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應該就是這樣了。」
「是這樣嗎?這樣算是有緣還是無緣啊?」印煒煒喃喃低語道,突然抬頭戳戳他的肩膀。「對了,我打算跟丁大川約今天晚上見面喔,否則依他這種三餐問候式的簡訊騷擾法,我會神經衰弱的。」
「你放心去吧,我傍晚要跟出版社開一個提案會議,原本就會晚一點回家。」
「那麼晚上在你家見。」印煒煒拿起手機,按下回覆簡訊,和丁大川約了下班後,在「幸福」附近的公園見面。
她抬頭看向聶柏倫,他的表情很鎮定,好像一切都無所謂的模樣。
除了他脖子上的青筋比平常多了兩條罷了。
印煒煒偷笑了兩聲,覺得被人在乎的感覺好痛快。
所以,她也希望他能擁有這種感覺。
腦子裡閃過一個忖想許久的主意,今天她勢必會有很多事情要忙了。
她側著頭,把臉靠在他肩臂上,嘴邊酒渦甜蜜蜜地笑著。
「怎麼笑得這麼開心?」聶柏倫心一驚,眉頭不自覺地揪緊了。
「因為可以和你一起出門,當然開心哪。」印煒煒拉著他的手,走出電梯後,回頭對他一挑眉。「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笑?因為晚上要跟丁大川見面嗎?」
聶柏倫乾笑兩聲,臉頰有抹可疑的紅。
「誰都沒法子把我從你身邊拉走的。」印煒煒旋過身,攬住他的腰,舉手做出對天發誓的表情。
「不用發誓了,我總是尊重你的決定。」他拉下她的手,沉聲說道。
印煒煒凝視著他,看著他不自覺嚴肅的神色,這才發現這人心裡的不安面積比她想像中的還大一些。
因為他之前埋了那麼多的喜歡在心裡,所以對她總是難以真正地放心吧。
印煒煒忽而踮起腳尖,勾住他的脖子,在人來人往的大樓前廊裡,給了他一個熱烈的吻,清清楚楚地向大家證明了她對他的心意。
「乖乖等我的好消息喔。」她說,唇邊笑渦一閃一閃。
聶柏倫回以一笑,唇邊笑渦在同一個位置閃爍著。
他當然知道一切都會沒事的,他只不過是有點小小、小小的擔心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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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聶柏倫很認真地開完了會,他的提案演出比以往精采了一點五倍不止——因為他完全不願去想印煒煒正和丁大川約會一事。
會議結束後,發行人走到聶柏倫旁邊,主動和他握手。
「你啊,會成功不是沒道理。這本小說被你的提案這麼一抬,看來又要引起一陣旋風了。」
「是我捨不得好書不被欣賞,所以才想主動出擊的。」
「我有預感,這次鐵定又能成功大賣。如果你不介意再次出來簽名的話,我們應該還可以再多賣個幾千本。」發行人笑著說道。
「能讓好書被更多人欣賞,是我最開心的事。況且,讀者也替我的咖啡廳創造了不少業績。」聶柏倫笑著回應道,再和發行人閒聊了一會兒之後,才離開了出版社。
只是,他才坐上計程車,腦子便已經不由自主地胡思亂想了起來。
罷了,他胡思亂想什麼呢?人心若要變,又豈是他所能掌控呢?況且,他對他自己就真的這麼沒信心嗎?
不,他對自己有信心。
他只是偷偷愛了她太久,愛到忍不住會有些患得患失哪。
聶柏倫閉上眼,強迫自己把意念專注在呼吸上,什麼也不去想。
下了計程車,他加快腳步走進大樓。
「聶先生,你回來了啊。」管理員才看見他,便笑著一邊打招呼,一邊拿起電話按了幾個鈕。
「是啊。」聶柏倫點頭寒暄,加快腳步走到電梯前。
他的右手卻在按下電梯開關的那一剎那間,遲疑地停在半空中。真的要這麼快上去嗎?如果迎接他的是壞消息呢?
聶柏倫皺起眉,強迫自己按下了電梯按鈕。
電梯過了許久後,才打開。
他走進電梯,卻皺了下眉。
是誰在惡作劇,竟在每一個樓層都按了鈕呢?
於是,聶柏倫花了比平常多幾倍的搭乘時間,才走出電梯,走向十二樓A座。
他拿出鑰匙開了門,玄關燈自動亮起,他在鞋櫃前換好了室內拖鞋。
「煒煒、柏珍,你們在嗎?為什麼不開燈?」他奇怪地看了烏漆抹黑的客廳一眼。
「我在客廳,你不准開燈。還有,把玄關燈也關掉。」印煒煒說道。
聶柏倫依言關掉玄關燈,走進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客廳裡。
「你在哪裡?」
一雙柔軟的手在下一刻握住他的,她纖細身影緊接著便佔據了他的胸膛。
「這是什麼新遊戲嗎?」他在她發間落下一個吻。
「不是遊戲,而是……」她低聲說道,小手溜上他的臂膀,牢牢地揪著。「我有事要告訴你。」
聶柏倫僵住了,心情頓時跌落無底深淵。
黑暗之間,他深吸一口氣的聲音很明顯。
聶柏倫推開她的手,後退一步,腳步開始虛浮了起來。
他的最壞預感要成真了嗎?她真的要跟他分手了嗎?
