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他目光如炬,凌厲的銳眸朝洞口射去——
黑暗中,點點精光閃耀如星,群集在洞口,那是狼的眼睛。
狼群終究還是被他身上的血腥味吸引過來了,正對著他們「狼」視眈眈。
楚殷目光冰寒,瞬也不瞬的盯著洞口,散發一股邪魅狠戾之氣。
動物天生有著懼邪避凶的本能,狼群們懾於楚殷的殺氣,遲遲不敢靠近,卻也不肯就此離去。
兩方就這麼對峙著,持續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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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睡得真舒服啊∼∼
水靈兒在清晨的鳥語蟲鳴中醒來,睡得一夜好眠,連她自己都感到意外。
「啊,火滅了?」她爬起身,來到灰燼旁,沒有白煙,也沒有餘溫,表示火已經熄滅許久,禁不住嘖嘖稱奇。
「山裡日夜溫差大,火熄了,我居然不感到冷,真稀奇哪!」
當然,也不想想,是誰昨夜把他當暖爐來取暖?
「耶?」水靈兒來到洞口,蹲下來仔細看,地上好多腳印,更加咋舌。
「天呀,這不是狼的腳印嗎?而且不止一隻,起碼有五、六隻耶。」她先是一驚,接著洋洋得意道:「呵呵,狼群一定是因為火,所以不敢靠近,好在狼群走了後火才熄掉,真是命大耶。」
錯了!狼群是懾於他的殺氣,為了嚇阻狼群攻擊,他整夜都在發功傳氣,根本沒睡。
她走回楚殷身邊,察看他現在情況如何了,手一觸及他的肌膚,立即嚇了一跳。
「天呀,好燙啊!」她摸摸楚殷的額頭、脖子及身子,發覺他燒得好厲害,不禁慌了起來。「難怪我不覺得冷,原來是抱了整晚的大暖爐。」
哼……你現在才知道!
瞧她緊張的樣子,真有這麼燙嗎?他自己沒感覺。
「不行,得趕快找些水來降溫才行。」她急急起身跑出洞口,約莫過了一刻,又急急從外頭回來,手上多了一個水盆;好在這裡離溪流不遠,又在附近找到一個形狀像盆子的木塊,讓她得以方便取水回來。
她放下木盆,因為沒有布巾,唯一可以利用的是她身上的衣衫。
先前為了幫他止血,她已將兩袖撕下,現在則換撕褲管,充當布巾。
好在棉質的衣物吸水性好,將布料浸濕後,放在他的額頭上,希望能藉冰涼的溪水,來降低他額頭的燒燙。
然而,情況並沒有改觀,因為他發燙的不止額頭,而是全身,接著,他開始不斷的冒汗,連衣衫都浸濕了。
這樣下去還得了!一定要用最快的降溫方法,就是扒光他的衣服。
但是……但是……她明明就不是他的娘子,卻要幫他脫衣,幫他擦澡,這樣好嗎?若是讓人曉得了,還以為她在吃他豆腐呢!
不過話說回來,荒山野嶺的,誰看啊?而且救人要緊才對。
萬不得已,她伸手開始脫他的上衣。
雖然這兒沒別人,但隨著他的體魄裸露在外,她還是不自覺的臉紅了。
她從沒如此近距離觀看男人的身子,即使是先前檢視他背後的傷勢時,也因為他是趴著的,而且又血肉模糊,她除了擔心,無暇注意太多。
但現在他是側躺著,而她又得幫他擦身子,用冰涼的濕布為他降溫,想不看都不行。
纖手抓著濕布,緩緩滑過肌理完美的紋路,那結實的胸膛,每一寸都像是蘊涵著無限的力量,令她臉紅又心跳,心中暗暗祈禱他可別在這尷尬的時刻醒過來,不然她一定立刻逃掉。
她向來伶俐,很少笨手笨腳的,現在卻頻頻掉布巾,控制不了自己微顫的手。
昏睡中的他,儼然是只橫躺的花豹,俊美的面孔加上健美的體魄,看得越久,耳根子越熱,連動作都變僵硬了。
不行不行!她不能看得太仔細。
擦完了上半身,接著下半身,這對她而言又是一大挑戰。
可她做事一向有始有終,絕不半途而廢,而他的臉又發紅髮熱的,因此她在內心交戰了許久,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閉上眼睛,做了生平第一次的壯舉——
幫男人脫褲子,而且是苗疆邪王的褲子,然後擰乾布巾,快速為他擦拭汗水和散熱,從頭到尾一氣呵成,她都不敢睜開眼睛。
