲,也是他們的麻煩,如今還送他們一個不可知的未來,教他心中有著更多的牽掛與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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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清殊沒有走,是因為他知道,倘若他和父母一起出城,必然會被皇上識破。
所以他得留下,以保住他們。
而且,宮中還有案子等著他去了結。
這一回,他沒有走正門,宮門的西角小門已經被人悄悄打開一條縫,他推門進去,有太監在那裡等候。那太監的表情甚是緊張。
「晏大人……皇上已經派了人馬看守太子殿下養病的玉干殿。」太監小聲地說:「蘅妃娘娘讓您先去她那邊。」
「不了,我這就直接去玉干殿。」晏清殊知道蘅妃在這個時候召自己去她那裡,是冒死想要救他。但是他不能接受這份好意,因為玉干殿還有個人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