聶柏倫閉上眼,只能慶幸黑暗讓她看不清楚他痛苦的表情。
「柏倫?」他突如其來的安靜讓她不安,再度摸索上他的手臂。
聶柏倫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摸索至她的肩膀,緊緊地握著。
「在你開口之前,我有幾件事想告訴你。」聶柏倫嗄聲說道。
印煒煒一怔,難道他已經發現真相了嗎?
「你說。」她的聲音顫抖著。
她也會捨不得他嗎?他緊咬住牙根,控制著將她拉入懷裡不許她離開的衝動。
「第一件事,不管我們以後會不會在一起,總之你心裡有事時,還是可以到『幸福」找我……」他拚命壓抑著聲音裡的難受,甚至強迫自己擠出一抹她看不到的笑容。「我保證以後會盡力當個能聆聽的好朋友。」
「第二件事,記得要好好照顧自己。日後不論別人辜負了你,或是又傷害了你的心,你絕對要相信自己是最值得愛的人。」
「第三件事——」
「閉嘴!」
印煒煒已經習慣黑暗的眼眸落下淚來,驀然伸手搗住他的唇。他幹麼像交代遺言一樣說那些話?
她不想聽!
「你幹麼講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嚇我?發生什麼事了?」她的眼眶噙滿淚,大聲地質問道。
「我沒事。」只是心痛得很難受而已。
「我不信!你一定有事,給我說出來,否則,我就不給你驚喜!」印煒煒揪住他的衣領,拚命追問道。
驚喜?!他皺起眉,開始覺得不對勁了。
「我真的沒事。」他心臟狂跳,呼吸粗重地看著她。
「你如果沒事,為什麼要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印煒煒心一慌,眼淚更是嘩啦嘩啦地猛掉。
「我以為你要跟我分手……」他顫抖著聲音問道。
「誰說我要跟你分手了?你聽誰說的?你嚇死我了!可惡……可惡……幸好你沒事……哇!」印煒煒一拳擊上他的肩膀,心情一旦放鬆後,淚水便更加肆無忌憚地奔流了。她邊跺腳邊大哭,哭到亂七八糟,哭得一臉鬈發都貼到了臉上。
他的心跳開始怦怦地劇跳了起來,世界開始重新恢復光明。
「你才嚇死我……」聶柏倫攬住她的身子,虛脫地說道。
天啊,原來這只是一場他自己嚇自己的鬧劇啊。
「我們可以出來了嗎?老婆子蹲久了,腰酸背痛哪。」角落傳來王婆婆拍背的聲音。
「哪裡有面紙?我剛才聽聶柏倫說話,掉了幾滴眼淚。」有人吸吸鼻子,聲音哽咽,顯然剛哭過。
「面紙在客廳桌子上。」聶柏珍泣不成聲地說道。
突然湧進來的一堆說話聲,讓聶柏倫頓時身子僵直。
他飛快地拉著印煒煒的手,走到電源處,啪地一聲打開電燈——
客廳裡,包括柏珍在內,站著一票「幸福」的常客,全場至少十人!
桌上還擺了一個三層大蛋糕、幾瓶香檳!
他傻了眼,俊雅臉孔怔愣著,花了整整一分鐘還沒有法子回過神來。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問印煒煒。
「煒煒要跟你求婚,我們全都是見證人,誰知道你這傢伙突然殺風景地說了一堆讓所有人紅眼眶的話。」王婆婆搶了話,坐進椅子裡,捶了捶腰背。
聶柏倫低頭看著印煒煒,她的臉上仍然滿是淚水。
「你……要跟我求婚?」他從喉嚨裡擠出聲音來,大掌發抖地捧住她的臉。
「對。」她點頭,邊擦眼淚邊瞪他。「結果你居然以為我要跟你分手,所以說了那一堆有的沒的,根本是存心跟我過不去……」
「對不起。」聶柏倫張開雙臂,想將她攬進懷裡。
她用力推開他,不讓他如意,而且還火冒三丈地對他說道:「你這個笨呆子!就算我真的要跟你分手,你也不可以說那些話啊!你無緣無故被拋棄,應該要質問我原因、應該要狠狠地罵我,再不然你也要狠狠瞪我……」她一跺腳,淚水不禁又滾落了好幾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