就這樣,他不停的流汗,她也不停的用濕布擦拭他全身,水不夠了,她出去取水,還將他換下的袍衫,用溪水洗淨上頭的汗水跟血污,晾在外頭日曬風乾。
在細心照顧了兩個時辰後,她的方法終於見效了,因為他退燒了。
水靈兒大大的鬆了口氣,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她的工沒白做,姓楚的褲子也沒白脫。
外頭太陽大,衣服也干了,趁他還沒醒來,水靈兒趕忙幫他穿上,同時檢視他背後的傷口,很高興看到傷口有了起色,表示藥兒提煉的藥粉生效了。
這時候,肚子開始唱起空城計,提醒她祭五臟廟的時候已到。
「我得去找些吃的來,順便察看附近的環境,生火的枯樹枝也要添加……」她思量著待會兒要做的事,望著楚殷,歎了口氣道:「不知道你何時才會醒過來,剛才燒得那麼厲害,嚇死我了。」
小手探向他的臉,確定他真的退燒了,她才稍微放寬心,並在離去前,又用布巾擦拭他的臉,整理他汗濕的發,然後才速速出洞找食物去。
幾乎是她前腳一離開,楚殷便坐起身子來。
他低頭望著自己洗得潔淨的白衫長袍,上頭有陽光烘乾過的味道。
她為他默默所做的事,他全都曉得,包括她脫他的上衣,脫他的褲子,他只是眼睛沒睜開罷了。
在出了一身汗後,他暗運內力,使氣血運行,也多虧了她的細心照料,他發現自己果真好多了。
走出洞外,他站在高處,摘了根蘆葦葉,捲成圓筒狀,順著風向吹出一聲細而悠遠的高音;這樂音特別,聽似蟲鳴,其實是只有苗疆人才知道的連絡暗號。
吹奏的葉音,大約過了一刻鐘,總算得到回應,遠處也傳來呼應的細長聲音,他再吹奏回應,沒多久,一抹影子自遠而近,凌空來到他面前。
「少主!」
紫蘿一見到少主,喜極而泣。她奉少主之命,從陸路向西行,預計和少主在慶州相會,不料少主始終沒出現,她知道事有蹊蹺,明查暗訪之下,聽說有艘往慶州的船隻撞了礁,浮屍皆被江水漂到岸邊。
她知道出了事,不是單純的撞礁,又一直沒有少主的消息,早就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如今收到少主的召喚,忙循著聲音而來。
「咦?少主,您、您受傷了?」她驚訝的瞧著楚殷蒼白的臉色,衣衫破損之處,全是刀劍砍破的痕跡。
「這點傷不礙事。」他哼道,練武之人,耐力超乎尋常人,他雙手負立,昂揚挺直,雖然髮絲微亂,但依然不減其俊美威儀。
「那可不行,紫蘿立刻服侍少主,回苗城養傷。」
「少主?」
「自有人照料我。」
紫蘿呆了呆,左看右看,在這鳥不生蛋的地方,根本沒看到半個人影,不禁納悶問道:「誰?」
「你知道有人照顧我就好,其他不必多問。我傳你來,是要通知你我在此,此外……」楚殷吩咐了一連串的命令,交代她去做,紫蘿聽得眼睛越睜越圓,嘴巴也越開越大。
「我剛才說的,記住了嗎?」
紫蘿依然瞠目張口,愣愣的回答:「記是記住了,但不太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照做就好,沒其他事的話,就去吧。」
紫蘿雖然覺得莫名其妙,但少主有令,她不敢不聽,於是足尖點地一躍,一晃眼便消失眼前。
不一會兒,水靈兒肩上背著樹枝,雙手捧著野果,汗流浹背的走回來,一瞧見楚殷,立刻大喜過望的跑上前。
「你醒了!」
他耳力深厚,早在百步之外,就知道她快回來了,卻假裝這時候才乍見她。
「咳、咳咳……」
「小心!」一發現他身子微晃,水靈兒立即把東西放下,跑上前扶住他,他的人,也就順勢靠在這副柔軟的玉體上。
「這是哪裡……」
「你忘了,船撞礁後,你帶著我施展輕功到岸邊來,隨後便倒下不省人事。」她撐住他的身子,讓他的臂膀掛在自己肩上。「你剛醒來,最好休息一下。」
此刻的楚殷,一改適才的挺拔威儀,一副文弱書生病懨懨的模樣。
「我頭暈……」
「算你運氣好,遇上我這活菩薩,不然你連爬都爬不起來呢。」
那一對斂下的眸子裡,藏著不為人察覺的柔光,步履蹣跚的,任由她扶著一塊走入洞內。
看到這一幕的紫蘿,詫異得下巴往下掉。
見鬼了見鬼了!
她簡直不敢相信,生性淡漠又冷傲的少主,居然、居然……居然會故意在女人面前裝可憐柔弱,還……還故意吃人家豆腐?!
若非緊抓著樹幹,她恐怕會因為太過震驚而掉下去。